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应了一声好，便在脑海中思索着只言片语，将一切整理条顺后才道“其实在之前，我也怀疑过东陵家主是否就是杀害前任家主的凶手，毕竟您的嫌疑实在太大。”

    东陵漠叹了口气，反问道“那既然我有嫌疑，那姑娘那日为何不向城主大人直说？”

    七娘瞥了一眼一旁的李慕池，坦然道“那日李堂主曾中途打断我的话，说是有要紧的事与我说，其实说的就是东陵家主不会杀害前任家主的缘由。”

    说到这里，七娘不得不佩服李慕池，虽然当初一番话七娘始终觉得就是他李慕池想包庇东陵漠而找的理由，可是细想下来，他说的不无道理，不仅不无道理，而且直击要害。

    七娘扫了他一眼，又道“即便您没有杀人动机，可是紧要关头徐总管能主动出来认下这一切罪责显然很不寻常。”

    李慕池略带玩味的朝她轻笑道“哪里不寻常？七娘你不妨说说看。”

    七娘笃定的看了李慕池一眼，声调不自觉提高了几分“两位可还记得之前我问过徐总管几个问题，那几个问题的答案足以证明事发之时，徐总管没有在场的证据。”

    七娘顿了顿，身子前倾，朝着东陵漠刻意咬重每个读音“甚至徐总管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

    她稍稍坐正一些，继续道“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想来无非是为了谁顶罪罢了，至于替谁顶罪，我想不必我明说了吧！”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七娘眼眸意味深长的朝东陵漠看去。

    东陵衍轻轻抚着掌，点了点头“不错，熙瑞他虽然知道兄长患有心疾，却不知道他的心疾一旦过于激动或者动气，就会犯病，如果得不到医师紧急救治，就会因心血不足导致重度昏迷乃至死亡。”

    七娘点头微笑，看来那日东陵衍死前东陵漠也一定就在现场，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东陵衍的死亡，又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有他这番说辞，就足以说明如果他不是目击者，那就一定是……

    七娘又接着道“一边是您没有杀人动机，一边又是徐总管替您顶罪，这已然自相矛盾，除非……”

    她语气一顿“除非当日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让您有了合理的理由。”

    东陵漠吹着茶盏里的茶沫子，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道“这么说来，姑娘是找到了非常重要的证据？”

    七娘点头微笑道“不错，我是找到了重要的线索。”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却道“哦，对了，忘了给您说了，前日，我去拜访了长春堂的晏明晏先生。”

    听到这里，东陵漠原本喝茶的动作僵了片刻，但他迅速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继续低头喝茶。

    喝完这口茶后，他才斯条慢理道“那是兄长的主治医师，想不到姑娘能想到去兄长的医师那里调查。”

    七娘想到那张为云熙阁主求得的药方，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李慕池，淡笑“能调查到晏先生，并非我有意为之，纯属机缘巧合罢了，那日，我只想着找晏先生讨一剂良方，却不想，在闲聊时，晏先生却对我说起一件事来。

    东陵漠闭了眼，面上虽一脸平静，可是双手还突然握紧了茶盏，口气生硬道“阮姑娘扯远了吧，兄长是被人一剑刺胸而亡，关一个医师什么事。

    七娘摇了摇头“有没有关系东陵家主先听我说完再论不迟。”

    她与东陵漠对视一眼，又道“晏先生说他为了根治前任家主的心疾，曾经尝试给兔子和野狗换心。”

    “换心？”李慕池微诧。

    他撂下茶盏“这事是否有些荒谬了？”

    “我起初觉得这事很是荒谬，可是晏先生却说，人的七经八脉都是一样的，只要互不排斥，都可以互换互补，而如何做到不排斥，那就只有血脉相同之人，这血脉相同之人就不必说了吧。”

    血脉相同，非是一母同胞不可，旁人总有偏差，就如同晏先生换心的兔子和野狗，也是找的一母同胞的，方可下手。

    七娘见此时东陵漠的脸上尽是匪夷所思，显然觉得这种事有些荒唐，便开解道“不要说您不信，当日我听到这种医法的时候，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叹道“或许但凡学医者都是疯子吧！”

    七娘想到之前在红玉阁，阴阳也说他要研究开脑术，那时她就想，莫非阴阳疯了不可？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不管是开脑还是换心，也许有一天真的对这些患者有奇效不是吗？

    东陵漠脸色不悦，冷哼道“荒唐至极，剖腹换心岂不是害人性命吗？”

    “可是那时晏先生说他居然成功了，五对兔子中，成活了两只，这就足以证明，这个法子还是有效的，虽然风险很大，概率也不高。”七娘缓缓说着。

    接着她又道“前任家主显然是知道晏先生在研究换心之术的，而且一直对此事非常关注，我想这就是如溺水者抓住一株浮萍一般，他能不能活命，全在那株浮萍坚韧不坚韧。”

    而这株浮萍，无疑就是和东陵衍一母同胞的弟弟——东陵漠。

    七娘瞅了眼东陵漠半阴不晴的脸，犹豫了片刻，直言道“前任家主知道想要自己活命，就只有依靠将他残破不堪的心换成一个健康的心，而有资格能和他换心的人，就只你。”

    可是东陵衍的心脏已经不可能再继续用了，也绝不可能再换给任何一个人了，所以看似换心救人，实则以命换明，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只有一死一活罢了，如果东陵衍想活命，就必须东陵漠死！

    这不可谓太过残忍，为了自己能活命，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和同胞弟弟的性命做赌注。

    李慕池定定看着七娘，将一众结论推出“那照你的说法，家主没有杀前任家主的动机，反而是……”

    反而是前任家主有杀害其弟，也就是东陵漠的动机，而且动机明确，就像七娘说的，将死之人，如果遇见能救命的良方，定会如溺水之人抓住水中浮萍一般用尽全力，只是这良方也太……

    残忍了！

    这法子于东陵衍是良方，于东陵漠却是毒药。

    七娘点了点头，继续道“若我没猜错，前任家主一定是想通过换心术救活自己，于是寻机将东陵家主约至书房，想一击谋害，而东陵家主为了自卫，定然和前任家主大打出手，这期间，定然触及了他的心痛病，也许就在这个时候，您失手杀了前任家主？”

    她长长舒了口气，转首看着东陵漠，又道“东陵家主，却不知我说的是与不是？”

    只见东陵漠饮进最后一口茶水，将茶盏放置一旁，用着不急不躁的桑音说道“这是姑娘的全部猜测吗？”

    七娘愣了愣，嘴角微弯，缓缓道“当然不是，我一直记得李堂主说过您不会杀害前任家主，所以像您这样的高手，也不会存在失手一说。”

    “所以，那日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东陵家主，还请直言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