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地问周翊然,【你学过武术?】
【为什么这么问?】
晏晚儿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突兀,还没想到更好的说辞,周翊然主动说道,【没学过武术,但是学了几年的散打。】
他是从十岁那年,身体状况好一点了,颜女士才放他去学的散打。
那时起,他就为了能保护她,就像她曾经保护他那样,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强。
【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文弱的读书生。】
周翊然怕她以为自己是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暴力男,回道,【我从来没有打过人,这是第一次。那个男人今天又去BTD,被我逮了个正着。之前跟着你回家,今天居然又去BTD找你,我不得狠狠教训他?】
晏晚儿不关心别的,她揪出重点,【你怎么会在舞房那边?】
过了几秒周翊然才回复,【我也是过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他找出来。】
所以,来来去去,他都是为了她。
刚刚他在电话里说的想她,她只是当做哄她的甜言蜜语来听,也许真的是他的心里话。
【晚晚,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颜女士说的对,他太笨了,连追女生都不会。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真正讨她欢心,只是用自己最笨拙的方法对她好。
她没回他的时间里,其实是在看园园发来信息,【晏老师,你男朋友好像有八块腹肌诶。】
晏晚儿又重新点开那条视频,全程只盯着周翊然看。
视频里,他穿着白色衬衫,深色西裤,哪怕是在揍许昕彤爸爸的过程中,他依然保持着应付自如的姿态,衬衫妥帖,西裤笔挺,紊丝未乱。
后来许昕彤爸爸趁他回身不注意,往他脸上挥了一拳。也就是这一下像是把他彻底惹毛了,周翊然解开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处,接着揍了许昕彤爸爸。
看完,她不懂园园说的周翊然有八块腹肌是从哪里能看到。
【晚晚,你不会是怕我会有家暴的倾向吧。】
堵许昕彤爸爸,他是瞒着晏晚儿的。揍人的时候,他只管往狠了打,哪里想到还有人会把他打人的样子拍下来,拍下来也就算了,还传给她看。
周翊然心慌,这人不会又被他吓跑了吧。
他烦躁地捏了捏鼻梁,接着在对话框里输入,【晚晚,我】
还没编辑完成句的话,晏晚儿终于回他了,【园园在说你有八块腹肌。】
【园园是谁,我不认识。】
经历了姚瑶事件,周翊然对其她女生很过敏,在晏晚儿面前,一直保持着高度求生欲。
【是舞房的一个前台小姐姐,也是她把视频传给我。】
【所以,周老师,你是真的有八块腹肌吗?】
晏晚儿哪里看不出来他字里行间想要自证的不安,只是太肉麻的话,她真的说不出口,哪怕是用文字隔空表达。
【如果有,你想看吗?】
其实,他并不真正知道晏晚儿喜好的点,所以他一直在摸索。给她做甜品,做美食,为她千方百计将周牧野叫来,只为给她一场难忘的钢琴演奏会。
原来她喜欢的是这个吗?
【周老师,打人事件咱们还没处理,今晚记得写一篇检讨书,字数不少于800字。】
8000字,他都不在乎。
【到哪里了?】
他现在只想立刻见到她。
晏晚儿回道,【刚下高速,还有半小时到。】
他关了笔记本电脑,合上书,提前半小时下楼等人。
他素来爱算,念书时喜欢跟各种竞赛题较劲,后来喜欢在各种实验里找数据,但在晏晚儿身上,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计算能力都失效。
明知道她还有半小时才到,还有可能误点,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站在寒风里,只等伊归来。
一辆又一辆的小车风驰电掣而过,只留两盏猩红的尾灯逐渐湮灭在暗夜之中。偶尔有驶入小区的车,探过来两束刺眼的白光,周翊然都会转身欣喜地辨认,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二十分钟后,他还是等来了他要等的那辆车。
晏晚儿下车,提着包,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周翊然。
隔着不远的距离,四目相视,但她知道,这一晚,有什么东西终究是要不同了。
“提早了九分钟。”周翊然走到她身边,替她提着行囊。
就这一句话,也让她破防了,“你没必要在下面等着,好冷。”
周翊然走在她前面,闻声回头,眉目染笑,“在下面还好等一些。”
晏晚儿不太理解他这个副教授的脑回路,说道,“你等一下,我看看你的脸。”
她一直记着,他被许昕彤爸爸打的那一拳。
周翊然立住脚步,“跟蚊子咬一样,没事。”
晏晚儿没理会他的说辞,两手托着他的下巴,将受伤的那边脸冲着光源的地方照,果然有一块红肿了。
“蚊子能咬成这样?”
说到底,他也是为了她才遭这无妄之灾。看着他俊美的脸上凭空多出来这么一块伤处,晏晚儿心疼得跟针扎了一样。
“疼吗?”
周翊然突然抓住她的一只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晚了,手立即缩了回来。
“对不起,晚晚。”周翊然连忙道歉。
晏晚儿气恼他的轻浮,伸出一根手指头,狠狠地戳在他的伤口上,痛得周翊然忍不住龇牙。
“活该。回去了,冻死个人。”
“哎,走,回家。”
晏晚儿刚走了两步,她的手便被人拉住。
她回头,这次周翊然没道歉,更没妥协,而是很强硬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想这样,可以吗,晚晚?”
晏晚儿突然觉得眼眶酸涩,她看向远处,那里有着和她前途未卜的未来一样晦暗不明,“你想好了?”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周翊然低声反问道。
她想起来一句电影台词,“人生是一场旅程,我们经历了几次轮回,才换来这个旅程。而这个旅程很短,因此不妨大胆一些,不放大胆一些去爱一个人,去攀一座山,去追一个梦……”
“希望你不要后悔。”晏晚儿随后收紧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我不会后悔,也不会让你后悔。”
**
11月最后一个星期四是感恩节,因为周翊然家里是信基督教,晏晚儿也跟着人生第一次过起了这个洋节。
“晚晚,上次你教我的那段舞,我一会儿拍给你看啊。”
周翊然在厨房干得热火朝天,晏晚儿则悠闲地在客厅里跟颜女士打视频电话。通过视频,她看到通话的另一端,老周也忙到起飞。
自从她答应周翊然做他女朋友,当晚,颜女士就拉了一个小群,除了周家三人外,就是晏晚儿父女俩。
不过,群里最活跃的还是颜女士和晏晚儿,周翊然是陪衬,偶尔冒头插两句,一般都会被颜女士以女人聊天男人靠边的原则踹走。而老周和老晏只会用表情图寒暄两句。
知道晏晚儿是街舞老师,颜女士顿时成为她一个忠实的粉丝外加乖巧的学生。
通常都是晏晚儿拍一小段爵士舞入门级的视频,颜女士在线跟着视频学。
而晏晚儿表示以后有机会也要跟着颜女士学钢琴,颜女士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动。
“挺好的,跳得很不错,明天我再录一个新的歌曲。”
颜女士是个潮人,“晚晚,我想要跳那首《金风玉露》诶。”
这首歌正火得很,晏晚儿很了解,哼了起来,“晚风啊,撩拨着情人心上的弦,弹一曲,把你带到我的身边……”
下一句颜女士就跟着和道,“白露啊浸润着情人温柔的脸,叩开我藏心中的情话万千……”
她的声线很性感,嗓音独特迷人,再加上又是钢琴出身,她的唱歌水平,真的不输专业的歌手。
有时候,晏晚儿不理解,搞物理研究的老周为什么会对颜女士情有独钟,而且对她言听计从大半辈子。后来她懂了,颜女士不仅浑身充满了柔媚的女人味,而且她还保持着一份天真的活泼感。
“阿姨,你唱歌真好听。”晏晚儿由衷地夸赞道。
颜女士羞涩道,“谢谢晚晚,我好高兴哦。”
《金风玉露》的旋律慵懒又自由,有几分复古的味道,是一首很撩人的歌曲。再配上旗袍,晏晚儿的脑海里一下就有了画面,“阿姨,我来编个舞,编完就拍给你哈。”
“不着急,你平时上课也累,慢慢来,身体为重。”
原本跟周翊然交往,她还有一些顾虑,担心自己的学历、认知,甚至是兴趣爱好上都会跟周翊然不合拍。
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不仅是周翊然给了她最棒的恋爱体验,连他父母都很奈斯,是那种永远都会给人留一定的空间,一定的自由。
“好的,谢谢阿姨。”
晏晚儿是后来才知道周翊然的性格是随谁了。只要她说一句谢谢,周翊然就会受宠若惊。比如现在的颜女士,听到她说“谢谢”,面色动容,眼眶里还泛着晶莹的光芒,“哎哟,我们的晚晚怎么这么懂事呢,我们家翊然真是捡到宝了呀。”
羞得晏晚儿在挂断视频通话后还红着耳尖,连周翊然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也没注意到,“跟我妈说了什么说了这么长时间?”
“嗯?哦,跟阿姨讲编舞的事。”
周翊然走过去,从她身后环住,蜻蜓点水般的吻密集地落在她的脸颊、耳廓上。还有他温热的气息,悉数洒在她的脸上,又痒又麻,却又能让她上瘾。
“你表哥什么时候过来?”
不管是不是洋节,终归是个节。虽然她有周翊然了,但她还是没有忘记在这个城市里,还有一个毛小安同学。
于是,她打电话问毛小安要不要过来一起过感恩节,毛小安一边吐槽“啥感恩节啊,你别忘恩负义毛某就感激不尽”之类的话,一边百度怎么样才是感恩节的正确打开方式。
“应该快过来了吧。”
周翊然将下巴压在她的肩头上,“肚子饿了没,要不要先吃?”
跟他在一起,除了嘘寒问暖,他最关心的永远是她饿不饿。以至于,跟他交往才半个多月,她的体重已经成功飙升三公斤,这令晏晚儿感到绝望。
“周老师,别再这么努力地投喂我了,我已经101斤了,这让我很忧伤。”
周翊然低声笑,“101斤又不胖,我喜欢肉肉的感觉。”
说完,他的手不怀好意地往她腰间摸去。
周翊然真的是一个很有情调又很有耐心的男朋友。他很喜欢腻着她,吃饭要喂她,看书也要搂着她。
但他也不是万能的,这个是晏晚儿自己偷偷发现,而且没有挑明,也不敢挑明。比如,到现在为止,他的吻技还很生疏,甚至还是毫无章法。
谁敢信,一个生物医学工程专业的博士,居然不会亲亲?
但问题是,他还很喜欢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