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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拾 不说

    祁连摸着下巴的手微顿,嘴角染上几分无奈,又来了又来了,他这个师弟明明和他一样,全都手染亲人鲜血,德行有亏,可他却总有一种自命清高的感觉,倘若他才是那个受害者,真是令人讨厌的紧。

    祁连懒得跟他计较,莞尔道,“行吧,随你怎么说,不过我倒是好奇,闻蔼堂内师父的阵法是什么样子的?乌夫人自己的约衡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

    占风铉眼睛微眯,眼前的景象又好像变成了那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之中有一条蜿蜒的青石板小路,直通向竹林深处的一间堂屋。

    他说道,“师父的阵法就是整个闻蔼堂,自进了那扇漆门起,内里就是乌夫人自己的约衡世界,有一片茂密的竹林,整片竹林都是捕猎场,包括竹林竹叶,泥土枯枝,甚至天上的雨水……”

    这是第几次失败了?纪娴井已经不记得了。她手扶膝盖,躬着身子,一脸惆怅地盯着眼前的竹林。

    她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裙已经布满泥点的斑驳,手肘与腰间还有几处破损,身上衣布受刮蹭后成条,开着口嘲笑她的无能。

    站在她身侧的占风铎也没好到哪里去,水墨色鹤氅早被他脱了,扔于一边,锦绣华服泥土蒙尘,梳正的发丝稍显凌乱。

    “这约衡界真的是乌夫人开的吗?阿铎你是她的亲儿子吗?怎么也下此狠手啊?”

    纪娴井说着直起身子,甩了一下手腕感觉有些刺痛,抬手一看,才发现手腕应该是刚刚被几片锋利的竹叶蹭到了,正向外慢慢渗着血。

    她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算了,小伤。

    占风铎也很是惆怅,一双眼欲将竹林望穿,“的确是我母亲的约衡界,却不知道为什么,防范的如此严格。”

    纪娴井刚站直的身子又塌下去了,这次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了,她扯了下占风铎的衣袍,说道,“先别折腾了,休息一会儿,好好商量一下对策吧。”

    “好。”占风铎盘腿坐下,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纪娴井长叹了一口气,竟是有一时间的迷茫,不知道从何说起,放空了片刻才找回思绪问道,“乌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啊?”

    “我母亲她刚正清明,为人严苛,眼里揉不得沙子,对我们向来是最高的要求。”占风铎说道。

    纪娴井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想着依照乌夫人的严格,也许真是因为他俩修为不够,所以才无法穿越竹林,抵达堂屋,而后她又贼心不死地问道,“乌夫人如此严格啊?有没有什么例外?心软的例外?”

    占风铎平静地摇了摇头。

    纪娴井垂下头,看见泥土地之上掉落的竹叶,随手抄起两片竹叶来,一边摆弄着玩,一边道,“我小时候,我姐姐住的日辉阁里也种了很多竹子,山风一吹过,那竹子就簌簌作响,飘下许多竹叶来。每每这个时候,姐姐就会捡起一片竹叶吹响。”

    她说着将一片竹叶放在唇边,抿住,试图吹响,却发现都是些不成曲的气音。

    纪娴井尴尬地将竹叶折断,“我不会吹。”

    占风铎没说什么,很有善意地笑笑,拾起一片竹叶来,擦干抹净,竹叶贴唇,倒是吹响一首曲来。

    竹叶丛中影婆娑,纪娴井笑着听他吹完一曲,微微偏头道,“时间也久了,我都不记得她吹的是什么曲子了,只记得她能用竹子吹曲,真厉害。你也能用竹叶吹曲,你也厉害。”

    占风铎笑了,眉眼温柔地问她道,“娴井,一个人长大很孤独吧?”

    纪娴井抓过他先前扔在一边的水墨鹤氅,铺平了垫在身后,顺势躺下望天道,“也没有很孤独吧,毕竟我长期待在昆仑策,昆仑策那么多人呢,虽然大多数人好像都不太喜欢我,也就雪罗性格好,愿意和我玩。”

    她说着笑了两声,似乎有几分自嘲藏在其中,“不过我后面被奕川关在吞云裂谷里面,关了快三年,那段日子是真孤独,裂谷里面什么人都没有,我每天靠着在裂谷里面骂奕川度日,哦,有的时候也骂你,不让我去人间。”

    占风铎平稳的呼吸忽地一乱,低头再次致歉道,“对不起啊,娴井。”

    纪娴井侧过脸来,饶有兴趣道,“是不是我只要一提这件事,你就会跟我道歉?那我以后每天都提,让你天天跟我道歉,哈哈哈。”

    占风铎大约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不讲道理,但是此刻却不想做任何反驳,算是默许了她的任性。

    她伸出手去,推了推他的胳膊道,“哎,你不是一个人长大的……”

    纪娴井的话都在嘴边呼之欲出了,忽而又顿住,推他的手左右晃悠着,掩饰自己的言语失误,“抱歉啊,我不是故意想提……”

    “我和他关系很好,至少小时候是。”占风铎将话头接过来,此时的他显然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

    他语调沉稳,轻轻诉说着,“我知道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我家的事,占风铉不是我母亲亲生的,但是既然我母亲选择接纳了他,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而我父亲性子相对来说是较软和的,每次我俩挨母亲的打,都是父亲拦着,后来就会变成我们父子三人一块儿挨母亲的打。”

    纪娴井瞧见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继续听他说道,“我一直都认为,我们家是九宫最幸福的家庭了,所以我迄今为止都不能理解,到底是为什么,会驱使我哥哥做出那样的事情。”

    “哎,那你哥哥的亲生母亲呢?”纪娴井微微抬起了些身子,撑着手臂问道,“一直没提过,有点好奇,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她自尽了。”占风铎低垂下眉眼,“父亲对此不愿多说,就我打听到的而言,父亲本就与她无情,而那夜发生的种种已经无法分辨是非对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搓磨,就算聚在一块儿过日子也不会快乐,所以当初父亲是打算给她一笔极厚的傍身钱而后将她打发走,但是好像她一定要进雍王宫的大门,也就将这件事讲到了当时刚与我父亲新婚不久的母亲那里。

    她抱着孩子,跪在我母亲脚边哭,求我母亲给她一条生路。我母亲据说当时就冲到我父亲那里去了,将他暴打了一顿,质问怎么回事,又说这件事她不插手,但是九宫向来是一夫一妻,所以她现在要和离,绝不妥协。”

    占风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望向纪娴井,“我父亲当下就慌了,可任谁碰上这样的事都会手足无措,况且还有个孩子。我父亲深刻忏悔之后,只好先行与我母亲和离,但是依旧不同意娶占风铉的母亲。

    他当时说的话是母亲转述给我的,他说,他愿意尊重女方的想法,但是也想请女方尊重他的想法,他的确有错,贪了一晌欢,所以他愿意给出金钱与前途之上的补偿,如若孩子不想养也可以给他,但是这不会是他被迫娶一个不喜欢女子的原因。

    他最后还有一句诘问,他问道,倘若一名女子也因为此,而被迫嫁给她根本不喜欢的男人,互相折磨一生,也是应当的吗?”

    纪娴井听得入了神,口唇微张,“啊?”

    占风铎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帮她合上快掉下来的下巴,“我父亲太急了,真的太急了,这话一出,那女子第二天就投缳自尽了。”

    “这……这会不会就是占风铉灭宫的直接原因啊?这不就相当于是你父亲逼死了他母亲吗?”纪娴井揉着自己的下巴道。

    “我也不知道。”占风铎说道,“真的会有人为了未曾接触的亲生母亲,而弑杀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父亲吗?”

    纪娴井点头回答道,“不瞒你说,我有时就会有这种想法,你也知道,我的父母姐姐,全是因为龙井而亡,而他们镇压龙井全是为了九宫众人,所以在很多漫长的黑夜里,我都想的是,凭什么我家破人亡而你们活着,我要将山海界全毁了,大家一块儿家破人亡。”

    “娴井……别这样。”

    “害,你不用安慰我,所以后来我发现凤凰印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都震惊了,我心说我都生出要毁天灭地的阴暗心思了,怎么凤凰这个傻缺还能选我,不怕我把两界打穿吗?”纪娴井说着说着自己都笑起来了,她撑着胳膊要起身,身子刚起一半,忽地“哎呦”了一声。

    占风铎应声低头望向她,问道,“怎么了。”

    纪娴井半侧着头,一面稳住身子,一面道,“有什么东西勾住我头发了,啊,好痛!”

    占风铎顺着她拉扯头皮的那一侧倾斜身子,倾着身子去帮她捋顺卡在鹤氅链带上的头发,“别动别动,我来弄,很快。”

    纪娴井乖乖听话,不再动了,而此时此刻,两人已然靠的极近,她感觉占风铎的发丝小幅动地晃动着,扰到她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其实……她现在也不算特别糟糕吧……至少她没有流落到第十宫,还有个能帮她料理一切的姐夫,以及……一些好友?

    她等待着占风铎捋顺她的头发,抬起眼望向竹林,本是轻轻一瞥,余光却发现竹林的一侧好似站着一个人,正躲在竹子后面看他们,见她看过来,一个闪身,朝着竹林深处跑远了。

    看身量,应该是名女子。

    纪娴井身子猛然往前一倾,头皮瞬间传来刺痛,她反手扯过自己的头发,三两下给扯断了。

    “别弄了,你看那个,是不是乌夫人!”

    她说着站起身来,迅速跑进竹林之中,顺着那名女子的方向追去了,断然不顾占风铎在后面的连声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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