下雨天

    以前学习舞蹈的时候,舞蹈老师说明理的身体底子很好,指的是她骨骼柔韧性很好。

    明理靠着墙做拉伸,顺带将手机又关了机扔在一边。

    明理时常会沉浸专心在做的事情里。

    所以梅翘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一回神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老师。”

    “新杯子,新毛巾。”梅翘眼神复杂地看着明理,心想坏了,这孩子不是傻又呆,还是个痴。

    三个小时时间,梅翘中途来了五六次,明理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明理没注意到梅翘的眼神,接过水和毛巾。

    “你......”梅翘想着是不是要不用这么拼。

    转念一想,自己当时练基本功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

    这才第一天,这才哪儿到哪儿。

    梅翘的心重新硬了起来,说:“做动作的时候小心点,别把身体弄伤了。”

    明理喝了半瓶水,点了点头:“好。”

    梅翘也换了一身练功服,和明理身上那一套不同的是,她那一套胸口的位置有一枝梅花。

    凌寒傲霜,别有风骨。

    “趁这一点时间,我先跟你讲一些基本知识。”

    明理放下水杯,负手而立,准备认真听讲。

    梅翘对这么一个“乖宝宝”真是没办法。

    她转过身捡起她放着靠在墙边的竹棍,甩了甩。

    梅翘是打算一点一点来的,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发现明理还是最开始那个状态。

    怀疑明理刚才有没有听进去,梅翘停下讲课,抽查了几个问题。

    几个问题过后,梅翘抱着手臂:“你把三大表演体系给我重复一遍。”

    对于学过表演的人,这个问题很简单。

    梅翘刚才只是一句话把三大体系带过。

    “布莱希特体系,梅兰芳戏曲体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这三大体系主要靠着表演方式、戏剧的观念还有美学思想差异进行分类。莱系讲究事物陌生化,看山非山,看水非水;演员在角色之上,而不是被角色掌控。京剧艺术体系内敛又外放,包含传统艺术文化思想,讲究写意、留白、象征的书法,以演员为中心,内容丰富,不论是视觉效果还是艺术特征都很鲜明。斯系讲究天性,演员融于角色,体验派主义。”

    明理讲完,看着梅翘。

    梅翘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我讲得有这么仔细吗?

    不过梅翘当大尾巴狼当惯了,还是没有在明理面前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她甩了甩竹棍。

    “当然这些都是理论,记下来就记下来,不要被理论框在里面。表演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我不希望你以后照本宣科,演一棵树就是一棵树杵在那里。你要观察树的状态,晴天是什么样雨天是什么样,树干、根系、叶子,是部分加起来大于总和,而不只是一等于一。”

    明理点头表示记住了。

    梅翘突然有些期待,明理真正上场演戏该是什么样子。

    “李导虽然在拍戏的时候很严肃,但其实是个比较随性的人,所以你在他镜头下不要害怕。有意见直接跟他提。吵一架也没问题,他尊重演员意见。”梅翘琢磨着话夹带私货,直接把李双湖卖了。

    明理怔了一下说:“这个机会我不一定能拿到。”

    “不一定也不是没可能。”梅翘用竹子敲了敲明理的肩膀,“腰挺直,看着我。”

    “舅妈,小舅妈。我听说你收了个学生。”

    门外一人兴冲冲地闯进门。

    梅翘一脸头疼:“纪笑,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小舅妈。”

    “明理?”纪笑张大了嘴,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明理吗?”

    “明理,明天有早八吗?”

    “明理,我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明理,快和我合影。”

    “明理,新年快乐。”

    “明理,你别走行不行......”

    “你要跟我们所有人绝交吗?”

    明理看着纪笑,纪笑也盯着明理,不敢确认。

    五年没见,五年没有一个联系,五年间都没听过彼此的名字。

    纪笑捏了一下自己,又向梅翘确认:“这个是人还是鬼啊。”

    “是人,你们认识?”梅翘有些疑惑地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纪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纪笑一咬牙一跺脚:“明理,我讨厌死你了。”

    明理表情一松:“对......”不起。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纪笑已经跳着上来给了明理一个大大的拥抱,死死把明理抱住:“你这次再要偷偷摸摸跑了,我就真的要跟你绝交了。”

    梅翘拎着纪笑的领子把人从明理身上撕下来,一看纪笑眼睛都红了。

    梅翘试着回忆:“......这就是你说的——你要建一个养老院你俩一起住的那位?”

    “不是养老院,是单身公寓。”纪笑脸上嫌弃,“梅翘老师记性这么差,还给明理上课。明理每学期的成绩都是我们专业第一哦。”

    梅翘的棍子敲在了纪笑身上,纪笑嗷了一声,躲在明理身后。

    纪笑又探出一颗头:“在我朋友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你朋友,没见过五年没联系的朋友。”梅翘用力戳着纪笑身上的痛点。

    纪笑从小到大都是小孩子心性,二十多岁了都还是整天吃喝玩乐为主。

    梅翘跟纪笑舅舅认识的时候,这小姑娘刚毕业,吵着要建个公寓。

    后来家里长辈嫌她烦,直接把她踢进了自家酒店上班。

    纪笑大学虽然学的不是相关专业,但也因为自己曾经的规划学过不少这方面的东西。

    近两年也做出来了一些成绩,成功保住了纪家的脸面。

    就是这个性格啊,真要改改。

    梅翘以为自己性格很让人头疼了,面前这个跟躲老师一样躲她的,更让人觉得麻烦。

    “行了,你也见到我学生了。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就出去。”梅翘干脆利落地赶人。

    “我有事啊我有事。”

    梅翘问:“什么事?”

    纪笑说不出来,于是眼巴巴地看向明理。

    明理属于自身难保,只能看向梅翘。

    “没事就走,我这里不留外人吃饭。”梅翘一点也不惯着纪笑。

    “别啊舅妈。”

    梅翘脸黑了一层:“别喊我舅妈。”

    纪笑立马改口:“梅翘老师,我在这里不出声可以吗?或者你家里有没有卫生需要我打扫。我最近学会了叠毛巾,可以把毛巾叠成玫瑰、蝴蝶、小鹿。叠什么都可以。”

    梅翘想了想:“能给我叠一个清明上河图吗?”

    纪笑:“......能。”

    “真的?”

    纪笑语气弱了几分:“真的......你让我试试......”

    梅翘把人推了出去,还不忘回头提醒明理:“不要偷懒。”

    就算是有心也无力,明理只能在心里对纪笑说了声对不起。

    明理又开始基本功训练,一边又开始消化梅翘刚才讲的东西。

    大量出汗就容易口渴,压完腰的明理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打算喝口水的时候,杯子已经递了上来。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留下来了的纪笑蹲在她旁边:“喝水,我刚去给你加了点热的,现在刚刚好。”

    明理看着她傻笑的脸,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出口:“对不起。”

    “我给你打水你不应该说谢谢吗?”纪笑分不清状况,“这难道是外国友人的用词习惯?”

    明理顿了顿,想解释一下。

    纪笑赶紧把杯子的盖子拧开:“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以不用说了。回来就好。”

    纪笑一直是这样,从来不问为什么,只在意结果。

    “你在我舅妈——梅翘老师这里学习,是打算待在国内吗?还是以后还会出去?”纪笑拿着毛巾给明理擦汗。

    “看情况,不确定能不能留下来。”明理自己拿着毛巾,不去看纪笑落寞了一下的神色。

    片刻后,纪笑又恢复好表情:“那我能找你玩吗?不管你留在国内还是出国?”

    “可以。”

    纪笑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明理:“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明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挺好的。”

    明理当时走的毫无征兆,明明从大一的时候开始,宿舍三个人夜聊理想,明理的理想就一直是当老师,甚至计划好升学的事情。

    大三下学期刚开学,明理还在为志愿时长不够头疼。

    纪笑和另一个室友洛比菲还在帮着她出谋划策。

    突然有一天,明理的一切计划好像就搁置了。

    她表面没什么异常,但纪笑和洛比菲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们不敢问,只能偷偷关注,想要在明理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然而纪笑和洛比菲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明理的性格让她注定不会求助。

    纪笑清楚记得明理消失的那一天。

    早八的课程,明理说身体不舒服,打算休息一下。

    纪笑和洛比菲没有多在意一些,发现她只是发烧了,让她好好休息。

    等到中午两人带了饭和药回到宿舍,属于明理的那个床位已经空了。

    也是那天开始,纪笑和洛比菲就再也没见过明理,老师说明理没出什么事情。

    联系不上人,她们从老师那里磨来了明理家的地址,却听明理的邻居说,明理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大三暑假前的期末考试,明理也和缺席专业课一样缺席。

    最后纪笑和洛比菲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专业第一出国了。

    纪笑不信明理过得很好,但是又希望明理过得很好。

    “很好就好。”纪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梅翘老师说十二点开饭,你换身衣服,我们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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