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财物

    雨越下越大,屋檐下仿佛都遮了一层雨帘。

    红桃端回来一碗姜汤,道:“也不知最近怎么回事,雨滴滴答答的,总也下个不停。”

    梁静姝垂眸道:“谁知道呢?”饮罢姜汤,喉咙火辣辣地疼,梁静姝接过红桃递过来的蜜饯,甜蜜的滋味稍加缓解了姜汤的辛辣。

    “小姐睡会儿午觉罢。”红桃提议道,“下这样大的雨,哪也不能去,不如睡一会儿。”

    梁静姝的脑袋还是乱糟糟的疼,她躺了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闪过前世的记忆,一会儿是梁府消亡,一会儿是李畅同李瑶肮脏的画面,也不知过了多久,画面里突然出现一张貌若好女的俊美面孔,挥舞着百万大军攻入帝京,手持巨弩,于百米之外射入摄政王的心脏,漫不经心道:“这天下,被乱臣贼子坐了许久,也该回归正统了。”

    不,与其说貌若好女,不如说,这位创建新朝,一统天下的新帝,就是一位女子。

    梁静姝再也睡不下去,一把坐了起来。

    她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说来好笑,各家纷纷站队心仪的王侯将相,贵女们争来争去,争到最后,新帝却是她们最为不屑的太尉独女。

    梁静姝十分肯定那位手段了得的新帝就是薛翁玉,毕竟她们从前也算是两小无猜,且太后正是太尉夫人的模样。

    论闺蜜后来成为新帝是什么感受?且大灭叛党,李畅正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毫无意外被薛翁玉来了个满门抄斩。

    虽说不是帮她报仇,但梁静姝莫名地开心,但随即想到这会儿的她已经因为喧嚣的谣言同父母的命令和她断交了,只能撇撇嘴,叹了口气。

    怎么让她重生回这个时间段呢?

    她的十五岁,一个十分紧张的时间点,她需要阻止和李畅的婚事,找出梁府出事的真相,保护外祖家,并为马上到来的摄政王之乱留下后路……

    唉,怎么不让她回到还和薛翁玉关系好的时候,这样她就可以躺在房间里收租金了。

    梁静姝正胡思乱想着,红桃轻轻掀开帘子,见梁静姝睁着眼睛,道:“二小姐,瑶小姐在外头等您,身边还跟着长公子。”

    “男女授受不亲,不见。”

    梁静姝面无表情地说,红桃点头称是,过了一会儿,李瑶在外面喊道:“二小姐,我来给你赔礼道歉了,请您原谅我吧!”

    梁静姝被喊得脑壳痛,李瑶这么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做错事了?

    她翻身下床,冷冷地看着李瑶,“我不是说过,你不准进飞花苑?”

    李瑶咬咬唇,委屈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提到傅三姑娘你会不开心,长公子说你曾经和傅三姑娘有龃龉,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道过歉就是了。”她身旁站着个摇着扇子的风流男子,正是梁静姝的兄长梁琮,“梁静姝你别那么多事,还不让瑶瑶进梁府,你多大的架子呢。”

    梁琮见着李瑶委屈,简直满眼疼惜。

    这梁琮虽说是梁静姝名义上的兄长,但其实和梁静姝并不是一个母亲。

    梁静姝的母亲江令慧是富商之女,在请老师教诲的时候同教书先生的徒弟产生了感情,以至于未婚先孕。

    而这个徒弟不仅家徒四壁,还是个鳏夫,有个两岁大的儿子。

    江令慧知道父母不会同意自己嫁给梁贞,便决定刻意隐瞒直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奉子成婚。等到江家发现的时候,江令慧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大了。

    但没想到江家大怒,不仅没有同意婚事,还把教书徒弟也就是梁静姝的父亲梁贞赶出帝京。

    江令慧日日以泪洗面,生下梁静姝后的某一日失踪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去找梁贞了。梁静姝也就一直在江家长大,她那时叫做江仲舒。

    直到多年后梁贞摇身一变成了御史大夫,梁静姝才被改了名,回到梁家。

    但过了七岁才到身边终究是不一样的,江令慧面对这个亲生女儿,反而更疼惜丈夫前妻的儿子,生怕丈夫觉得自己不一视同仁。

    梁琮从小无所事事,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江令慧把他当宝,要什么都给,说他一定和父亲一样未来有大出息。

    而梁静姝哪怕做得再好,她也只会冷冰冰地说别把江府那套带过来,丢了你父亲的面子,你小时候锦衣玉食的,害得我们过苦日子。

    而梁琮自然也是这么看待梁静姝的,完全把她当成外人,倒是对李瑶十分亲热。

    梁静姝看着梁琮安抚着李瑶的紧张样子,心里莫名地想笑。

    “兄长说的是,我那不过是一时气话,我又算得上什么东西,哪敢不让李小姐进梁府呢。”梁静姝道。

    “唉,就是这样。”梁琮听得心里舒坦,转头对李瑶道:“你看,我说没事的吧,你还怪可爱的,硬是要来道歉。”

    “姐姐不生气就好。”李瑶话音刚落,梁静姝又道:“账都没算清,可不能一了百了了。”

    李瑶心中突突一跳:“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往日里我送你许多东西,你既嫌弃,那我便一并收回来。红桃,你去江家请陈奶娘过来,让她带点人,去李府上把我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姐姐说笑了,瑶瑶并没有嫌弃。”李瑶笑容十分勉强,她晃了晃梁琮的衣袖,不想梁琮却骂道:“还给你就还给你!什么破落户的玩意儿,送给人家的还要要回去!走,瑶瑶妹妹,你琮哥给你买新的去。”

    梁琮拽着她就想走,李瑶却不是他这种榆木脑袋,梁静姝送给她的都是女儿家的东西,她如何能叫他给他买呢。

    再者,梁府虽然说不上富贵,但梁静姝可是江家的心肝宝贝,每年送过来的宝贝不计其数,哪里是梁琮这种有点钱全拿去赌的人可以比的?

    她一把在梁静姝面前跪下,哐哐磕了两个头,哭道:“静姝姐姐,瑶瑶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瑶瑶真的很喜欢姐姐,姐姐的东西想要就拿回去,但能不能不要生瑶瑶的气了。瑶瑶都会改的,都会改的呜呜呜……”

    李瑶哭得可怜,梁琮已然怒火中烧,喝住想要离开的红桃,怒目圆视:“我看谁敢去!梁静姝你个害人精,你怎么不死在江家作你的威作你的福,要过来欺辱瑶瑶妹妹!你今个儿要是敢进李家,我就把你赶出梁府!”

    这话说得狠毒,已然是撕破脸。红桃胆怯地看了眼小姐,不敢再动弹。

    梁静姝闭了闭眼睛,感受着情绪的起伏。

    其实早就知道她在这梁府并没有容身之地不是吗?为何胸口还是会难受的。

    梁静姝,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决不能,决不能,再被人欺辱。

    既然梁府容不下她,她便走。

    “红桃,去!”她睁开眼,强硬地命令道。

    梁琮没想到梁静姝今天竟然这么有胆识,也气笑了,冲红桃吼道:“你他娘的要是敢去,就休要再进我梁府,否则,我定把你发卖了。”

    梁静姝淡淡道:“你若是不去,我也不要你。”

    红桃简直瑟瑟发抖,她只是一个小奴婢呀,为何一个二个的都在她身上施加压力。

    最终她还是一溜烟儿跑出了梁府。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梁琮破口大骂,一把折断一旁的桂花树枝。

    梁静姝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疑惑,红桃听从了她的命令,并且方才对李瑶的下跪也并无反应,难道告诉李瑶她身上有红痣的人不是她?

    梁静姝那处的红痣极小,李畅从未提起过,想来是不知道的。而知道的人,应该就只有她奶娘同红桃才对,但陈奶娘在她出嫁后不久就告老还乡了……

    梁静姝想不出来,决定再观察一下,毕竟红桃这时才不过十三岁。

    却说江家这边得了信儿,那叫个兴高采烈,梁静姝已经许久没有主动找过他们了。

    陈奶娘更是拍拍胸脯打了包票,一定把李家收拾得明明白白,带了四个丫鬟,两个记账的,还有四个小伙子,足足十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李家,并且当场叫来了当铺的伙计,按照江家送给梁静姝的财物单子,一样一样地对。

    对上名号的,立刻就有丫鬟并小厮拿出去给当铺伙计换钱。

    李瑶面色苍白,她本以为只是随便拿几样,没想到江家竟然拿来了核对的单子,审查严格得堪比她兄长赶考前的核查。

    “哎哟哟,这不是我家小姐的首饰吗?这可值不少钱呐,哎哟哟可惜了,让人玷污了。”

    “呀,这不是我家小姐的衣裳吗?怎么连人衣裳都拿啊!”

    陈奶娘见一样东西就要嘀咕一样,李瑶还要点面子,没说什么,她娘李倩倩却忍不住了,道:“送出来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这不是抠门吗?”

    陈奶娘笑眯眯的:“抠门?哪里抠门了?你们觉得把自己的东西要回来,抠门吗?再者,什么叫送?我们小姐好心好意借你家小女添几样首饰撑场面,有的是说送了,但有的可没。你家小姐却不管不顾全都带回家,还要嫌弃我家小姐,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奶娘带来的下人齐刷刷地摇头,你一言我一语道:“拿别人东西的才不要脸咧!”

    “哎哟哟别人好心好意借你用几次,就占为己有了?”

    “就是,就是,臭不要脸!”

    李倩倩同李瑶气得脸色煞白,李倩倩晃动着李瑶的手臂,道:“你不是说,二小姐都送你了吗?”

    李瑶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其实不是全都送了,还有很多是她翻梁静姝的首饰盒,见着特别喜欢,便借口称要参加宴会拿去戴一戴,当然,戴完后,她就顺理成章地拿回家了。

    “老人家,您把东西拿回去可以,但是瑶瑶毕竟是女孩子,光天化日地把她的物品放在门口典当,恐怕不妥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江家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长玉立的温润男子走了出来,他剑眉星目,生得颇为俊美。

    江家这番动静早已经有人察觉,不少人站在门口看热闹,听了此话,附和道:“就是就是,人家毕竟是女孩子。”

    李家儿郎是这附近出了名的俊,又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已经中了秀才,前途无量,温润如玉,很是得百姓喜欢。

    一时间替李瑶说话的人多了起来。

    江府的下人踌躇地望向陈奶娘,不想陈奶娘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已经是火冒三丈了。

    老人家!?什么老人家!

    她陈翠花今年方三十有二,怎么就成了老人家了!

    “哟哟哟,这位是李小姐的父亲吧,看起来怪年轻的呢。”陈奶娘热切地迎上去,将李畅拉到大门口说道:“来来来,大家一起来评评理啊!”

    李畅冷着脸甩开袖子:“我不是她的父亲,我是她的兄长。”

    “不是吧,那可真是少年老成,你看起来都能生下一个李小姐了。”陈奶娘皮笑肉不笑道,随即撩开嗓门:“各位都是明事理的人,咱就敞开门来说一说:

    一人来向你家中借一亩薄田耕种,你见她可怜,便给她用了。但有一日你却发现别的田也被她偷偷拿去了,还说你全部都送给她了,你便不想借这田了,大伙都说说,那“你”算是抠门吗?”

    “当然不算了,自己的田,想借就借,想拿回来就拿回来。”

    “别的田也拿走了,这不就是偷吗?真是白眼狼。”

    众人很快就回味过来这个故事中的“你”和“借田”的人都是谁,看着李瑶的目光便特别异样,怪不得李家看着一般,这小女却看起来格外光鲜亮丽,原来是长了第三只手啊。

    一时间,李郎君的妹妹偷拿财物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帝京。

    才刚开始呢。梁静姝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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