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樾心里一慌，蹲下来忙捡起书本扶好桌椅，看着文珊，神情有些紧张，语气倒熟捻：“来学习啊？”

    “没，拿东西。”文珊绕到后排位置，伸长手臂拿出充电器，礼貌且疏离地摆手：“拜拜。”

    “啊，拜拜。”

    文珊拿好充电器走出教室，廊道很黑，她那价值几百的智能机没有手电筒，还好21班离东侧楼梯口不远，跑两步就到了。

    空旷暗沉的走廊还挺吓人，文珊加快脚步走到楼梯口，昏黄声控灯应声而亮，下一秒一束明亮光线自身侧擦肩而过，将整个楼道填得满满当当。

    文珊被照得眼睛眯起来，见李今樾拿着他那蓝色老人机垂在身侧，脚步缓慢地从她身边经过。

    文珊跟上去，眼睛却时不时瞄他手里的老人机，想不到老人机还有手电筒，比她智能机强多了。

    俩人一路无言，一直到教学楼楼下，那束光线被关闭，文珊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打个招呼再走。

    “先走了——”

    “那个——”

    俩人同时出声，又归于沉默。

    文珊等了会没听他再说话，试探问：“有什么事吗？”

    李今樾把手机揣兜里，另一手不自然地摸后颈，问：“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文珊纳闷他问这个做什么，转念又想起早就被她遗忘的学习小组，估计是曹女王问他情况了。

    她回：“应该还行吧，我感觉自己基础还是很薄弱，所以我现在在打基础，成绩的话求稳吧。”

    “哦哦，那挺好的。”李今樾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文珊点头，觉得依他俩的交情，对话说到这份上应该可以了，便说，“我先走了，拜拜。”

    “啊，好，拜拜。”李今樾慌忙朝她摆手。

    文珊转身离开，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齐奇的声音：“樾哥，干什么呢，南哥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电话都打我这来了。”

    “没听见，有事？”

    “南哥给你接了个活…….”

    文珊没听全，只听到“接活”“南哥”，瞬间联想到什么，撒腿就跑。

    文珊回宿舍时已经八点了，去洗漱间洗完澡又洗了衣服，全部收拾完都快十点了，拿起手机才看见楚小雨发的消息，让她帮忙拿快递。

    文珊又重新换下睡衣，拿着手机出学校，按照楚小雨给的地址，在阳光花园里七拐八拐，走到一半，文珊停下脚步，上次的事件她记忆犹新，看着黑布隆冬的巷道和周围早已关门的店铺，当机立断转头回学校，然而刚拐回一个巷口，迎面隐隐约约看见一群人吆五喝六地走过来。

    “……老子今天一定要给姓陈的教训！”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姓陈的是开健身房的，身手好的不少。”

    “放心吧哥，家伙什都带齐了，这架肯定能赢！”

    文珊慌忙躲到一旁垃圾桶后面，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却见那群人走到垃圾桶附近停下，为首的人喊：“不是说好十点嘛，姓陈的人呢。”

    周围没有路灯，文珊怕手机屏幕亮光露馅，只好努力蜷缩着身体观察情况，准备找机会偷偷跑走。

    “哥！来了！”

    文珊侧头看去，只见明显比这群人多一倍的混混团体从巷口拐出来，他们人手一个手电筒，拿的家伙什各色各样，着装风格却诡异的统一，全都是五颜六色的花衬衫大裤衩，脖子上挂着一根大金链。

    文珊瞪大眼睛，脑海里不自觉响起古惑仔专用BGM，第二反应是，他们不冷吗？

    一转眼，那群人走近，看清楚为首的人，文珊惊掉下巴。

    李，李今樾？！

    为首的李今樾同样古惑仔装扮，短袖花衬衫，沙滩花裤衩，大粗金链条，脚上还踩着人字拖，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是花里胡哨的纹身，他拖着一根大铁棍走过来，手摸了摸寸头，姿态散漫嚣张，铁棍趿在地上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铛铛声。

    对面看清为首的人，喊：“你谁啊，姓陈的人呢？！”

    李今樾停下脚步，吊儿郎当地站着，铁棍重重磕在地面，一手握着手柄，一手微抬，一旁小弟模样的人立刻弓腰递上一支烟，他夹在没点燃的烟，歪着脑袋冲对面语气猖狂地喊：“想见浩哥？你配吗？”

    文珊半张着嘴，此刻她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心里不停呐喊，

    这也太装逼了吧！！

    对面明显被李今樾的挑衅惹恼，嚷嚷着就要上前冲，却见李今樾冷笑一声，铁棍狠狠砸在地面，他身后的“小弟”同时举起手中的五金店同款商品，个个凶神恶煞，嗷嗷乱叫。

    对面为首的人冷静下来，看了眼李今樾团体明显更加“职业”的装扮，以及更显优势的人头，语气放缓：“小兄弟，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今天来就是想跟陈总聊聊，没别的意思。”

    李今樾掸掸手中根本没点燃的烟，换个方向歪头，继续冷笑：“聊聊，你带这么多人，是来聊天的吗？”

    现在这个场面大家心知肚明，李今樾这样死不顺台阶下就让人很难办，对面见他人高马大的，身后人又多，也不敢冒然动手，两边人就这样僵持着。

    春天的晚上还是挺冷的，文珊缩在垃圾桶后急得不行，手机紧紧抓在手里，却没注意手指不小心长按某个按钮，一道“噔，噔噔噔噔——”乍然响起。

    “什么人？！”

    紧张对峙的两边如惊弓之鸟，文珊只见一道强光照过来，她第一反应是捂脸，不能让这群混混看到她的样子，然后撒腿就跑。

    “兄弟们，他们有埋伏，上！”

    文珊听见李今樾的声音大喊，接着感觉头被什么罩住，整个人瞬间腾空，刚才还有些距离的声音在她耳侧轻轻响起，

    “别怕，是我。”

    视线被阻挡，文珊透过一道缝隙，看见李今樾团体的人拿着手电筒朝对面狂照，惹得对面咒骂连连，场面一度混乱，五金店商品在空中乱飞，砸到不少人。

    而文珊整个人此刻是呆的，大腿被人紧紧抱住，隔着薄薄的春衣能感受到那人结实有力的手臂，她趴在宽阔的臂膀，身体随着身下人的奔跑上下乱颠，眼前混乱的场面越来越远。

    “那边跑一个！追！”

    手电筒照过来，文珊看清楚罩住自己的布料，是李今樾身上的花衬衫。

    李今樾脚步停了一瞬，一手抱住她的大腿，一手拉拉花衬衫把她的头遮好后，又改为箍着她的腰，将人牢牢稳在怀里，飞速跑起来。

    “妈的，别让人跑了！都给我追！”

    视野彻底陷入黑暗，连带着远处的声音一起消逝，文珊双手紧紧抓着头上的衣物，耳侧满是男生愈发粗重的喘息，以及不知谁的剧烈心跳声。

    夜间的街巷幽深人静，赤着上半身的少年疾步如飞，健壮的手臂稳稳抱住怀里的女孩，没让她的面庞露出分毫。

    “在那！追！给老子站住！”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文珊感觉自己被抱着七转八拐，趴在他的肩头颠得呼吸都乱了，又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身下人才缓缓停下脚步。

    周遭一切都安静了，男生的喘息声却震耳欲聋，他久久不动，文珊拽着衣服，小声问：“甩掉了吗？”

    “没有。”他嗓音略微沙哑，“跑不动了。”

    文珊感觉他走了几步，接着后背靠在墙壁上，应该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他还抱着她，激烈的追逐后，紧张感渐渐消散，少年身上的温度变得滚烫，连同箍着她大腿和腰部的手臂，像是拥有源源不断热意的铁链，又紧又热。

    文珊浑身不自在，轻轻动了一下，箍着她的手臂猛然收紧，心跳霎时漏了半拍。

    “放我下来吧。”文珊小声说。

    “嗯。”李今樾弯腰，将女孩轻轻放在地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他们站在街巷的墙角，头顶有家住户开着灯，李今樾面对墙角站立，宽阔的身躯将女孩严严实实地挡住，微弱的灯光打在少年坚毅的面庞，眼睫下的阴影遮住深邃的眼眸。

    文珊紧靠着墙壁，双手张开贴在墙上，没有拿掉头上的衣服，因为少年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让她有些无措。

    明明没有在跑，少年的呼吸声却愈发沉重，紧实贲张的胸膛不停上下起伏，即使是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觉到热意不断涌来。

    文珊脸颊微烫，慢慢低下头，头顶的衣服晃了晃，下摆露出缝隙，男生垒块分明的腰腹映入眼帘，腰线流畅，竟也随着呼吸一紧一缩。

    文珊眼睛像被烫到一般，忙用衣服遮住视线，慌乱中衣服被扯下大半，一双粗粝滚烫的大掌隔着衣服按住她的脑袋。

    “别拿下来，会被看到。”

    耳边一阵窸窸窣窣，大掌重新把衣服盖回去，捧住她的脑袋，怕衣服又掉下来。

    女孩安静不再动了，李今樾却很紧张，他喉咙滚了滚，捧着她脑袋的手僵硬局促。

    “李今樾。”

    “嗯？”他嗓音微沉。

    “……我喘不过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