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艳儿应该做的，王爷不必如此客气。”我淡淡回道。

    “艳儿你曾经说过，本王什么都可以向你倾诉，是真的吗？”皓王问道，他的声音如薄纱般缥缈，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有些愣住，回过神来后，马上点头肯定道：“当然！王爷大可放心，不管王爷有什么想法，艳儿都会在这儿听着，您说的话也绝不会跟其他人说！”

    “本王......”皓王微微张口喃喃道，口中的话却似乎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觉得我站着听也不妥，也想缓和一下气氛，一边拉近一旁的凳子，一边问道：“艳儿坐着听吧。”

    稍稍坐近皓王，我撑着脑袋看着他，耐心等待他说出的话。

    “你觉得本王强势吗？”皓王看着我，问道。

    “艳儿觉得王爷是该强势时强势，不该强势时很温柔。就像王爷在府中对姐姐和我就很温柔，虽然艳儿没见过朝堂上的王爷，可王爷的能力能得到朝臣的认可，想必在朝上一定强势！”

    “可是本王强势得并不开心。”

    “王爷的意思是......？”我有点不解。

    “本王生于天家，每一位皇子在父皇眼中都是有用处的，而本王的用处......就是很不幸运地被选中成为太子的对家。如果太子能安安分分做个太子，本王一点也不想参与什么争斗，大家相安无事过自己的生活便是最好的，可现在......”

    说着，皓王叹了一口气。

    “艳儿认为，无论是为名还是为利，兄弟相争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悲剧。艳儿知道王爷陷入斗争不是您自己所愿，只是王爷是否想过自己在为何而争？”我试探性地问道。

    “为何而争？”皓王目光深邃地看着我，可他的思绪却似乎已经飘去很远。

    氛围再次回归沉默，可这次，我知道皓王是在认真思考我的问题，我不想打断他。

    春天到了，鸟鸣声又回归了。房间外，除了一如既往的风声以外，清脆响亮的鸟鸣让静默不至于沉闷，它们更像是帮助思绪飘荡的和声，在没有极限的回忆之中，把人紧紧地牢固在地上。

    “为何而争......”过了好一会儿，皓王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眉头开始微微皱起。

    我不知道这句话让皓王想起了什么，可我知道这是皓王往后做的任何决定的重要的基石——他必须知道自己为何而争。

    “本王可以有许多理由去争，可以是为了父皇，他一直很想我独当一面；也可以是为了娘，这样她在后宫才有地位；也可以是为了本王自己，本王与太子一向不合，如果太子上位，对本王自然是不好的......”皓王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扶着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本王有太多理由要去争了。”

    “可是王爷，艳儿感觉您刚刚说的都不是您真正的缘由，圣上与安贵妃的意愿一直都在，可为何王爷之前不争，现在才来争？至于太子上位，艳儿认为有道理，可仅仅是因为如此吗？王爷您不是好斗之人，艳儿认为只要王爷想，定能想到更好的全身而退的办法。”我尝试引导皓王说出更多。

    “本王不懂了，何为真正的意愿？”皓王似乎被我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加重了语气问道。

    “艳儿只想要让王爷找出内心真正的动力所在，这样才能让王爷您开心一点，希望王爷能够信任艳儿。”我看着皓王的眼睛郑重说道。

    “本王还真搞不懂你......”皓王的语气终于软下来了一些，可还是皱着眉头。

    看着皓王那已经皱得能夹起东西的眉头，我心里有些不忍——我情不自禁抬手，触碰皓王那如同沟壑般的眉头，轻轻压了压，尝试抚平这些沟壑。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内心惊了惊，慌忙把手抽了回来。

    “王爷，恕艳儿不宜之举。艳儿看着王爷眉头皱起，似乎有很多烦恼，可艳儿听人说，少皱眉，烦恼才会少，因此才想着动手，请王爷饶恕艳儿的莽撞！”我开始着急，却只能在皓王面前当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这都是小事，我们二人有夫妻之名，不忌讳肢体接触了。话说，怎么就不是有烦恼才皱眉，而是因为皱眉才有烦恼呢？”

    “艳儿也说不准缘由，不过王爷大可一试。艳儿知道以王爷的身份地位，烦恼总会有的，可不能把自己封在烦恼里，适时走出来休息一下，人会放松许多。艳儿希望，王爷在艳儿面前出现时是开心的，不如在艳儿面前暂且不要皱眉，可以吗？”

    皓王看着我，慢慢地点了点头。

    “艳儿知道王爷做了好多年逍遥公子，不参与天家斗争，可怎么突然想参与进来呢？发生如此转变的缘由是什么？”我看着皓王问道。

    我问的问题实际上很危险，基本已经涉及朝廷政事了，因此问得还算小心，我问这个问题的底气仅仅来自于对皓王不会伤害自己的信念。

    果然，皓王停到我的问题以后眼神闪过一丝犀利，这是他挑战反射一般的防备。我按捺住自己的不安，继续用关心的眼神看着皓王。

    “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问的。”皓王冷淡地说了一句。

    我已经预料到皓王不会随便把话说出来，可还是要露出小鹿受惊般的眼神，作出委屈的模样。眼眸垂下，思考片刻，再快速抬眼，真诚看向皓王道：“王爷的思虑大可不用跟艳儿说，只是王爷自己要知道，记得自己为何而争。艳儿相信那缘由很重要，能让王爷您从一位逍遥公子参与到复杂的争斗中去，王爷觉得累了，便要想想那缘由是否能够支撑您继续走下去，如果支撑不住，证明不值得了。”

    “不值得了？”皓王冷冷笑了笑，“这世间有许多不值得，可有些浑水趟进去了，便不能净身走出来了，一句不值得，代价太大。”

    “王爷您的身份特殊，确实不能一句‘不值得’带过一切，可这世间有什么事容易的呢？王爷还记得艳儿因为收养了那位黑麻街的孩子而被打了板子吗？那孩子在黑麻街生活得容易吗？艳儿也确实不知道收养他会带来什么代价，那孩子取了名叫幸儿，因为艳儿希望能给他带去幸运，艳儿认为为了救回了一个孩子打些板子也是值得的，因此艳儿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