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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李业案(二)

    沈紫合接过赵铁牛手中的小册,翻开一看,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应该是一本记录了孽城里所有孽鬼的名册。

    他指着其中用朱砂画了叉的地方问:“这是什么意思?”

    赵铁牛告诉他:“这是已经逮捕归案的孽鬼。”

    沈紫合点了点头,接着又指着画圈的地方问:“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赵铁牛说:“这几个是流窜到现世的孽鬼。”

    沈紫合在这几个圈出的姓名当中发现“李业”赫然出现在了名单里。

    这个李业,沈紫合颇有印象,仵作老刘头说过二十年前有一名叫做李业的粪夫曾经犯下耸人听闻的惊天命案,是一个专门杀人掏心的魔鬼。

    思及此,沈紫合连忙翻阅卷宗,可翻来覆去却找不到关于李业的案子。

    于是他找来古若临问道:“那些陈年旧案的卷宗都放在什么地方?”

    古若临答:“启禀大人,都存在了库房里。”

    沈紫合当即便命人打开库房。

    可打开库房之后,迎面而来的一股霉味却让沈紫合顿时脚底生根,站在原地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大人?”古若临在一旁小声的提醒。

    沈紫合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茫然的问他:“这里究竟有多少卷宗?”

    沈紫合放眼望去,这偌大库房里堆放了不下上千本的册子,它们就这样随意的被堆放在各个角落,由于长期无人看管,上面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整个库房里更是到处都结满了蛛丝,浓烈的潮湿和发霉的气味,让人即使站在门外都感觉头晕目眩隐隐作呕。

    古若临如实说道:“圣都府衙历朝历代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沈紫合此时虽面如平湖但心中早已晴空霹雳,劈得是外嫩里焦,这样多的卷宗没有分门别类,如此随意的堆放在一起,这要从何找起?

    一旁的古若临又重重的打了喷嚏,揉了揉鼻子,以为大人是怕脏不能容忍里面的味道这才望而却步,于是便提议:“我先命人来这里打扫打扫?”

    沈紫合思忖片刻才道,你让人将库房里面所有的卷宗全都搬到后院的平地上去,然后再将这里好好打扫。

    古若临领了命令便去办事。

    羽鸦这一去便是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整个圣都府上下皆是乱作了一团,那些差官跑来跑去,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堆又一堆发黄的册子。

    羽鸦一头雾水,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跟着这些人来回奔波的路线找到了府中的后院,结果一入后院羽鸦更加错愕。

    只见后院里遍地都是案卷,已经到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的地步。然而在这堆卷宗的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一张硕大的公案,沈紫合正端坐在其中,不时的抄抄写写,埋首翻查着什么。

    沈紫合埋首翻书的样子十分的投入,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的专注,羽鸦站在一旁有那么一瞬竟然恍惚了起来。

    “是阿鸦啊,回来了就快来帮忙!”忙得昏头转向的古若临一见到羽鸦简直就像看见了救星,二话不说就将手里沉重的卷宗丢到了她的身上。

    羽鸦措手不及的将这些案卷抱了个满怀,一脑袋的问号都尚且还没消化呢,一不小心却又和恰好从书案堆里抬起头来的沈紫合撞了个四目相对。

    羽鸦愣了一愣,脱口便叫了一声:“爷!”

    沈紫合微微一笑,“回来了!”

    不过才一日不见,羽鸦见到沈紫合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些,原本饱满的脸颊也消瘦了下来。

    羽鸦点了点头,连忙跨过了堆在面前的卷轴,左闪右闪的,眨眼间便立在了沈紫合面前。

    “爷,这都是怎么回事?”羽鸦吃惊的看着遍地的书册。

    沈紫合告诉她,这些都是库房里历年来存放的案卷,为了可以方便查阅,他现在正在将这些案卷根据年代时间重新记录,排序分类。

    这些事情对于像沈紫合这样的一个凡人来说根本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可他竟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都没有露出任何急躁或者不耐烦的样子。

    羽鸦连忙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堆案卷,沈紫合告诉她:“这些都是挑拣好的,放在库房里左手边横第四排,纵第三格的位置。”

    羽鸦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明白了”眨眼间一阵风动,人就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羽鸦便与沈紫合两人配合默契的一人负责挑拣排序,一人按照指令归放。府中上下原本来来去去的人渐渐变成了只有彼此在忙忙碌碌。

    此时忽闻鸡鸣,羽鸦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已是过了一夜。

    端坐的公子爷终于抵挡不住浓浓的困意趴在案上沉沉睡去。

    夜露深重,担心公子爷着凉,羽鸦找来了一件披风小心翼翼的为他披上,生怕惊动了他。看着公子无辜得像个孩子的睡颜,羽鸦这时惊觉曾几何时自己竟然也学起了人类有了牵挂。

    偌大的院子,残烛已然耗尽,灯笼也早已熄灭,那些堆放得乱七八糟的案卷也早已在库房中井然有序排列分明。院子里还剩下仅有的一小部分卷宗还未有归位,羽鸦抱起这些册子默默的将剩下的事情做完。

    沈紫合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他分明记得昨夜羽鸦回来时陪着自己奔忙了一整夜。

    他起身来左盼右顾见不到羽鸦,正要出去寻人,却不偏不倚的和端着盆水回来的羽鸦撞了个照面。

    羽鸦:“爷,你醒了啊!”

    羽鸦一见沈紫合就弯起眉眼笑容分外的灿烂明媚。

    沈紫合不禁别过头去望了一眼窗外,果然外头秋风飒飒叠翠流金,又是一个大好的天气。

    羽鸦见到沈紫合忽然就对着窗户外面发起了呆,连忙问道:“爷可是在担心院子里的那些卷宗?放心好了,今早我已经全部都放进库房里了,公子爷随时想找,羽鸦给你取来便是。”

    羽鸦话才说完就发现公子爷不知何故看着自己眼神有些怪怪的。不禁又是小声询问了一句:“爷?”

    沈紫合:“嗯?”

    羽鸦:“爷可是饿了?要不我先去吩咐准备早食再来伺候爷盥洗?”

    沈紫合回过神来,见到羽鸦放下铜盆转身又要离开,连忙将她拦下,说:“你一夜没睡,现在就不要忙了,我的事情自己能做,你快去休息吧。”

    羽鸦摇摇头:“爷忘记啦,我可是妖怪,妖怪可不会累呢。”

    羽鸦说完又是冲着沈紫合吐了吐舌头。

    沈紫合简直拿这个顽劣的丫头没辙,自己有心对她好一些,却还不领情?

    然而羽鸦却没有能够领悟到公子爷对她的关心,一门心思的都在想着公子爷的事情。

    眼下,离七日破案的期限又少了一日,沈紫合却连犯人的踪影都还没有摸着,凶案仍在继续,倘若圣都府衙门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那又何谈民心安定。

    羽鸦这边去了一趟地府回来,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丫头?”沈紫合唤了羽鸦一声,将她从思绪中叫了回来。

    沈紫合:“你去了地府之后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这件事,羽鸦也不知如何说起,当她去到地府以后,便发现整个地府都加强了警备,告示栏乱七八糟的贴了一堆通缉罪孽的画像,到处都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似乎真的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以北使者的身份想要拜会地府主事人,地府却以主事人不在为由将她拦在了殿外。

    于是她在地府里四处打听了一番,发现现在到处都在议论地府出台了许多严厉的举措。

    没有原故的设置了宵禁,夜里严禁游荡,一旦出现了陌生的面孔需立刻举报,一旦发现藏匿便视为共犯论同罪处,还有一些坊间传闻,说是现在地府里每天都有居民无缘无故的消失,甚至还有人看见,有的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凭空不见了……

    羽鸦说到此处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如今想起来,进入地府之后她看什么都感觉模糊,都是重影,也不知道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那些地府的居民本来就是那副样子。

    四大结界当中地府的磁场最为特别,可以吸引人死之后的留下的思与念。念与地府磁场相互吸引,进入地府之后念凭着前世的执着化成人像,没错,念只有在地府可以显现人形,到了其他地界他们只是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念力罢了。

    而念又以能力等级划分出,思,念,执念,极致,和恶念也就是孽。生前行过大恶的念,自然为地府所不容,于是便圈禁起来相互残杀,制定另外一套生存规则。

    地府中等级最高的念力为极致,极致之上还有巅峰。但数千年间却并没有出现巅峰这种极为强大的念力。就连目前的地府主事人宫邺已经被誉为念力极致却依然无法超越极限达到巅峰。

    “总之现在地府里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了。”特别是那个宫邺现如今竟然不在地府,也不知真假,但倘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地府的主事人亲自出马那可想而知这件事是何等的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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