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小猫

    “这有什么,又不是找助理,还看学历啊。”黄鹤云笑着接过娃娃,还拿走了她手上的刷子,“史论好像只有美院有吧,那你学的什么专业?”

    “视觉传达。”她揉捏着指头,“这个专业是那所学校里分最低的一个专业。”

    “哦……”黄鹤云没再追问,拿着刷子教她,“你看,这样刷,不会刷出去的,尤其是这种面积大的地方,不过也确实要小心些,别把你手弄脏了,这附近应该也没有能洗手的地方。”

    李拾月小心地抬起头,看着他,“你真的不介意啊?不介意我是个普通二本,也不介意我骗了你。”

    “不介意~”他拖长尾音,笑道,“我还佩服你呢,你说咱们美术生一周就一两天的时间学文化课,你却能让一些普高生都自愧不如,你要是不学美术,说不定清华北大都为你敞开大门呢。”

    她垂眸,之前她在杨柠檬面前也随手画过画,杨柠檬会笑着说:“亏你还是美术生呢,这到底画了个什么玩意儿。”无论她如何调侃,李拾月都不会伤心,还跟着她呵呵笑,笑得趴在桌子上起都起不来。可黄鹤云只是随口一说,她竟感到有些尴尬。

    这应该算是矫情了吧。

    但也实属正常,她是坐到这里以后才觉得,自己真是胆儿肥,这和邀请刘翔去跑步有什么区别,不仅闹笑话,还把自己顺拐的毛病暴露得完完全全。

    黄鹤云画了没多会儿,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坐在自己旁边的姑娘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自己刚才的问题伤到了她,试探性地瞅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娃娃,而且她的眼睛里是闪着光的,也不像是在发呆,黄鹤云有理由怀疑,她看老师做范画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

    李拾月确实没在走神,她刚刚确实羞愧难当,但没多久,就被他笔下流畅的颜色吸引了,李拾月很喜欢黑色小猫的粉红色耳朵心,耳朵尖上的毛,还带了点白,真好看。

    她看了一会儿,小猫脸上的笔突然不动了,她下意识抬头看他,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愣神片刻,又垂下头,“怎么不画了?”

    “我还以为我抢了你的猫,你不高兴了。”黄鹤云玩笑着把猫放到桌子上,递给她一支笔,“我们一人画一只眼睛?”

    “好。”

    十分钟后,小猫多了一粉一绿两个眼睛,都布灵布灵地闪着光,粉色眼睛里的光闪得更明亮一些,这得多亏了李拾月在里面乱点乱涂,而绿色的那只更加逼真,若是把粉色这边挡住,真怕它活过来。

    黄鹤云夸赞道:“画的真好看,再加点装饰好不好?”

    “好呀!”她把沾着金色颜料的笔递给黄鹤云。

    两人相视一笑,真是心有灵犀,黄鹤云也正想去拿。

    这种精细活,似乎都已经默认让黄鹤云来干了。

    但他可不愿意让李拾月闲着,“好歹也是学过的人,帮帮我咯。我画正面,你画背面。”

    “好。”李拾月干脆道。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小猫的完成稿,她很想画,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技术,就觉得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便忍着没提。此刻,黄鹤云的提议正中下怀,她下意识便应了,都忘了推辞。

    她用金色的装饰,在小猫的尾巴上绕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虽然间隔一个大一个小的,但勉强看得过去,她又用金色的颜料给小猫做了金色的头冠,虽然上面的花朵有点丑,但等会儿让黄鹤云修改一下,应该是很好看的,她给小猫的两个后脚爪涂了金色的指甲油,像披了汤姆皮的安吉拉。

    她的想象图纸仅限于此,黄鹤云看上去还有好一会儿呢,她放下笔,撑着头,看着黄鹤云认真的模样。

    他认真的时候总喜欢皱起眉头,他认真的时候总喜欢眯一下眼睛,他认真的时候神情总是绷得很紧。如果用这副神情去吵架的话,对手一定不敢抬头看他,看一眼就吓跑了。

    李拾月动手能力不强,但是画面感强,她一想到坏人被黄鹤云吓得拔腿就跑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说奇不奇怪,旁边的小孩无论是大吵大闹、哭哭啼啼还是踢桌子晃椅子,黄鹤云都雷打不动,李拾月不过是轻声笑了一下,他就眉头舒展,抬起头来看她。

    “你画得真好看。”李拾月说道。

    “你的也好看。”

    “这么说就太客气了。”谁听不出来这是客套话啊,“等你画完帮我改改。”

    “好。”

    “你等会儿帮我把那个尾巴上的环改得好看些,再帮我把颈环改得复杂些。”李拾月毫不客气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不准问我要钱啊,白刀大画师。”

    “呵呵。”黄鹤云轻笑两声,“遵命。”

    待这只埃及风味很重的小猫穿戴整齐后,李拾月难掩眼中的欢喜,拿出手机,“嘿嘿!拍张照,发朋友圈。”

    要是杨柠檬看见了,应该也会放心些吧。

    黄鹤云坐在这个小摊上,看着满面笑容的李拾月,恍惚间,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幸福的生活总是相似的,让人开怀大笑的事情总共就那么几件,生活枯燥只是因为笑不出来了。

    他用他粘上颜料有些黏糊的手,拉住李拾月的手,“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特别幸福。”

    李拾月被他突然到来的肉麻话吓了一跳,好笑道:“幸福就幸福,拉我手干嘛。”

    “为了把颜料抹到你身上啊。”

    “哎呀。”李拾月笑着拍开他的手,把手上未干的颜料全都抹到他身上,娇嗔道,“过分啦!”

    “哈哈。”黄鹤云站起身来,“幸好穿的不是名牌哈。”

    “再坐会儿再坐会儿。”李拾月拉他坐下,“晾一会儿,等猫干了再走,好不容易涂好的,总不能扔这不要了吧。”

    “他们这颜料不好,不然我能涂的更好看。”黄鹤云说道。

    他平时也不是个爱卖弄的人,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夜色浮动,情不自禁吧。

    人渐渐散去,两个人靠在椅子上,静静地聊着天,说是等猫晾干,其实都还想在这里多聊一会儿。

    虽是落日,太阳不像白天那么耀眼了,但好歹还有些许阳光打下来,打在黑猫的半边身上,衬得它身上沉重的金饰越发耀眼。

    白天的温度还没散去,风都是暖的,吹在身上还有些热。

    李拾月的家看了那么多,他也想告诉她他的家。

    “其实我从小到大都还挺幸运的,从小到大,都是我欺负别人,都没人敢欺负我,小时候凭借着长得壮实,打架从来就没输过。”他自豪道,“说到打架我就不得不跟你说,高中的时候我打架也可猛了,我宿舍那男生被我打得鼻梁骨都断了。不过我成绩好,学校不舍得开除我,不痛不痒地给了个处分,家里也算是有点小钱,给赔了,这事就结了。”

    这么沉稳的人还能打架啊,李拾月挑眉,肯定是有个什么惊天动地的原因吧,“为的什么呢?”

    “呃……”他吞吐起来,揉了揉眉心,放低声音,“这……不好说啊。”

    “不好说?”李拾月更好奇了,撑着坐起来,眨巴着眼盯着他,“不会是为了哪个女生吧……”

    “哎呀这倒不是,我那会儿的女朋友才瞧不上那个家伙……咳咳。”他这一掩饰把两人都逗笑了,“其实是为了一根三块钱的炭笔。”

    “啊?”

    “他偷了我的炭笔,还不承认,我俩吵起来了,然后他推了我一下,就……就就就……就年轻气盛呗。”黄鹤云尬笑两声,“反正是他先动手的。”

    李拾月也陪着他笑,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能把这么活泼开朗的少年变得这样沉默寡言。

    “我小时候还挺顺的,就是因为太顺了,家庭太幸福了,父母离世后我那么难以接受。”他收起了笑颜,叹气道,“我高考后的那个暑假他们就走了,一晃眼,八年了,如今再提起,远没有曾经那么伤心了。也会有点苦涩,但……还好。”他扯出一个笑容,“最苦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往后种种,我有你。我一直想着,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那咱俩干脆就不工作了,我把我爸妈留给我的那几套房卖了,再加上我自己攒的那些积蓄,咱们周游世界去。等周游完了,咱们就找个喜欢的城市,活到死。”

    “说真的,就算有了那么多钱,我也没胆量去周游世界。”她低下头,“我害怕到陌生的地方去,也害怕遇到不好的人。我一个英语都说不流利的人,这辈子能出一次国都不错了,还周游世界。”她思索片刻,话锋一转,道,“不过,如果真的可以,我想试试。说不定,这是我后半生的转折点呢!”

    她大概想了一下,如果真的去周游世界的话,她可以把她的那套房子也卖了,好歹出一份力。

    这辈子最幸运的大概就是突发奇想也有人相陪。

    摩天轮上的灯亮了,将湖水照得发光。

    他说:“天黑了,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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