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不是说好两点半开始比赛的吗?我正要去办公室换衣服,然后去活动中心。”

    晏晚儿歉然一笑,“我随便走走,对这里不熟,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我办公室就在前面,你可以陪我过去一趟吗?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他大概率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纯白的白大褂一尘不染,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水味,不刺鼻,反而有一种干冽的气味。

    她一直觉得人无完人,但在周翊然身上,她实在找不出任何致命的破绽。

    她总是跟毛小安开玩笑说要拿下周翊然,可是她很清楚,玩笑之所以可以信手拈来,那是因为没认真。

    说实话,对周翊然的感觉在哪一刻开始变得不同,她也说不清。

    怦然加速的心跳,还有面对这种心动时逐渐加剧的惶恐不安,都在提醒着她,这一切都超出了安全的范围。

    “你随便走走就能走到这里来,这种不期而遇的感觉真好。”

    周翊然像是有读心术,总是能看出她的心思,他的风度,和他的温柔,让她对自己擅自动心变得不确定。

    她不确定自己配不配得上这样的周翊然。

    “你知道大学有四个专业被称为四大天坑吗?”两人并肩走着,周翊然突然问道。

    晏晚儿摇摇头。

    周翊然的语音里染着笑,“生化环材,也被称作天坑F4。”

    “啊,为什么?”晏晚儿不解道,“这些专业听起来都挺高大上的,录取分数应该不低吧。”

    “嗯。这边路有点滑,脚下小心。”他们走到路临近湖边,路面湿滑,周翊然特意提醒,“主要是将来就业是个很大的问题,对口的岗位不多,还有像化学类的,经常要搞实验,就业环境不太好。”

    奇奇怪怪的冷知识又增加了。

    但晏晚儿却爱听这些,“那你怎么学的这个专业?”

    “也不知道,当时就是感兴趣。”周翊然抬手一指,“那边就到了。”

    晏晚儿跟着走到一栋五层楼建筑物前,再随他上楼,去了他的办公室。

    房间有些年头,窗户还是老式的玻璃窗,让晏晚儿一下想起上小学时班主任的办公室。

    “要坐吗?”进了办公室,周翊然便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

    晏晚儿摇了摇头,她凑到窗边,视线从条形防护栏望出去,窗外就是一棵高大的老树,树枝繁茂,遮天蔽日。光线被切割成碎片状,温柔地投了进来。

    “这衣服可以穿到外面来?”

    周翊然回头看向白大褂,“这是我上课穿的,这也懂?还挺专业的。”

    他抿唇一笑,修长的眼睛弯了起来,恰好好处的弧度。晏晚儿看得恍惚,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她记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同样的笑脸。

    “你在看什么?”

    晏晚儿惊醒,匆忙笑着否认道,“没有啊。”

    “现在走吗?”

    “好。”

    刚好有举办方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两人一同往比赛现场走去。

    今天一共分了几个项目,popping、hiph。参赛的选手人数超过晏晚儿的预期,虽然MC马不停蹄,但单是三项的海选完就快六点了。

    趁着休息的间隙,晏晚儿找到周翊然,“估计没这么快,后面还有斗舞环节,你要不要先……”

    她话还没说完,周翊然从桌肚里拿出一袋东西,“我刚刚让学生帮忙带的,你饿不饿,先垫点东西吃。”

    晏晚儿看着打开的包装袋怔忡。

    “先凑合着吃点,等比赛结束了我带你去吃好的。”

    “不是。”晏晚儿确定刚才的情绪是感动,心头酸酸胀胀的,她没想到周翊然细心到这种程度,“你吃了吗?”

    周翊然莞尔,“还没,我不敢走开,怕错过你的judge秀。”

    “傻啊,榨汁秀要到四强比出来后才有的。”晏晚儿借着说话的机会,把自己浮浮沉沉的心绪压了压。

    周翊然无所谓地笑了笑,拿出袋子里的三明治,“吃吧,一会儿又要开始,一直坐着,累了吧。”

    别说当裁判了,这些年她一有空也出去打比赛,这是体力活,她早已习惯。

    “还好,不累,我周末的课基本都要排12个小时,这个小意思。”

    就算不累,但她确实也饿了,没跟周翊然客气,当场解决了那个三明治。

    “这里还有粥,你喝点。”说着,周翊然又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大容量的保温杯。

    这回晏晚儿少了感动,但多了惊讶,“你是哆啦A梦吗?不停地变出来吃的。”

    周翊然的笑容很纯粹,当即他又变戏法一般,掏出来一盒水果切,“补充一点维生素也不错。”

    那一刻,晏晚儿确定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没有人能抗拒得了这样温柔的体贴。

    三明治就这么卡在她的喉头处,难以下咽。

    周翊然替她打开水果盒盖子,插上叉子,“现在天气比较干燥,吃点水果比较好。”

    “周老师。”来了两个女生跟他打招呼。

    晏晚儿很有自知之明,在什么关系都还没有之前,她不想给他添麻烦。快速拿走剩一半的三明治,还有保温壶,但水果切来不及吃,“等一会儿再吃这个。”

    说着,她便带着东西转身离开。

    比赛继续,周翊然端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只不过他的目光一半在舞台上,一半在那个娇小的人影上。

    到了斗舞环节,比赛的精彩处算是出来了。整个活动中心不断有掌声、欢呼声爆出,连着劲爆的音乐,将将要把房顶掀翻。

    比赛进行到晚上九点,进行到三个项目的半决赛,决出了四强。赛事暂停,接下来是榨汁秀。

    一共三个裁判,第一个是跳Breaking的老师,舞龄十年。本身长相就很帅气,在地上做了两组大风车,露出紧致的腹肌,一下燃爆了全场的气氛。

    后面一个裁判也是BTD舞社的老师,专攻Popping,在北京舞佳舞跳了三年,又去韩国进修两年,回来后就被招进BTD舞社。

    有了前面两个老师的炸场,晏晚儿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DJ切换成Hiphopd的音乐,她举目朝着前方望去,一下就抓到那个人。她隔空笑了一下,接着就跳起了舞来。

    她学过很多舞种,Jazz,Urban,甚至log也都跳过,但还是最喜欢跳Hiphop,喜欢Hiphop带来的那种自由奔放的感觉。所以榨汁秀她选择了Hiphop。

    她的Hiphop老师是明溪最早跳街舞的,在街舞还不能解决温饱问题的那个年代,她的老师凭着对舞蹈的热爱咬牙坚持了下来。

    晏晚儿以为今晚的榨汁秀她会是个陪衬,毕竟前面两个街舞老师都算是OG。也许在场超过半数都是男学生,又也许她的爆发力强,还有她的框架实在漂亮,居然引来海浪般的欢呼声,现场的气氛一下燃到最高点。

    她在舞台上尽情享受着音乐和身体的完美融合,坐在观众席中的周翊然的目光穿过狂热的人群,又仿佛穿过时间的悠悠长河,看到了当年那个泼辣洒脱的小女孩。

    很多在当年离开明溪市后丢失的记忆,后来被他一点一点抠回来。包括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情景。

    那年暑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来到了明溪市这个陌生的地方。

    那天他在搬来的新家院子里玩耍,突然被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围住。那些孩子一直问他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然后就确定他是个傻子。

    他被人推到一段坍塌了一半的墙角下,他们要他爬在地上,学狗叫。他学不像,就被他们轮番拳打脚踢。

    他哭了,哭得很无助,但那些孩子却笑得更开心了。

    就是那个时候,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喊过来,“你们真不要脸,这么多个欺负一个。”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转身却没看到人。

    那道脆生生的声音又笑了起来,“哈,你姑奶奶在上面呢,往哪里看。”

    这时,大家才看到对面一棵老树中藏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时的周翊然,不,那时他不叫周翊然,叫童桦。

    童桦还抱着头,小心地抬起视线来,就看到树枝丛中蹲着的小孩,扎着两条羊角辫,笑着露出两排小牙齿,眼眸明净闪亮。

    “晏晚儿,你下来,跟我们一块儿玩,他是个傻子。”

    树上的女孩敦的一下跳到了地面上,边走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他是个傻子,你们就可以随便欺负了么?”

    那群原本挺霸道凶悍的孩子,见她越走越近,逐渐老实了,“没有,我们在教他学狗叫呢,他好傻,连狗叫都不会。”

    “那你趴下来,叫两声给我听听。”

    走得近了,童桦才用唯唯诺诺的目光看清了女孩的模样,圆圆的脸蛋,眼睛、鼻子和嘴巴长得小巧又可爱。

    “你什么意思?他是我的手下,你凭什么让我手下给你学狗叫?”长得最高最壮,刚才也是出手打他最狠的男孩子,一把推开小矮个子,冲着晏晚儿挑衅道。

    小女孩比他矮了一个头,双手叉腰,高高地挺起胸膛,走到那男孩面前,脑袋一抬,“那你又凭什么让他学狗叫?”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你看我今天管不管得着就得了。”

    两人别说是在身形上相差悬殊,就是在人数上也不值得一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女孩的气势也没输,甚至还压了男孩子一头。

    “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小女孩率先撸起袖子,“要打就赶紧的,别说那么多废话,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不管输了还是赢了,你们都不准再欺负这个小胖子。”

    晏晚儿一根细细的手指头指向还蹲在墙根的童桦。

    看来这架不打都不行,男孩子犹豫两三秒后还是朝她扑过来。

    剩下的孩子没动,围观了两人从站着打到倒在地上抱团打滚。童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扑在地上想爬过去帮晏晚儿,但两人打得太凶猛,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太阳慢慢向西,远处有在田头劳作归来的大人吼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又在打架?还不回家去?”

    两人终于都住了手。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