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又转身，继续在前面带路，而她心下心思百转。她进入这家律所已将近半年，根据这半年以来和许哲明不多的相处以及他的工作出差情况来看，何夏猜测他没有女朋友。因为有好几次在律所碰见他时都已经很晚了，而他还和沈远东律师约着吃饭，并不着急回家。还有几次在老师那里遇见他时也是晚上，他在老师的书房看书，一看就是将近十一二点也是常有的事。有一天晚上她就和他一起看书看到了十二点过，他也没有急着要回家。而且每次即使很晚也没有女的打电话给他，和她单身的情况完全一样，绝不像是有女朋友或者有家室的人。就像今晚，给他打电话的也只有沈远东。

    想到这些，何夏心里抑制不住地开心。不过这些只是她的推测，也不排除他有女朋友，只是不在国外，甚至家室在国外，因为时差或许凌晨才会有联系。而到底是不是这样呢？何夏蹙眉想，她肯定会弄明白的。

    机场三楼有餐厅。以前这个时间所有餐厅都打烊了，一个月前新开了一家深夜餐厅，营业到凌晨两点。何夏带路乘了两次扶梯到了餐厅，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和许哲明面对面地坐下。此时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人。这家餐厅有法国菜、意大利菜、各式中国菜，大概是为了满足天南海北的口味。何夏问了许哲明的忌口，得到“没有”的回复后叫来服务员点菜。法国菜看上去很正宗，有三道、五道、八道，还有传统的十三道，何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法国传统十三道菜，也是最贵的一种。并和服务员沟通都要什么汤，什么酒，什么甜品。

    等服务员离开许哲明抬起眼皮看着何夏缓缓道：“实习律师的薪资这是涨到多少了？”

    “十三道才正宗。”何夏不答只道。

    许哲明想起曾经看到她一个人去那家名贵法国餐厅吃饭的情形，没再说什么。不过，要吃完这十三道菜就要花不少时间了，他又微微蹙了下眉。

    何夏看到了他的神情，试探着问：“你要赶时间吗？”她计算了一下，要慢慢把这十三道菜吃完怕是要一两点了。他蹙眉是有人等他？因此，问这个问题时心里有些忐忑。

    “已经错过时间了。”许哲明道。

    “你是指和沈律师？”何夏心里的忐忑一下子消失，没有人等他。她面上一脸歉意：“所以我用这顿大餐来报答你。”说完脸上却笑盈盈的。

    “我不喝酒。”许哲明又说。

    “吃这个不可能给你配茶吧？你没喝过酒吗？”

    “开车。”

    “简单，找代驾。”何夏恍然大悟。

    第一道开胃头盘上得快。此刻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肚子早饿了，许哲明没再说什么，拿起了叉子，默默吃起来。何夏也开动了。吃饭的时候许哲明不爱说话，何夏很明白，就像他喝茶一样，也不说话，她早习惯了。不过，第一道开胃菜后的第二道汤有些慢。何夏饥肠辘辘。许哲明也是饿的。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许哲明起身离座，出了餐厅。

    何夏疑惑地看着许哲明的背影消失。不一会儿，许哲明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两盒泡面。何夏睁大了眼睛。许哲明在何夏面前坐下，将一盒泡面推到了何夏面前。

    “吃泡面啊？”何夏皱了眉头。

    “吃不吃随你。”许哲明说。

    “第二道菜应该很快就上来了。”

    “我看不像。”

    何夏回头，唤来服务员询问还有多久上菜。服务员一脸歉意，让她稍等。

    许哲明打开泡面揭口处，浓浓的泡面香气传来。何夏不禁咽了口口水。许哲明埋头吃起泡面来，吃得有滋有味，香喷喷的感觉。何夏觉得自己更饿了。最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揭开了泡面也吃起来。

    “真好吃！”她情不自禁地赞叹。

    玻璃窗外视野开阔，有星星点点的灯光，还能看见飞机起落。

    何夏觉得坐在这么漂亮的餐厅里和许哲明一边吃泡面一边看飞机起落，太神奇了，真是个不凡的经历。

    许哲明已经把泡面吃完了，他望了一眼窗外，一架点着灯的飞机正从机场上起飞，缓缓在眼前掠过。转眼，何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唇瓣愈发嫣红。

    “很美是不是？”餐厅里没有别的顾客，她压低了声音柔声一问。

    许哲明眼皮微微一动。

    何夏笑望着他。半晌，他说：“赶紧吃。另外，点的餐可以退了。”

    何夏叹息一声。

    因为吃了泡面，也没了再吃其他东西的欲～望，可惜这十三道菜和今天的氛围了。何夏按许哲明说的把点的餐退了。还对许哲明说这次不算，下次还是要请他吃一顿大餐。许哲明回了句“不必了”，率先往外走。

    何夏望了一眼窗外，又一架飞机起飞，她想了想，快步跟上许哲明，问道：“师兄，我看你经常看国外的法律，你对很多国家的法律都很了解了，那么有没有最了解的国家？”

    “Ｍ国。”许哲明说。

    “哦，Ｍ国呀……”

    ＊

    何夏把楚清书的事从头到尾跟米娜汇报了一下。米娜听完，说了句：“还真没看出来楚清书是这样一个人。”

    “可不是吗？”何夏回道，“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不像许哲明直接指出她过于感情用事，没想到米娜会认同她的一些想法。

    米娜又道：“不过这些也无法影响他的抚养权。现在来龙去脉非常清楚，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了。”

    “好的。”

    米娜又对她说：“另外，我们律所会根据案子的不同组建团队，这一点想必你是清楚的。”

    “是的。”

    “那么，你是想跟刑事案子还是民事案、商事案？想做诉讼这块还是非诉这块？”

    何夏垂眼沉思。

    米娜又说：“刑事、民商事，或者说诉讼，非诉这些案子都有各自的特点，涉及各种律法。或者说你对哪个领域的律法更熟悉？”

    在米娜心里，何夏是连研究生都会延迟毕业的人，而且是因为成绩不达标而延毕，专业素养不过关，也不知道有没有较为熟悉的律法。

    “我想我都还可以。”何夏说。

    米娜狐疑地看着何夏，心里自然是不相信的。她说：“刑事、民商事，抑或诉讼、非诉我都能做；民事案，催小凯和周雅芳都跟得多，偶尔也可以让他们带带你；商事案、非诉这块儿，沈律跟得多，但他也不怎么带新人。”米娜说。

    “那当然是一直跟米律了。”何夏立即说道。

    米娜没什么吃惊的神情。

    不过，何夏倒是没想到米娜对各种案件都挺在行，是全能型的人才。再说沈律师沈远东主要负责商事案、非诉这一块儿，而沈律师基本都是和许哲明一起组团的。何夏又想起许哲明来，他擅长民商事诉讼、非讼，是中国律师协会会员，现担任Ａ市国际仲裁院仲裁员，同时是香港、新加坡、韩国国际仲裁中心仲裁员。能跟一跟沈远东的团队也好，可惜许哲明作为合伙人不带新人，沈远东竟也不怎么带新人。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开心，米娜这样问她是真的要她跟案子了。而刑事、民事、商事，或者说诉讼、非诉，她曾经也想过的，她认为她还在学习阶段，每一种都学学没坏处，正好米娜都能带她。

    “那么，现在跟我去见委托人。”米娜说。

    这是又有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