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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黑天鹅 其一

    神原鹤见睁开眼的时候,人是躺在地上的。

    就很突然。

    大家好,我是高中音乐生神原鹤见,在和青梅竹马的海藤瞬在游乐园里瞎逛时,瞬发现了名为Dark Reunion的黑暗结社成员在进行交易。面对邪恶,我身为漆黑之翼的四大执行官之一自然是义不容辞。

    我抛下瞬的另外两个兄弟跑过去,却在拐角被人击晕!

    醒来后——

    “发现自己变小了。”

    白毛五头身的女孩蹲在街角,忧郁地总结。

    感谢不讲理的穿越,衣服和她一并缩小了,所以鹤见不至于开场果奔,啊,真是一个好消息。

    在四周观察了一下,在横滨应该还是在横滨的,但估计不是一个横滨了。

    远远望去横滨最好找的地标性建筑之一,港未来21区五栋大楼是还在的。

    然而摩天轮没了。

    那么——大一个摩天轮啊,没了。

    鹤见又在周围走一圈。

    这附近都是一堆破破烂烂的建筑,没见着半个人影,光线也不好,纵观全局,一言蔽之:这怕不是什么贫民窟吧。

    鹤见累了只能蹲着,唉,毕竟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啊。

    开局不利,除了一身衣服连手机都没带在身上,甚至无法联系任何人确认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过就地标建筑来推测,似乎也不需要什么进一步的印证了。

    “就算我是漆黑之翼的苍穹执行官不憩之瞳,也没有办法应付这种情况吧。”

    她冷静的吐槽。

    更何况这个只是为了应和中二病竹马的随便人设而已。

    开局不利的鹤见,最后闭眼选择向某个方向走去。

    “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

    两个小时后。

    小巷子里,鹤见把小偷当成坐垫,翻他的钱包。

    她在这个区域的边缘晃了半天,稍微晃进里面一点的时候,就有人忍不住了。

    这个小偷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材瘦小,于是在冲上来准备攻击的时候被鹤见借力撂倒打晕。

    她能察觉到一些隐晦的视线在她解决小偷后少了一些。

    “果然是贫民窟,”鹤见嘀咕,“唔,民风真淳朴。”

    手中这个钱包显然也是小偷偷来的,毕竟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不可能有这么崭新锃亮的皮钱包。

    运气好,这小伙怕是刚偷了一波大的,还没出手,就看到了衣着干净、面貌整洁充满精神气的鹤见,一看就不是贫民窟的娃,动了心思,想抢她一波?

    或者干脆拐卖什么的。

    “小子,想必你还不了解此界的规则吧——偷人者,人恒偷之。”

    鹤见摆了一个造型,确认自己面庞逆光藏在阴影下,冷酷的对昏迷的小偷说。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身体一僵。

    “所以果然是被瞬那个笨蛋传染太深了……”鹤见咬牙,片刻后她安慰自己反正没人看见,便若无其事的数钱了。

    “一千,一千,五千,不会吧,用得起这种钱包的人,怎么还没多少钱……”

    “唔,一万……嗯?”

    鹤见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把那张万元大钞凑近光线,细细打量上头的肖像。

    上头西装革履的大叔嘴角下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再翻过来一看,背后是火车站。

    哪里都很完美。

    哪里都很不对。

    不是大叔,你谁啊?!

    谕吉呢?福泽谕吉呢?

    鹤见不死心,反复检查,水印,盲文……是真钞。

    “啊……这是那谁吧,涩,涩泽荣一来着。”

    课本上好歹学过,鹤见把其他面额的纸钞抽出来,绞尽脑汁回想这些能上币面的名人们。

    五千元上的樋口女士不翼而飞;一千元背后画上了神奈川冲浪里。

    这分明哪哪都不对。

    但好歹还算符合现实。鹤见想,至少换上的人物还比较合理……要是自己穿越到一个没有用福泽谕吉当万元大钞头像的平行世界,人家反正就是喜欢用上涩泽荣一也未可而知……主要是周围环境这么落后,总不可能是穿越到了纸币再版的未来吧*。

    也是啊,再怎么说正常世界的的横滨也不会有贫民窟这种存在啊!

    钱包里没什么东西了,剩下的只有一张写着“北原芦夏”字样的驾驶证,头像是一个活像被工作毒打数年的社畜男子。

    鹤见毫不留情把东西都薅走,把空荡荡的钱包留给小偷少年。

    “哟西,那么,先填饱肚子,再寻找一个过夜之处吧。”

    ……

    “我错了,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这里是贫民窟,民风淳朴。我也知道找个过夜的地方难,我没想到仅仅是过夜而已,我竟然要背负一条人命。”

    鹤见又遭了贼了。

    走在路上就被人撞了,再一摸,好家伙,揣在兜里的一千日元不翼而飞,连钢镚都没留下。

    一波三折的今日,不仅穿越还两度遭贼。

    这鹤见能忍?

    撞到她的身影小小一只,比鹤见还矮。在鹤见再一次感叹不愧是贫民窟未来果然堪忧的同时,断定对方跑不过自己。

    没费什么力气,鹤见就把小孩堵在了巷角。

    她单手攥住小孩双手,把她攥手里的钱一张一张抠出来。

    也一个钢镚没放过。

    小孩个头很矮,被鹤见抓住后死死攥着拳头,差点把自己抠出血。饶是这样鹤见也不留情,把钱夺回来后,用手一屡刘海,弄出一个大背头,把手插在头发里,头向后扬,双脚分开,加之一手钳制小孩的双手,摆出了一个相当扭曲的姿势。

    “呐,小孩,竟然胆敢惊扰我,撒,我应该怎么处置你呢?”

    鹤见压低嗓子,还不忘在句尾用典型的日式不良弹舌音。

    小孩惊恐地看着鹤见。

    救命,怎么有变态啊——!

    好在鹤见很快反应过来。又忘了自己已经不在瞬的身边了,不用陪他演什么中二的剧本了。真该死,可能中二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习惯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是真戒不掉啊。

    掩饰般地清咳一声,鹤见就看到小孩已经被她吓到发抖了。

    鹤见:啊这这这,这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虽然她殴打小偷,拿小偷的钱,冷酷制裁偷自己钱的小孩,连一个钢镚也不留下。但鹤见知道,自己还是一个好女孩。

    这么想,顺便帮她解决一些小问题吧!

    嗯,顺便把今晚的住宿问题给解决了。

    于是她俯身冲小孩和善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喂,小孩,带我去你家。”

    小孩被吓得抖得更厉害了。

    但是她不敢反抗——或者说试图反抗无果。鹤见明显大她好几岁,加之吃饱穿暖身强体壮,小孩一抬头看到她背光的阴森面孔,还有一口森白的鲨鱼齿,仿佛要吃小孩——连唯一升起那么一丁点的反抗之心都没有了。

    在和善的和小孩沟通过(自认为)后,鹤见如愿来到了小孩的住处。

    准确来说是几块破铁皮围成的一堆破屋。

    鹤见不爱溜达,但是有个沙雕竹马,机缘巧合辗转东南亚各国,在菲滨和挝见过不少这种房子。大概也是没有地基的,凑合着用铁皮围成方形,再盖个棚顶,勉强遮风挡雨,就算不错了。

    鹤见何其眼毒,从凑成铁皮屋的铁皮数量和完整度很快判断出这小孩怕是混得还不错。

    她推开门,意料之中的伸手握住袭来的黑影。

    啊,这个触感,居然是布料?

    布料组成的黑影想逃,被恶人·鹤见死死揪住。

    这诡异黑影的主人似乎是躺在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稻草和破布堆上的小小身影,他剧烈的咳嗽,挣扎着起身,被鹤见揪住的布料也拼命挣扎,和它主人一个样。

    鹤见此刻内心都是慈爱——就是那种看到路过野猫对你挥爪子龇牙咧嘴威胁你的样子——反正这种程度,对她构成的威胁也就和野猫的小爪子一样。

    然而下一刻。

    强撑的小男孩碰的一声倒地,周围扬起纷飞的尘土和草屑。

    鹤见和小孩都吓了一跳,小孩边喊着哥哥边冲去,鹤见松手,布料失去了操纵者,也变得软趴趴的了。她把面朝下昏倒的小男孩翻过来,一看,满脸通红,一模,烧得烫手,一探,气若游丝,几近全无。

    简而言之,似乎离死不远。

    鹤见傻眼。

    ……

    今天对于芥川银而言,即使是在她七年贫民窟生涯中,也算是颇为黑暗的一天。

    哥哥身体不好,发起了热。其实哥哥已经持续低烧状态一段时间了,也许是贫民窟的孩子长期处在恶劣的条件中,反而提高了生存能力的缘故,哥哥撑下来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

    前两日连下了两天雨,在本来就找不到什么食物的贫民窟,也很少有孩子冒着雨到处寻找食物的。不仅是出行的阻碍,是因为变冷的天气和雨水,对于缺少御寒衣物和手段的贫民窟孩童来说,意味着要面对感冒的风险。

    感冒会让体力流逝,让本就不高的寻找食物的效率继续下降,缺乏供给的身体,会很容易死掉。

    简简单单一场感冒,就能要了很多孩子的命。

    至于医生或者药物之类的,对于他们更是无权肖想的。

    这里是擂钵街——光鲜亮丽的横滨租界是国家的暗疮,擂钵街就是暗疮上的暗疮——在阴暗处慢慢腐烂的地方。

    穷人是生不起病的,团据在擂钵街的孩子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总之,在贫民窟长大的芥川兄妹深韵贫民窟孩童生存守则,不至于为了一口不知吃不吃得上的饭就贸贸然在雨天跑出去。

    饿两天就死的概率不大,淋雨感冒死的概率很大。

    芥川龙之介发高热,存粹还是冻的。

    横滨这个地方四季分明,很少出现一日之内温差较大的情况出现,历史最低温也就是1927年1月24日的?8.2℃*,对老家北海道的鹤见来说,洒洒水而已。她高中在横滨的音乐名校星奏念书的时候认真考虑过日后养老定居在横滨算了,顺带一提她的养老本本上横滨已经排在第七,经过这次异世行大概率会被踢出候选名单吧。

    对贫民窟的孩子来说,历年台风季节还是有些难熬的。

    今天终于放晴了,芥川银走头无路,铤而走险偷了衣着光鲜的鹤见。

    这个决定一路上都折磨着她,让她备受煎熬。

    不是芥川银良心发现。

    是这个衣着光鲜的女孩子,她简直就是魔鬼!

    芥川银不是没接触过外面的孩子。他们穿着好衣服,住得条件最差也比自己好太多,养尊处优,享受父母以至所有的亲人的优待。除了性格骄横任性的一部分外,还有一部分——包括大人,也会偶尔对他们这些小孩子抱有一丝丝同情。

    芥川银被抓住的时候想过,对方没比自己大多少,又是女孩子……根据经验,是很大概率会释放善意的那些人群。

    说不听求个情,卖卖惨,能拿到一点也好呢?

    可谁想到她这么冷酷啊!

    她从7岁小孩手里抠钱啊,钢镚都抠出来了。

    很多大人没法从小孩子手里抠东西,都是怕力气太大硬扯伤到小孩子。

    她不是。

    这个女孩,她真敢下手啊。

    比贫民窟里其他抢东西的孩子都有技巧,芥川银没挨打,钱都被原原本本的扣走了。

    她这样也就算了,要是不满芥川银的行为打她一顿出气也罢,芥川银自认倒霉,转投下家。

    她她她、她居然摆出那样一副扭曲的样子,发出古怪的音调威胁她!

    比直接揍她还要可怕!

    这样的人说不定是会折磨小孩的,比痛痛快快的挨一顿揍,芥川银更害怕自己遭受什么其他更变态的折磨。

    然后她居然还威胁自己带她回家!

    那样岂不是连累了哥哥?

    芥川银想逃,或者干脆故意带错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可当她回头一看,后面那个魔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偶尔瞥过来的目光却仿佛洞悉一切。

    那目光让芥川银恐惧。

    她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回来时在门口敲出自己和哥哥的独特暗号。

    哥哥有特殊的能力,只希望趁这个魔鬼不备能够摆脱她。

    而现在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

    鹤见不知道这个小女孩这么多心理活动,说实话她也不太在乎。

    棘手的问题是眼下这个。

    一开始鹤见是想跟着小女孩找个住的地方,顺便用手上这些钱给她弄点吃的,权当住宿费了,如果到了这小孩的住处,她有什么麻烦自己就顺便帮着解决——鹤见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的。

    但问题是,这小孩看上去快挂了。

    这真不行。

    此横滨非彼横滨。鹤见这一路打量过这个贫民窟的地貌,越往外走底层的建筑越开始冒头,是一个大坑状的地域,鹤见在另一个世界的横滨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总之走出去就和爬坡没什么两样,再加上外面不太熟悉,鹤见不是很确定能带这小孩找到医院。

    更何况她一开始没打算那么早出去的。

    作为黑户三无人士,鹤见打算先在贫民窟找个住处打探消息,然后找机会偷跑出去看看外面的横滨是什么样子,重点在于一个不引人注目。毕竟外面的世界未必就比贫民窟安全,穿越这件事已经够离奇了,纸钞上的人物也换了,很有可能意味着历史的走向与原本世界不同,可能政/府情况与从前也不一样——横滨就算发展倒退十年也不至于有贫民窟啊?说不定还有其他更离谱的东西——至少至少要弄清楚现在是哪年吧。

    不过鹤见向来对自己计划中的变化接受良好,她转头拍拍带路的小女孩,

    “小孩,他发烧了,你们附近有什么卖药的地方?”

    想想补一句,“或者诊所也行。”

    鹤见看小孩还愣神,一本正经,

    “快点噢,高烧不能硬挺的,容易烧出脑膜炎或者心肌炎,到时候不是变成傻子就是心脏功能衰弱噢。”

    小孩抖了一下,慢慢反应过来,

    “你、你想干什么?”

    “发一下好心。”

    芥川银犹豫着想了想,最后一咬牙,“我知道最近一个诊所。”

    那个医生是新来的,看上去也不像什么烂好人会发善心到这种地方开诊所,贫民窟的孩子们观察过他,弄不清楚他的意图,没人敢去接触他。

    如果……如果是这个女孩话……

    芥川银低头带路。

    说不定哥哥还有救。

    ……

    鹤见根本没在意小孩的心理路程。

    自幼以来,人心和世界上许多事对她来说很好看穿。这些年来除了中二病竹马海藤瞬,鹤见日常中充斥着更多不可思议的同学和朋友,一起经历了许多诸如“一年亲历366个刑事案件”、“出去旅游无论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都有损毁风险”、“N次爆炸中逃生”、“高中老师因泄露霓虹机密被公/安押走*”、“风流学长翻船后被病娇学姐手刃*”等等的离奇事件。

    相比之下她的高中其实有魔法精灵这种事真是不值得一提。

    总之,鹤见练就了漠视大法,第一招就是视而不见。

    无论周围发生什么事,只要不影响自己就与我无关。

    可谓某种程度上很自我。

    ……

    鹤见一开始扛着芥川龙之介,发现这小孩太瘦了,这姿势实在硌得慌,真不舒服,只好改成很别扭的双手托抱。

    毕竟鹤见现在也不比芥川龙之介高多少。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差不多十分钟后,他们就到了那个据说是诊所的地方。

    鹤见觉得,唯一从外观能证明这是一个“诊所”的地方,就是这栋建筑盖的不错,不是铁皮房。

    鹤见示意芥川银去敲门,一边调整了一下芥川龙之介的姿势,单手托住腿弯处,把脑袋扣在自己肩膀上,空出来的右手活动了一下。

    好嘞,如果待会这个医生有什么不法意图,就一拳送他回老家,接下来还可以合理白拿药品了。

    可惜啊,大概率是不能了。

    鹤见有些遗憾的看着打开门的黑发医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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