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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醒悟(一)

    烛龙微微睁眼,映入眼前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简陋破旧的茅草屋,隐约还能闻到发霉腐败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关心这些问题,脑子里就只有陆雪妍离开时的场景,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感还残留在心口,既压抑又郁闷。

    “阿妍!”他刚起身,一扭头便与一妙龄女子(小琪)四目相对。

    小琪吓得后退几步,一不留神就打碎了手中的汤碗。

    “你是什么人?”烛龙颇为警惕的盯着她,细长的眉眼看似要吃人一般。

    小琪被烛龙的气场震慑住了,吓得不敢动弹。

    “怎么回事?”就在他们二人僵持的时候,一农妇吵吵嚷嚷的便闯进了屋子,见烛龙醒了又立马换上一副笑容。“公子,你可算醒了。”

    烛龙警惕的看着她们,在她们身上没有察觉到一丝灵力的波动,随即戒心也少了几分。

    农妇约莫四十来岁,身着粗布麻衣,长相普通,但皮肤很黑,双手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朴实的庄稼人,她与小琪正是母女。

    小琪是个哑女,无法正常与人沟通,但上天垂帘,给了她一副好皮囊,由于家中缺衣少食,娇俏的脸蛋儿有些泛黄,未施粉黛却也掩不住美貌,齐腰的长发仅用了一个木簪固定在身后,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有着好几个补丁,但收拾得很干净,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清冷感。

    烛龙惦记着陆雪妍的安危,掀被下床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长裤,上身则是被布条一层一层的包裹着,隐约还能看到壮硕的身材。

    而小琪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顿时就羞红了脸,心中小鹿乱撞,赶紧将头扭向了一旁。

    “公子不要乱动,你伤得太重了,大夫说了,若是伤口再裂开,就是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农妇见状焦急的阻止烛龙,生怕再撕裂了伤口。

    经她这么一提醒,烛龙这才发觉身上隐隐作痛,胸口的布条也慢慢渗出了鲜血。

    “你瞧,伤口又裂开了。”农妇急得直拍大腿,赶紧将烛龙按回床上。

    烛龙颇为吃惊,竟不知自己已经虚弱到了这个份上,连被救治的事情都毫无察觉。

    “我昏睡了多久?”他不安的询问农妇。

    “足足有半个月了。”农妇一边帮他整理床铺一边回应他,都没来得及去看他的反应又自顾自的接着说道:“遇到公子前日,不知怎的,山间突然就燃起了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我们都以为山里的生灵被烧光了,哪知火势消退后,我们竟在山间遇到了公子,当时那个情况可把我们吓得不轻,就见你一个人躺在血泊里,周围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农妇想起那日的事不禁打了个寒颤,手中动作一滞留,一脸疑惑的看向烛龙。“说来也奇怪,那么大的火势,竟没有伤到公子一分一毫。”

    “半个月?我竟昏睡了半个月?”烛龙一听自己昏睡半个月,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所有的疲惫感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费力的支撑起身子,眼中满是绝望。“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农妇和小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公子?你......你没事吧?”

    烛龙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便将她们二人遣了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出去吧!”

    “呃~”农妇有些茫然,但也看得懂脸色,见烛龙悲伤的模样也没有多问,客客气气的退了出去。“那好吧,公子有什么事情招呼我们一声便是。”

    说话间小琪已将烛龙的衣物拿了过来,轻手轻脚的放置在床头。

    烛龙心中郁结,瞧都没有瞧她们一眼,脑中不断浮现陆雪妍消亡时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自己,还有他被传送到人间时,因伤势过重无法运用灵力登天,为了发泄便在山林间纵火,直至昏厥,当时的伤势过重,这段记忆不是特别清晰,也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在他还沉浸在悲痛的回忆中时,放置在一旁的锦囊突然发出了光芒,仅一丝微弱的光芒便吸引了他的注意,顺势取出锦囊,将紫云遗留下的种子取了出来。

    种子躺在他的掌心,光芒越发的明亮,终于让他有了一点欣慰,随即苦笑道:“你也在悲伤吗?”他顿了顿,眼中赫然出现了泪花,然后又接着说道:“阿妍走了,她永远的离开了我。现在......现在我又是孤身一人了......”说着说着他便小声的抽泣了起来,将种子紧紧的握在掌心,心里又涌出了那股不甘。“这就是上苍对我的惩罚吗?让我有了挚爱之人又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为什么陨落的那个人不是我,明明我才是那个作恶多端的人,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为什么?......”

    一连几天烛龙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时常坐在门前的树上仰望天空,小琪及其父母都很担心他的情况,时不时的上前关怀一下。

    “公子身上有伤,何不在屋里呆着,万一再受了风,加重了伤情可怎么办?”农妇怀揣着双手站在树下仰望着烛龙。

    烛龙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给出半点回应。

    小琪看他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很是担忧,但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比划手势让农妇转达。

    农妇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后,便立马对烛龙喊道:“公子,小琪让老妇跟你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是啊公子,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整日这样闷闷不乐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小琪的父亲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在他们一家人合力劝阻下,烛龙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哀叹一声后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小琪以为是他们的真诚打动了烛龙,便高兴的迎了上去,并殷勤的给他端了一碗清水。

    烛龙随性一撇,径直从她身旁掠过。

    小琪未能入他的眼,肉眼可见的失望,苦笑一下又端着清水跟了上去。

    小琪的父母都是朴实的庄稼人,几乎接触不到像烛龙这样的贵公子,对他的态度格外友善,见他迎面走来,老汉立马给他让座,农妇怕他嫌弃,以极快的速度擦了擦木凳,而后夫妻俩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小琪将清水放在烛龙面前,后退几步站在他身侧,但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游离。

    其父母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相互递了个眼神,老汉面薄说不出口,农妇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半开玩笑的询问烛龙。“公子家住何方?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孤家寡人,四处为家。”烛龙淡淡的回了一句。

    “太好了!”农妇大喜,转而瞥见烛龙阴暗的神色又立即赔笑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公子不要误会。”

    “无妨。”

    见烛龙并未生气,农妇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琪一眼后又立马补充道:“我们就小琪这一个女儿,在她年幼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家中贫苦,延误了治病的时机,从那以后这丫头便患上了哑疾。我们夫妻二人害怕她受委屈,所以一直未曾给她寻觅夫家。若是公子不嫌弃,能否留下来与小琪做个伴。”

    他们对烛龙百般关照,终于将埋藏在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烛龙对此倒不觉得意外,毕竟以他的外貌条件,很难有女子不为他倾倒,但他痛失爱人,现在可没有闲情雅致在这里与其他人谈情说爱,于是就果断拒绝了。“两位的好意,心领了,但我已有妻室,不能代替二位照顾小琪姑娘。”

    他的话前后矛盾,农家夫妇以为是推脱之词,顿时就有些懊恼了,脸色也黑了下来。

    最难过的还是小琪,被当面拒绝,心情差到了极点,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而且患有哑症,很是自卑,都不敢为自己的前途争取一下,低垂着脑袋暗自神伤。

    “可公子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是孤家寡人吗,怎的一下子就有了妻室,难道是嫌弃我们小琪不会说话,故意找的推脱之词?”老汉心疼闺女,将手中的烟袋重重砸在桌子上,愤怒不言而喻。

    烛龙性子孤傲,所言所语不允许任何人反驳,更何况是一介凡人,顿时便来了脾气,心里已经在盘算要给他们施以什么样的惩处了。

    他们看不出烛龙已经起了杀心,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在一瞬间变冷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这是干什么呀!”农妇担心老汉把事情搞砸了,用力推了他一把,小声的责备了他一句,转而又笑盈盈的看向烛龙。“公子相貌出众,谈吐不凡,一看就知道出身高门大户,我们福薄,高攀不上。”农妇眼神转暗,扫过小琪时又是满脸心疼。“但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若是我们有个三长两短,小琪一个姑娘家可要怎么活。”

    说着说着她竟抽泣了起来,小琪不忍心看母亲哭泣,立马上前安抚,手中比比划划,大概意思就是让农妇不要为她担忧。

    农妇欣慰的拉起小琪的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走到烛龙面前齐齐跪下。“公子,你就看在老妇一家救你一命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老汉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此时已经点上了旱烟,看着妻女哭泣哀求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只是唉声叹气的望着前方,眼中神韵全无,仿佛是在哀叹上苍的不公。

    这种戏码烛龙不知道看了多少,放在从前他是肯定不会理会的,但经历了生离死别,竟然对他们动了恻隐之心,随即起身将她们母女二人扶起。“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农妇看到了希望,满是感激的望着烛龙。“公子良善,想必夫人也是好相处的人,就将小琪收了吧,让她做小都行,只要她能平安活着,给口饱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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