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脸，是真没事，还是又蒙个什么□□呢？”皇帝实在没忍住，看着她的模样笑骂道。

    “没了，就是那疤痕，是臣女自己弄上去的。这也是那会子在边关时遇到一个老人家，跟他学的。”谢寻书扁扁嘴，她哪里还敢搞什么□□，就这样，她已经受够了。

    皇帝长舒一口气：“得了，就你这小丫头鬼灵精怪的。起来吧，还跪着做什么，朕都说了，不怪你。你这丫头，再这么调皮，真不怕找不到好人家？”

    “皇上这些年给臣女的赏赐，足够臣女此生用度了。”谢寻书知道皇帝并没有因着自己这事恼了，这才敢应道。

    皇帝见她又重新戴回面具，便问道：“明日上朝呢，你打算以什么面貌见他们？你那玩意好弄吗？要不，也在他们面前撕一次？这东西，不能只用来吓朕。”

    谢寻书听皇上一股脑问了这么多，笑了好半日，她点点头：“既然皇上这么交待了，臣女明日便只用薄纱蒙面好了。说来，臣女也想见见大家是何反应。”

    “今日既然来了，就在宫里歇息一夜。明日殿试很早，你若是起早来，怕是又得苦着一张脸了。朕昨儿便同太后说了，你还住那边的偏殿里。”

    “多谢皇上。”

    ***

    皇上说的没错，这殿试确实很早，毕竟是要人现场做文章的。再者，今年的殿试后面还会再加上一场由谢寻书出题的加试，故而又比往年更早些。

    大昭的殿试，是直接出结果的，这样的规矩，给人的压力也大。也曾有人在听到成绩之后直接昏倒的，自然，这算殿前失仪。

    谢寻书这几届的殿试都有参与评卷，今年也自然不例外。不过殿试参评的大臣大都不会在考生考试的时候出现，皇帝有时会留十人以上，但是真正参评的人，在自己拿到考生答卷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参与殿试评阅。除了谢寻书，她一直是个例外，不过比起那些行动都会被提前受限的朝臣，她自由多了，因为再如何，不会有考生来谢府行贿，再加上她身边还有谢锦宸。

    “我听说，今年这殿试，还为那谢家的姑娘招亲呢。”

    “哎，这才麻烦呢，本来还是好事一桩，可惜啊。”穿着较为富贵人家的一个男子叹了口气道。

    “老兄可是知道什么？”一个外地来的考生问道。

    “那谢家姑娘前几年外出探亲，把自己的脸毁了，本来还是大昭第一美女，如今简直赛无盐。”

    “这样，那可真是有些可惜了。”边上几人叹息道。

    “怕什么，大不了娶回家供着，自己再找别的女人玩。”又一纨绔子弟不屑道。

    较为年长些的道：“那还不如不娶，免得得罪了谢家。”

    “先得过了殿试再说吧，我听说，谢姑娘出的题，还不止考我们这些人。”

    方才那个衣着富贵的人道：“她原本就是皇上想定为太子妃的人，可惜年岁相差太大了，太子的儿子年岁都和她差不多了。我听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皇上还特意修改了圣旨。”

    “皇上是真的看重谢家。”

    殿试结束，这阅卷评选便紧张地开始了，今年参与评卷的，都是朝廷的重臣。见到谢寻书进来，也客气的同她打了招呼，空了个位置让她就坐。

    “我方才看了一遍，这个赵子毅的文章不错，这人的字也是好字，文理比他人也显得略高一筹。”

    “我也正有此意。”

    “这个恒嘉树略次一等，但是他这也是眼光独到，也是个人才。”

    “许大人，若是这么说，这个探花当属这个苏俊哲。谢大人，您怎么看？”

    那边讨论了一波之后，个个开始站着看谢寻书了，谢寻书方才一直点头，这会子问自己，她笑道：“各位大人所言在理，我方才也刚看了一遍，并无异议。大家不如写了，呈给皇上？”

    她说没有异议，这些大臣反倒松了口气。毕竟上一届殿试时，她就在榜眼和探花的排序上争执过，结果主审推荐的那个榜眼，被查出有行贿和作弊行为，直接取消成绩。

    “好，那我们便这么定了，先将这个呈给皇上。”

    很快，外头便悬榜公布了大家的名次。

    不等大家给前三甲道喜，便又有太监来宣布，加试开始。加试开始，偏殿那边也是设了考场的。不过不同的是，方才应试的那些人还在主殿继续应答，偏殿则是所有的皇子皇孙。

    原本只是适婚的皇子们，结果皇上想了想，便让所有人都来答题。谢寻书有点头大，这一会儿，她可是主审。无端加了这么多人，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加试开始时，皇上便唤来谢寻书，他道：“这会子大臣们都去现场看他们答卷了，朕建议你也去看看，许是有不一样的收获。你既然整了这么一出，这时候才最见效不是吗？”

    “皇上圣明。”谢寻书本也有此意，但她方才还在犹豫。皇上是不便在这时候出现的，免得这些人没法好好作答。

    以梦为题，各抒己见。

    试题就八个字，让所有的人都傻了眼。这题若说好做也好做，若说不好做，就难在一个新一个巧字。

    “这丫头这遭是在报仇呢，先前要么大嫂要么老四，设个宴总喜欢让她做诗，这遭可惜了这两位没来。”李潇炜看到题目时有些无奈地笑道。

    “不，她们在另一间屋子里，今日父皇把人都给叫来了。”李潇炎道。

    李潇晟看着卷轴上的那个梦字，倒像是被触动了一样，却迟迟没有落笔。他今日是无心应试的，可他又不得不拿出全部的精力来写。原以为会是与朝政有关，可为何会是这样的一道题。

    “五哥，你可想好怎么写了？”李潇煊有些愁眉苦脸，他本就不擅长这些，今日也是来凑数的，但还必须认认真真地凑数。

    李潇煦没有说话，他只是突然想起几年前谢寻书在永庆公主府写的那四句。一瞬间，自己倒是有些莫名的悲从中来。可是自己同她相遇，他一直觉得很是美好，所以，他可以做些什么？

    “不知那日谢家四郎去安王府上，是给五皇叔送去了什么？”李鸿铠今日也来了，左胳膊废了，皇帝说，右手还能写，传了口谕让他来。

    李潇煦闻声看去，他顿了顿：“他前些日子借了我府上一物，那日应该是来还的那东西的。我没看，只是听他们说了一下。”他还真的没去看，青黛说时也只是点点头，本就没打算再戴的一块玉佩，谁收着都无所谓。

    “怎么，你是觉得谢家还会特意关照安王府，主动透个题？你五皇叔需要透题？”李潇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李鸿铠，一记眼刀直接丢过去。

    李鸿铠冷笑：“那可说不准。”

    “就今日这个题，有些人透不透题都可以轻易拔得头筹，有些人就算透了题，也写不进人家姑娘心里去。”李潇煊故意哈哈大笑。

    “就那样一个丑八怪，谁稀罕。”李鸿铠不屑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谢寻书正好走到门口。虽说薄纱遮面，但今日这面纱并不真的能遮挡什么。她闻言，顿了顿，便将那面纱摘了下来。也不进来，直接去了下一处。

    “方才那不是谢家姐姐？小铠这话没遮拦的，想来是都听去了。”李潇烽虽说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谢寻书那伤疤，但是方才那样的举动，他也实在是觉得冒犯了人家。

    “听去就听去，我这说的也是事实。”李鸿铠依旧是不以为然。

    李潇晟起身走了过去，将其一巴掌打到地上：“本宫如何会有你这样不知礼数不敬尊长的废物，你也不必再答什么题了。来人，将他押回去，关回他屋子，若是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见。若不是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本宫不如这会子直接抹了你的脖子来的快。”

    “大哥，小铠年幼，你别这般冲动。”李潇煦拦住了李潇晟，又冲他摇了摇头。他虽不知那日东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今日见自己的大哥这样的反应，想来是真的很糟了。

    “是啊，大哥还是冷静冷静，隔壁都在答题，若是惊动了父皇过来就不好了。”李潇炜也过来劝道，又对李鸿铠道，“小铠，你方才所言确实不该，人家好歹也是你的太傅。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人家谢姑娘如何，你都当敬重她。如何能说出那样的话？哪怕是寻常女子，你那样的话，也失了皇家体面。罢了，今日既然来了，便做了这题再回去吧。不然一会儿皇上过来还得费一番口舌，大家都回去做题吧，时间也快到了。”

    众兄弟一番劝和之下，李潇晟这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谢寻书走到主殿时，那些人见了她自然也各有反应，不过她也不甚在意，这样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方才听到李鸿铠那样的话，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毕竟她当初也是花了心血去教学的，只是真的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或许教养教养，这个教字，真的比旁的都重要。若是这么说，她确实也不是一个好太傅，自己的学生，最后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是报应么，若真的是，也是她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