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对着手机继续说道：“对方肯定首先会提及无法可依，这也是这个案子的关键地方，是我们最无法辩驳之处，是最棘手的。但是，这没关系，我们把诉求先陈述出来，怎么判由法官决定。对方的反驳除了年龄歧视无法可依之外，还可能会有岗位经验和能力这块。他们一定会挑刺说你的经验和能力不足以胜任他们要招聘的岗位，所以你要有足够多的资料证明自己的经验和能力是绝对能胜任你所应聘的职位的。要让法官知道，你的经验和能力都达到了要求，只有年龄这一块被卡住。但是，即便你拿出了很多证明材料，对方还可能会从‘择优录取’这一点来辩驳，会声称对于符合条件的应聘者他们会择优选择。这个理由在现实社会中是万能理由，几乎会让人无话可说。”

    何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才顿了一下。罗佳叹道：“那这一点我们也占不了上风了。”

    “但是我们也能辩。因为这个‘择优’是没有量化的，没有明确标准的，有无理取闹的成分。如果他们能说出明确标准，我们就针对他们的明确标准来争辩。所以，具体到这一点，你也要准备足够多的证明材料证明你是优秀的。”

    “我敢说我在这个岗位上是绝对比大多数人优秀的。”罗佳说，“但是，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必然有人比我还厉害。”

    “这个没关系。因为优秀是一个不确定的条件，不同人眼里的优秀都不一样，人和人根本就不同，肯定是各有所长的，所以在同一岗位上谁最优秀未必有定论。我们尽力而为，法官自有判断。还是那句话，我们要做到的就是让法官相信你的经验和能力，优秀程度不亚于人，唯独是因为年龄这个条件不满足。对了，”何夏又说，“还要准备资料充分证明你虽然35周岁以上了，但是你的身体和精力都非常棒。总之，这个案子的原则就我刚刚说的那一条。”

    “就坚定那一条对吧？”

    “对。坚定年龄歧视这一条。”何夏说，“先好好准备这些，如果还有需要补充的资料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何夏挂断电话，转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好有些吃惊，不知大家看着她干什么。当她的扫向格子间时，大家才纷纷收回目光，做自己的事。何夏不由得把头凑到崔凯面前，奇怪地问道：“崔律，大家怎么都看着我？我刚才说话太大声了？”

    “还好。我们都能听见。”崔凯笑。

    何夏蹙眉：“我以后小声点。”

    崔凯又说：“不是这个，是刚刚许律站在你身后呢。”

    什么？何夏更加吃惊，赶紧又转眼看，却不见许哲明的身影。他怎么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他来干嘛的？”肯定不会是听她讲电话的吧。

    “找了沈律后路过。”

    何夏恍然大悟，又小心翼翼地问：“我刚刚说得怎么样？”

    “你刚才一口气说那么多，有一点律师的范儿了。”崔凯说。

    “是吗？”何夏开心地咧开嘴。

    “是的。很不错。”

    “不过，”何夏还有些忐忑，“我没说错什么吧？”

    “我挑不出毛病。”崔凯赞道。

    何夏狐疑，她面上笑了笑，却在心里嘀咕，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不知道许哲明会不会挑出什么错来。刚刚那一番话，她千万别说了什么被许哲明给抓住把柄了。何夏便又在脑子里把刚才自己对罗佳讲的那一番话回忆了一遍。

    “你这嗓子，还没好？”

    何夏一边摇头还在一边想。

    *

    说了一天话，何夏的嗓子越来越疼，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又说不出话来了，感觉比头一天还难受。她吃了药打算回家休息，忽又想起那只孔雀也病着，她之前跟许哲明说了这事，许哲明让她先去看看，但她还没去看过，不知道那只可爱的孔雀好了没有。于是，何夏打车去了老师那个房子。

    院门是半开着的，月光如笼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淡淡地照在院子里，秋叶落了一地。依稀间，只见那棵大树下摆了一张椅子，许哲明穿着黑色律师袍坐在椅子上，把孔雀抱在怀里，正一手轻轻顺着孔雀的羽毛，一手端着一个小白瓷碗给孔雀喂药。孔雀埋头，那尖尖的嘴巴埋进碗里。他的目光认真专注，举止温柔细致。转眼时，清冷的月光倾泻在他英俊的脸上。

    何夏觉得月光像一首扣人心弦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