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十年前,萧昭璟刚随祖父出征,战场嗜血成性,让初出茅庐的他极不习惯,在血腥味弥漫的沙场上,恶心呕吐是常有的事,最初那段时间是他永久的噩梦。

    后来大战告捷,军队凯旋,萧昭璟受邀赴宴,当他在湖边极目远眺时,看见远处湖中水花四溅,泛起层层波浪。

    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少年心性义无反顾,不论湖水刺骨,他纵身一跃跳入湖中,将落水的沈雯救了起来。

    萧昭璟救完人便离开了,等他回宫后才发觉随身携带的汉白玉佩竟消失不见。那玉佩于他而言并无重要意义,于是他没放在心上。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玉佩于沈雯而言,很重要!

    ……

    “其琛?其琛!”冬青疑惑地看着失神的萧昭璟,急切地喊着。

    “我在。”

    “体温,小姐的体温恢复正常了!”

    沈雯此时面色红润,不似之前那般憔悴,眼眸紧闭,仿佛苏醒前兆。

    她还未醒过来,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沈小姐可醒了?”孟寒至带着两个小厮,分别拎着名贵补品。

    “孟公子,小姐还未醒。”

    孟寒至把补品递给冬青,吩咐她去做,冬青还没接过手,萧昭璟就从床边走到门口,在冬青伸手之前抢过去。又看着孟寒至抬脚进门,语调不屑地说:“小姐要静养,请公子回避。”

    “这位是?”

    冬青嗅到气氛不对劲,连忙接话:“这位是小姐的贴身侍卫——其琛。”然后把萧昭璟拉到身后。

    萧昭璟常年征战,眼神中杀气腾腾,与生俱来的强者气息呼之欲出,外加他比孟寒至高,从内而外的碾压。

    孟寒至看着面前的男人,黑色面巾遮脸,一双锋利的鹰眼露在外面,从对视中,他好像觉得这人很面熟。

    “你叫……其琛?”

    萧昭璟做戏做全套,恭敬地双手抱拳朝他作揖:“是。”

    从他回京以来,就听闻沈雯未婚夫是博陵孟氏大公子孟寒至,又听说孟寒至和沈府二小姐纠缠不清,每每念及,他都握紧拳头想手刃他们。

    “孟公子不去拜访二小姐,来此作甚?”萧昭璟挡在门口,拒绝孟寒至进去。

    孟寒至被拒,脸上挂不住笑,面色一沉:“沈小姐是我未婚妻,我来看她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话罢,孟寒至提腿进门,却一头撞上萧昭璟,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眼神变得凶狠,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武。

    而萧昭璟也注意到了他的细微变化,心底一紧,自古以来出身世家大族的子弟,必定文武双全,但孟寒至总是以书生模样示人,让旁人忘却他的武力值。

    孟寒至的武功如何,除了他自己没有旁人知道,连萧昭璟也不清楚。

    他想,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实力才行。

    “小姐需静养,还望孟公子见谅。”冬青在一旁看呆,眼看着硝烟弥漫,再不出面调停还得了。“待小姐痊愈,定登门道谢。”

    斡旋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劝说孟寒至离开,萧昭璟目送他出门,立即把手中大盒小盒的补品丢弃。

    “其琛,你这是做什么。”

    冬青看着那些名贵药材被随意放在角落,连忙蹲下捡起来。

    经过这件事,萧昭璟突然觉得,那件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孟寒至从芍药居走出,门外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沈珺婷,她怒气冲冲地拉过孟寒至的手,将他堵在角落,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

    “你去看她!竟然不来见我?”

    沈珺婷满身怨气无处释放,在见着孟寒至那一刻全数爆发。而孟寒至只见过她温顺的一面,如今却觉得沈珺婷像个泼妇,不愿意和她多聊多待。

    “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珺婷没有在孟寒至这儿受过气,往日都是孟寒至舔着脸哄她,长久以往她已经习惯了。

    “你冷落我?”沈珺婷被娇宠惯坏了,拉着孟寒至的手臂不放。

    孟寒至长呼一口气,低眸看着沈珺婷,她往常的优雅顺从不复存在,于是冷漠地松开她的手,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她:“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他决绝地走出沈府,留下沈珺婷一个人在原地泪流满面,她眼泪汪汪往芍药居看,充满恨意地盯着那几个字,气得胸腔不断上下起伏着。

    “沈雯,你给我等着!”沈珺婷怒火中烧,低声放狠话,在心中暗自谋划。她的母亲总劝她隐忍,这次实在忍不了了,她要自己来!

    ……

    日上三竿,暖阳从窗外照进来,和煦春风缓缓从窗缝溜进房内,拂动粉白床帏,沈雯鬓角的碎发随风晃动。

    眼珠在眼皮下转动,一脸疲惫的沈雯从噩梦中惊醒,从床上坐起身。

    “小姐!”冬青端着名贵补品制成的药汤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沈雯坐在床上,立即凑过去,把药碗递到沈雯跟前。

    “这可是其琛特意去集来的药材,听说每一种都极其名贵呢。”

    沈雯端着碗,用瓷勺舀了一口,苦得贼皱眉。

    而冬青则伸手握拳伸到沈雯面前,摊开手给她看,手心中躺着的,是一颗糖。

    “这是?”

    “其琛说药很苦,特意给了我糖,说帮助小姐缓解苦味。”

    此刻,沈雯接过糖,还没吃进嘴里,却已觉得很甜蜜了。

    “他人呢?”

    “今日把孟公子拦在门外,又一并把他送来的补品扔出去,醋意满满地出了门,说是自行去找药材……”

    沈雯听完前因后果,倒是笑出了声,她没想到,看起来木楞的一个人,心思却如此细腻。

    昨夜淋了一场大雨,把她彻底淋清醒了。从今以后,她不会再顾忌沈府里所有人,若有人挡她复仇的路,无论是谁,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只是昨晚雨中沉思时,她突然发觉有些蹊跷,母亲的死好像有漏洞……

    “冬青,把我研墨。”

    沈雯强忍苦意大口喝下中药,将糖丸放在嘴里,甜意从嘴中弥散开来。

    她在书案前写下一封信,折叠在一起收进袖口中,右手握着毛笔,又在宣纸上写下一句诗——“憬彼淮夷,来献其琛。”

    “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雯微笑看着纸上的字,一字一顿地念道:“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又通俗地讲解给冬青听:“意思是淮夷臣服,献上宝物。琛者,宝玉也。”

    冬青没怎么读过书,一听知识脑袋就犯困,沈雯讲了这么多,她只听见两个字——其琛。

    “其琛?里面有其琛的名字!”

    “嗯,他是块宝玉。”

    冬青一脸洞察一切地模样看着沈雯,她好像觉得这两个人不太寻常……

    城南,总是以黑衣示人的萧昭璟换了身装扮,黑金色面具挡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薄唇和尖削的下巴。乌黑的长发由紫金冠束着,以金簪固定;穿着银面锦裰衣,一条汉白玉纹锦带系在腰间,身姿挺拔地走进军营。刀刻斧凿般的脸庞,两道英气十足的剑眉斜飞入鬓角,眼里闪着上位者的威严。

    站在军营门等候的男子名唤半夏,是萧昭璟的左右手,穿着黑色绸缎制成的衣裳,边饰配有银色的山河图案,衣襟袖口收拢,利于便捷行事。

    “将军。”

    “奸细仍下落不明?”

    萧昭璟大步朝暗室走去,半夏紧跟其后,一边走路一边汇报近况。

    “人已找到,但……已被灭口。”

    铁骑军向来军纪严明,自成立以来从未出现内部背叛之事,如今正值南朝拓宽疆域的关键时刻,却出现如此重大的问题。

    萧昭璟面不改色,听完后镇定地点了头,指骨分明的手搭在披风上,用修长的手指解开披风,挂在衣架上。

    “最近仔细搜查剩下的人,其他事由我来查。”

    “是。”

    萧昭璟来时截下一只信鸽,信纸的内容和寄件人,矛头均指向沈府,他需要长久埋伏于此,观测府里所有动静。

    他怕,怕这件事波及沈雯。

    他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让沈雯脱身。

    ……

    月明星稀,鸦雀无声,漆黑的夜空只有稀稀疏疏几颗星星,沈雯坐在窗前,一手撑着头眺望夜空。

    她坐在这里几炷香时间了,想等着其琛回来,亲口对他道谢,却一直没等到他。

    “往这边移点。”

    “二小姐不喜欢这个,快拿开!”

    “这个取下来,换这个……”

    芍药居外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让沈雯心烦意乱,上一世她临死前听了太多嘈杂的辱骂声,她实在不想听了。

    她起身关闭窗户,房内确实安静不少,也让她内心安稳许多。

    明日三月初五,是沈珺婷及笄的日子。

    她想,怪不得如此大张旗鼓,因为沈珺婷就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依照上一世的发展轨迹,沈珺婷一定不会放过沈雯,沈雯闭目沉思对策,如果一切按照既定轨迹发展倒还好,万一出现差池,她必须提前准备好。

    “砰——砰——”

    门外响起敲门声,芍药居很少有人来,敲门又这般无礼,沈雯还没开门就想到她是谁了。

    她慢慢打开门,却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她设想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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