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好意臣女心领了，臣女也确实心有所属，只是，臣女自幼有一心愿。”
“说吧，你这丫头，总算肯说自己的条件了。”
谢寻书看了看德公公，见他点头，也算是鼓足勇气开了口：“臣女自负有些才华，虽说仰慕谢道韫，但臣女不愿重蹈覆辙，择一平凡之人。若是皇上愿意玉成，臣女想拟一道题，择出心中所求。”
“不错。你这想法倒是与朕不谋而合了。”皇帝原以为她会提什么要求，只等她说完，心里倒是也松了口气，又称赞了几句。
谢寻书故作不解，问道：“皇上是想？”
“下月左右要举行殿试，到时候你也来，你的题你按你的心意出，按你的心意评判，择出你心仪之人。朕想借你，和你的题，择出朕想要的臣子。”皇帝也干脆，直接向她言明了自己的想法，“你如今可以好好准备你的题，朕也很期待，我大昭第一才女会出什么样的题。”
“皇上还是不要太期待，说不定，臣女这题，测的不是才。”
“哈哈哈哈，都依你，你满意了便好。”
***
进了趟宫，这面上有疤之事，自然是瞒不住的。
连带皇帝和太后赐饭，都被谢寻书婉拒了。只是她对太后身边传召的人说，等自己疤痕消退后再去向太后请罪。
只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谢寻书才刚回到谢府，程若笙便上门了。
两人相见，程若笙果真是抱着她大哭。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让你离开长安。你那会子从马上摔下，我就感觉嘛，你说你现在这样可怎么办啊。呜呜呜，是哪个混蛋伤了你，若是被我抓着，定要让他挫骨扬灰才行。”程若笙哭起来，是一边哭一边喋喋不休的念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寻书一脸无奈地看着一旁看热闹的三哥：“三哥，我说，你就不能和我这三嫂说一声？”
“我和若笙还未成亲，这会子论亲，你俩还是更亲些。我想着这事，还是你亲口说比较好，你说对吧。”谢忻淼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办了个鬼脸。
“你说你是怎么看上我三哥的？就这脾气，我觉得我一会儿就要把你的钱庄的钱都取走，败光才好。”谢寻书有些咬牙切齿了，然后她拉着程若笙的手回了自己屋子。
谁料这程若笙进了她屋子便拍了拍自己胸口：“姐妹，我这演技还成吧。”
“成，怎么不成，脑子都被你哭疼了。改明儿做点好吃的来孝敬我，我可馋你做的香酥肉了。”谢寻书揉了揉自己的脑子，然后给程若笙倒了杯茶。
“你哥今儿去接我的时候就对我说了你的事，不魁是我姐妹，这么损的招都能想得出来。不过说起来，我就怕你回头揭下这疤痕的时候，还会发生意外。”程若笙大口大口喝了茶水，缓了半日神，这才开口道。
“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说起来，这还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不过目前来看，还是不错，都在我预料之中吧。除了……”
程若笙连忙问道：“除了什么？”
“你看我脸上的疤痕。”
“干嘛，那么吓人的东西。”
“是吧，正常是个人都觉得渗人吧。”
程若笙的嘴角抽了抽：“不会有人还觉得好看吧？那多半是脑子有问题，你别理她。我只是万幸，你这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你这谢家从上到下还不得为你寻遍名医来祛疤。”
“名医无所谓了，这祛疤的药我现在是真的有好些了。”谢寻书努了努嘴，她顿了顿道，“我几个月前在越州见到安王殿下的时候，他倒是半点不怕。只是问了我好几次疼不疼。”
程若笙想了想，对她道：“此人不错，是良选。”
“你又知道了？”
“那还不是，你那几个哥哥都说看着有些渗人，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我方才看第一眼脑子都是空白的。安王殿下不魁是安王殿下，能不怕确实厉害。”程若笙说着，又悄声道，“谢府上下还是要去寻一点去除疤痕的东西，这也是你说的，演戏演全套。”
“你提醒的对，这个确实是。我回头和阿娘还有兄长他们说一声。”
“真正败家，人家寻得都是什么金疮药，只有你，浪费钱。”程若笙皱了皱眉，随后又道，“还有，等你这玩意可以真正除掉之前，都给我小心点，这长安城，可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平安。”
谢寻书被她这话提醒之后，反而开始叹气了，她当初也考虑过这个事情，因为这长安城里，可真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故而她也想过最坏的情况。顿了顿她道：“我的功夫不差，就算这遭回来，四哥哥要娶亲没时间护着我，我还有那两个丫头呢。”
“你若是只在自己这府邸里待着，问题倒真的不大，可若是出了这门，谁说的清。你这回在越州见到安王殿下，可有好好观察过他？”
“唔，感觉他个子高了许多，别的，还好吧。”谢寻书想了好半天，她真的没感觉有太多什么不同。
程若笙一脸没救的表情看着谢寻书，这人怎么出去了两年的时间反倒搞的更像闭门不出的闺阁小姐一般。还是说，她家里这些兄长都生的好，故而自己对这些也比别人迟钝？
“怎么了嘛，你有话快说，卖什么关子。”
程若笙看她不像不懂装懂，便道：“先前几年这长安城里对几位王爷的评价皆是谁都尚可，唯独不嫁安王，原因无他，他身子不好，谁都不知道若是嫁给安王，会不会随时就成了小寡妇。可是这两年，安王这身子看着也健朗了，样貌也愈发出众了，这些贵女们的心思自然也与先前不同了。幸而是个王爷，若是普通的世家子弟，这门槛怕是要被媒人踏破了。”
“你心动吗？”谢寻书笑眯眯地问道，可想而知，被程若笙丢了个白眼。
“我若是心动，大概也没你什么事了。”
***
“谢小姐，皇后娘娘口谕宣您明日觐见。”德公公来时，谢寻书一开始还以为皇帝召见她，听到是皇后，她反而有些疑惑。
“皇后娘娘？”
“正是呢。”德公公点点头，“谢小姐不必担忧面容之事，明日安王殿下会来接您进宫。”
“啊？”谢寻书愈发有些迷惑了，这进个宫如今还得让一个王爷来接她？她哪来的这么大的面儿啊。
德公公慈爱地笑道：“这是谢小姐的福气，也是皇后娘娘礼重您。”公公一口一个小姐，谢寻书自然也不是傻子，这明日是要让她女装见人的。
***
“这……”
“去呗，反正你迟早都会见着他们。再说了，等到殿试还有月余，你这一走两年，自然他们会轮番召见。再者，谁让你给了皇后娘娘药方，她如今病好了，谢你也在情理之中。”谢锦宸看着她一副懵懂的样子，倒是一针见血的点醒她。
谢寻书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又是那药方，她只是因为在前世的记忆里想起那药方，也实在不忍心看着皇后继续被病痛折磨，这才想着把药方呈递上去。若说是李潇煦要谢她，似乎还能理解。不对，为什么是他，反而能理解？“我早知道那药方就该让你给，如今这般，倒像是自找麻烦。”
“那我不一定有那么好心。”谢锦宸故作冷漠，“好了，明日我会陪你进去。方才那口谕，你也听着了。”
“嗯。”口谕上，传召的是两个人，谢锦宸和她。
***
“阿娘要见晞儿？”李潇煦等德公公离开后，有些不理解的看着皇后。
沈霜瑶看着他反问道：“怎么，阿娘不能见见你的心上人？还是说，阿娘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能见？”
“不是……阿娘，可这……”
“她面貌被毁的事情，皇上同我说了，无妨。你阿娘如今已经好全了，不似当初了。”沈霜瑶应道。她说着，又问芍药，“本宫先时做的桂花蜜还有多少，这丫头喜欢桂花蜜，你明日取一些让小厨房给她做点好吃的糕点。”
“好的。”
“好了，别这般忧心忡忡的，阿娘又不会吃了她，再说了，阿娘让你明日接她来，到时候你若没空，阿娘让芍药送她回去。”沈霜瑶是第一次见到儿子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忍俊不禁。
李潇煦连忙摆了摆手，笑道：“阿娘多虑了，孩儿只是想着……”
“你是觉得如今这谢姑娘容颜尽毁之事都已经成了长安城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不是再召见她会刺激到她？”沈霜瑶一语中的。
“阿娘既然知道……”
“正是因为如此，阿娘更要在这时候召见她。无论这往后如何，我们皇家不能在这时候显示出一副对着丫头避之不及的态度。小丫头是个善良的姑娘，所以她也自然会懂得阿娘的用意。”
李潇煦闻言，也不再反驳，便点了头道：“孩儿明日便去谢府接她。”说罢，便告辞离去。
沈霜瑶倚在桌旁，看着屋里那幅《双雁图》低喃道：“一张脸罢了，就算容颜尽毁，她也阿娘眼里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