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歆求了一晚上的情,巫胄这才勉强的松了口放过羽鸦。
然而就在巫歆兴高采烈的打算拉着羽鸦离开的时候,巫胄却在二人背后叫住了羽鸦。
“喂,你叫羽鸦是吧?”巫胄说道。
羽鸦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接着巫胄又对她说道:“本宫会记着你刚刚的那一巴掌的。”
羽鸦看着巫胄那张同身边巫歆一模一样的脸,仅仅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巫歆眼见羽鸦连个招呼都没有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连忙也追了上去。
“阿鸦……喂……”巫歆从身后一把拉住了羽鸦的胳膊。
“干嘛?”羽鸦瞥了一眼巫歆拉住了自己的手。
巫歆见她刚刚还流着血额头现在完好如初,这一晚上都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不过一想起刚刚离开前巫胄对羽鸦说的那番话,巫歆还是十分不安。
他问:“刚刚巫胄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真的往他脸上呼了一巴掌吧?”
巫歆小心翼翼的察看羽鸦的表情。
羽鸦理所当然的说道:“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巫歆?
虽然今夜是羽鸦第一次见过巫胄,会认错也是情有可原,但这可不是重点,重点是羽鸦竟然把巫胄给揍了一顿,这可如何是好?
巫歆暗暗叫苦不迭,羽鸦这时又问道:“这位南国太子巫胄是个什么样的人?”
巫歆微微一愣。
羽鸦又说:“我见你与他虽然长得一样,但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的样子挺好奇的。”
于是巫歆告诉她:“巫胄是一个头脑冷静铁石心肠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的恐怕就是他那样的人吧。”
巫胄巫歆两人就如同镜子的正反两面,性格也是两个极端。
巫歆暴躁,巫胄冷静。
巫歆放纵,巫胄克制。
巫歆喜恶皆在脸上,巫胄却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如果非要从巫胄身上找一个缺点出来的话,那就只能是身体不好了吧?”巫歆叹了口气,只怕做为双生子,这是自己唯一比巫胄强的地方了。
羽鸦见巫歆神色有些暗淡,想必对他的这位兄长也是又爱又妒十分复杂。
羽鸦冷不丁的哼了一声,对他说道:“你也不必看不起自己,身体比他好就是最大的优势了。厉害又怎么样,万一哪天他生了一场大病病死了,太子之位岂不就能轮到你坐了。”
羽鸦这话原本只是一句调侃,但巫歆的回答却莫名的带着一种苦涩。
“如果我和他,两个只能活一个,那活下来的只能是他,这是天意。”
羽鸦愣了一愣,天意?
她瞥了一眼巫歆的手,此刻正无意识的放在心口上,羽鸦知道在巫歆心口处的那个位置,一路蜿蜒而下,有一道长而狰狞的疤痕。
巫歆向来不忌讳在人前显露那条伤疤,但一旦恐惧心慌便总要下意识的做出这样捂心口的动作。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羽鸦多少也对他的脾性习气有了些了解。只是这会儿她有些不解,这会儿是谈论了什么话题这才让巫歆突然伸手捂心,满心惶恐。
羽鸦见巫歆的情绪忽然的变得有些低落便有意将话题从巫胄身上扯开。
想起今夜逃走的那抹影子,没有能够将它擒住,羽鸦心中无故的生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那东西有问题”羽鸦突然开口说道。
巫歆狠狠一愣:“怎么突然这样说?”
羽鸦忆起今夜抓捕的经过,那东西一直都在用各种方式干扰她,甚至闯入了她的意识意图操纵她。
当时并没有察觉,却在撞见巫胄之后变得暴躁抓狂,毫无缘由的情绪失控,若不是巫胄反抗,刚刚甚至差一点点羽鸦就会拧断巫胄的脖子杀死他……
如今想来,羽鸦仍然心有余悸。
种种怪异的行为,都在提醒羽鸦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
那东西竟然可以动摇她的意志,可见实力非同一般。
“它到底是什么呢?” 羽鸦喃喃自语。
这时她突然想起不眠殿的外头还躺着一具宫人的尸体。
“糟了!”羽鸦叫了一声不妙,连忙往巫歆的寝殿跑。
羽鸦一路狂奔,直到站在那条长长的长廊前这才停下了脚步。
清冷的月光洒在了青石板上,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羽鸦瞪着面前的空地目眦欲裂。
后脚追上来的巫歆,气喘吁吁的和羽鸦盯着同一处地方,脸上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不见了?”巫歆先是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扑上去看了清楚,没有。
接着,唯恐是自己记错了,连忙又在这条长廊上找了一圈又一圈……
“没有!”
“没有!!”
“没有!!!”
……
“够了,巫歆别找了。”羽鸦开口叫醒了他。
“不可能!”巫歆不可思议的大喊道:“那名宫人刚刚明明就躺在这里。”
他指着脚下的这块地方,刚刚那名宫人就躺在这里,他敢用人头担保。
那个东西,一开始披着人皮走进他的寝殿企图谋杀他,然而就在它行迹败露之后就扔掉了这副碍事的皮囊。
巫歆明明清楚的记得那死掉的宫人正是被丢弃在了这条长廊里,然而现在尸体却不见了。
巫歆盯着空空的长廊有些崩溃,连日来的一切都像是随时随地的噩梦,让他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不可能,不可能……”他的嘴里仍然不停的在重复着同样的话。
相比之下,羽鸦却显得冷静了许多。
她盯着巫歆不停绕着打转的地方,脑中却显现出了了一团似是而非的轮廓。
能够依附身体。
能够操纵亡灵。
甚至可以控制意识,操纵情绪的……
太像了,太像了……
羽鸦越是细想,那团原本模糊的轮廓就越发的变得清晰起来,直到最后……
羽鸦忽然惊喘了一声,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道:“有孽鬼混进了宫中。好像不是普通的孽鬼,因为它的念力已经直逼极致!”
……
而在圣都城的长街上。
沈紫合已经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抬头望了望此刻漫天的晚霞,眼神迷茫视线混沌,似乎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刚刚,他梦见了自己身处黄泉,梦见了黄泉地府的大街,长亭,那些人们和风景都与现世并不无二致,那里也如同现世一般祥和平静,人人都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
现在,他站在长街上,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眼里的人家表情寻常眼神里也都是温和的神采。如今红霞满天岁月静好,难道真的会像那地府的主事说的那样,地府现世人鬼共生分不清楚了么?
正当沈紫合侧头思考着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尖叫。
有人大声喊了一句:“鬼啊,有鬼!”
接着小商摊子被打翻了一地,人们争相逃跑,尖叫声哭喊声乱成了一团,而在人群中却有一人站在其中打着转,眼神中露出了惊慌和迷茫。
沈紫合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十分吵闹,直到古若临赶到喊了他一声大人。
古若临见沈紫合似乎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于是又大声的喊了一声:“大人!”
这一声“大人!”彻底的将沈紫合从迷茫中叫醒。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疑惑的问了一句:“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古若临看着这周围乱糟糟的一片,有些局促的说道:“只怕是街上又有鬼让人认了出来。”
他见沈紫合一副迷惑的神情,连忙解释道:“自从大人西行之后,圣都城里就经常有鬼出没。”
虽然之前也总有“鬼出没”的传闻,但真正见识的却是少数。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曾经死去的人们又回来了。
几天前才刚发丧的亡夫。
已经离世了十几年的老母。
那些身边离世的亲人们。
他们会在夜里徘徊。
同样也会突然出现在回家的路口。
这些鬼甚至都不惧怕白日骄阳,会突然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古若临说得忧心忡忡,“好在这些鬼大多没有恶意,只是大街上人人鬼鬼混做了一堆,闹得到处人心惶惶,这可要如何是好?”
沈紫合听得眼睛越睁越大,直到这时才彻底相信了那宫彦的话。
造成这般局面的原因全是那颗来自黄泉的镇石丢失。
要想现世与黄泉重新恢复原有的秩序,只能找到司耀,夺回镇石,如此,现世、黄泉还有孽城,才能重回安宁。
那地府的主事人宫彦说过,那些离世的人们早已在黄泉过上了崭新的生活。
他们同样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让数万载换来的平衡被重新打破,守好这四方结界,这便是你与我的本分。
沈紫合想起了那宫彦对自己说过的话,再回头,只见依然站在街上迷茫徘徊的男子。
人们惧怕他是一只死去的鬼,可他如今的茫然与无助只怕同样是因为突然来到了早已不在属于自己的世界而变得惊慌无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