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入了春后,山间田野便该是一派春意盎然的繁荣景象。只是李芝墨今日去的地方与别处不同,一路上风沙狂吹,枯草杂生,毫无生机。

    先前送李芝墨来的马车马夫瞧着路不好走,将李芝墨放下后便原路折返,只余李芝墨背着一个有如背大的包袱艰难地行走在黄沙遍地的小路上。好在已经快到目的地,她这才安心一些,就近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打开水袋缓缓饮了口水,然后又将鞋子里的黄沙抖得干净。

    喝完水,李芝墨朝地上吐了一口掺土的唾沫,继续朝前方走去。

    刚走两步,前边一个着灰色衣裳的姑娘朝她招手,“姑娘,你可算来了。”

    李芝墨裹紧了头巾,眯着眼睛朝着灰色衣裳的姑娘走过去,刚到那姑娘跟前便埋怨了一句:“说多少次了,别叫我姑娘,你也不瞧瞧我什么打扮。”

    灰色衣裳的姑娘上下打量了李芝墨几眼。只见李芝墨身着一身褐色的男装,头发全都一丝不苟地笼在了一只束发冠中,这便机灵地改了口:“公子。现租下的屋子已经吩咐人拾掇出来了,东西也都给你收拾好了,今儿就能入住。”

    “嗯。”李芝墨淡淡应了一声,和灰衣裳的姑娘一块朝着前边的村口走去,并问道:“兰衣,那学堂盖的怎么样了。”

    “公子给的时间紧,盖不得多好,正巧开了春,天也暖和了,那干活的人就说先把顶上用茅草粘了,秋后再修缮一番。”兰衣道。

    李芝墨点点头:“也好。”

    “公子,东西都搬过去了,怎么又拿这么大的包袱,奴婢帮你背。”兰衣正说着,便伸手去摘李芝墨挂在背上的包袱。

    李芝墨摆手拒绝:“都是一些笔墨纸砚,小心磕碰了,我自己背着吧。咱们开办学校少不了这些东西,再说马上就要招生了,若有适龄的孩童不愿意入学的,也可当做奖励。”

    “哪有人不愿意入学,大家听说你这学校不要钱,都当是大善人做慈善,忙不迭就来报名了!”

    “真的?”

    ......

    李芝墨与兰衣并行说着话,眼看就到了村口,刚要进去,却望着里面人流涌动,心下有些不解,便刹住了脚。

    兰衣“噗嗤”笑了:“都跟公子你讲了,村里人听说咱们免费在他们村开办学堂,都夹道欢迎呢。”

    李芝墨听到兰衣的话心下暗喜,想来这里的人还是很重视教育,这也是她选择此处作为学校开办点的原因,一般像这样的村子几十年间能出个秀才已经是了不得,村民对学习并不抱期望,可扶溪村却是近二十年先后出了一个进士和两个秀才,比起其他小地方的乡民世世代代刻在骨子里种田为生的观念,他们更容易萌芽对知识改变命运的渴望。

    李芝墨放心地与兰衣走了进去,刚一进去,鞭炮的声音便响起来,惊得李芝墨捂住了耳朵,因此村民们说的话她也并未听清。

    鞭炮声响完了,李芝墨才放下手,只见一个大约五十岁的老翁走上来,开口介绍道:“是李公子对吧,我是咱们村里的村长,我姓季,以后在村里有什么事你找我就行。还有,有啥事需要帮忙的你就随便知会一声,咱们村的人都手脚勤快,能帮的上忙的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村长。”李芝墨致谢道。

    接着一个妇人走上来说:“李公子,我就住你家的隔壁。前几天你家里收拾的时候我还去帮忙了。你叫我婶子就行。”

    “好,婶子。”

    又是一个妇人走上前来,“公子,咱们这里穷,也没凑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只凑了一挂鞭。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们家里吃顿便饭吧。”

    这时热情的村民纷纷涌上来,争着要让李芝墨去自家吃饭。李芝墨只好将双手摊平往下压一压,示意大家静一下,而后道:“今日不便,我一路过来实在是又累又困,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也好,这路不能行车,走过来的确劳累了。”村长道:“那你便先去休息,我们也不叨扰你了。”

    “哎。”李芝墨应了一声,又与村民寒暄客套几句,就暂时告别村民们,往村中所置办的房子那里去。

    刚与兰衣走了几步,隔壁的大婶便追过来要与她们同行。一路上,大婶问起来:“李公子,你究竟因何要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办学啊?咱们这要啥没啥,想上学的孩子家里买本书的钱都没有。”

    听大婶问起,李芝墨陷入回忆。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二十一世纪一所师范学校的大四学生,在寻找实习工作的时候意外穿越,成了当今时代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家中有钱有地,足够她丰衣足食,不愁吃喝地度过一生。

    可她毕竟是女子,是女子就要嫁人,她不想过什么相夫教子,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又苦于没有在陌生时代谋生的能力。却在半个月前,她脑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机械化的声音,告知她绑定了教育系统。

    绑定教育系统后,就要做一个真正的老师,以培养优秀学子为己任。同时,也可以通过系统获得丰厚的报酬,比如培养出一个秀才奖五十两,一个举人奖一百两,一个进士奖三百两,至于状元则是奖励一千两。

    要知道当今时代,一条人命也就值五十两,一百两甚至能将一个普通人一生的吃穿用度都包含在其中。

    一是为了钱,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于是,前几天她恳求她爹给她一个做生意的机会,他爹终于同意,大手一挥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她于是走上了教育办学的路。不过她对自己的学子中什么进士、状元的不抱希望,她觉得能考中几个秀才,赚点钱的同时还能普及基础教育,让别人获取知识就很好了。

    “噢,我觉得你们这个地方是个风水宝地,人才辈出。”李芝墨随意找了一个理由糊弄。

    大婶听李芝墨这么说,顿时欣喜道:“公子这是过奖了,不过我们这里的孩子的确好学多问,公子要是能让这些孩子成才,别说是考中什么秀才,就是多认识几个字也是我们村里的福气啊。”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学问怎么样还得看自己是否勤奋。”李芝墨道。

    几人说着话,便到了村东头大婶家,而李芝墨正是大婶的邻居,就住在与大婶一墙之隔的小院子中。

    李芝墨告别大婶,走进了小院。别说这小院外边看着小,里面却是要啥有啥,除了一间大的正屋,还有一间偏屋,和一个厨房,虽然房子看着有些年头,不算崭新敞亮,但胜在干净,采光好。

    李芝墨自然搬进了正屋中,除了熟悉环境还要把包袱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于是兰衣就在这个时候去下厨给李芝墨做面垫肚子。

    正收拾着,李芝墨听着院子外边有声音,掀开厚布帘子出去一看,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妇人,领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拐着一个篮子过来。

    这孩子长相标志,浓眉大眼的,鼻梁高挺,小脸白皙,瞧着跟个大姑娘似的,倒不像是这乡野村妇的儿子,像个富贵人家的少爷。

    妇人一进院子就挂着谄媚的笑容,走近了面对李芝墨时更是十分礼貌:“李公子啊,这会儿过来不算打搅吧?我也没别的事,就是给你送点东西。”

    说着便将盖在篮子上布打开,露出里面满满一筐子的鸡蛋,“这鸡蛋是我们家攒着的,自己都舍不得吃,你好歹收下了。”

    “这可不成。”李芝墨知晓当地困苦,她不缺几个鸡蛋,可这些鸡蛋却是农户家里最好的东西了,她连连摆手,“大姐,你是为儿子读书的事情来的吧。你不需要给我东西,只要是想上学堂的孩子,我这个学院都会收的。”

    “话是如此。”妇人执意将篮子递在李芝墨手上,“可我们家简英愚笨,恐怕要让你这个老师多多费心,我们什么表示没有这也不成规矩。”

    妇人摸着孩子的头,叹口气道:“实话说,先前就想让简英读书的,可是外边的老师收的学费高,逢年过节都要厚礼,我们实在承担不起,听说你是进士的出身,自愿到我们这里盖学校教书,我们别提多高兴了。”

    李芝墨尴尬地笑笑,所谓进士的身份其实是借她同胞哥哥的,古代女子不能读书,她自然不会有功名,但没成想绑定的系统恰好是教育行业,而她又是师范生,所以才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李公子,你是大好人!这点薄礼你无论如何要收下。”

    妇人话说到这个份上,李芝墨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将礼物收了。

    礼物刚收完,便见着简英冲她俯身作揖,叫了一声“老师”,李芝墨正要将他搀扶起来,却又见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对着李芝墨磕了一个头。

    在现代生活的李芝墨从没想过会有人对她磕头,但对于繁文缛节颇多的古代,拜师这种事情受个大礼也不算稀奇。

    简英磕完头便站起来,额角还有些发红。

    既然已经受了简英和其家长的礼,李芝墨当然要认下这第一个学生。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对简英和他母亲道:“即便你们今天不来这一遭,简英这学生我也是会认的,这孩子一看就天资聪慧。既然来了,就请里面喝杯茶。”

    “不了不了。”妇人连连摆手,只说李芝墨现在刚到村里,还没休息好,不便多叨扰,便要扯着简英离开。

    简英于是礼貌地与李芝墨道别。

    李芝墨寻思着兰衣下的面也快好了,但并没有准备这母子二人的饭食,倒是也不方便留人,免得一会吃饭的时候尴尬,便说:“我今日来的风尘仆仆,也确实是累了,那就不留你们了。改日得了空,咱们再叙。”

    “哎。”妇人答应一声,又关照了李芝墨几句关于生活方面的事情,边带着简英离开。

    李芝墨望着人到大门口,便要转身回屋子里继续收拾东西,却在这时看见被母亲扯着的简英回过头来,直愣愣地冲着自己一笑。不知为何,她看着这个笑容,竟觉得心都化了。

    心中不由道了一句:“这孩子长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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