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

    这男子年龄约莫不过二十,脸上脏兮兮的,看上去狼狈之极,他虚弱的将眼睁开一条缝,嘴唇蠕动:“救,救救...我。”

    随后赶来的薛阑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装作为难的样子,问道:“阿姐,救不救?”

    赵如雁利落收刀,对地上的男子连半分眼神都懒得施舍。

    她转身离开: “不救。”

    荒郊野岭的忽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傻子才去管。

    薛阑弯起嘴角,讥肖的看了眼地上的男子,而后毫不犹豫的离去。

    “阿姐,等等我!”

    两人回去后都默契十足的没提方才发生的事,一来是没必要,二来是赵如雁不想造成恐慌。

    可惜天不遂人意。

    天蒙蒙黑时,蔡勇搭伙和人去□□,两人回来时竟是扛着草丛里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回来的。

    胡六谴责的看着蔡勇,那眼神里写满了一百个不情愿。

    这种地方救人,简直是自找麻烦!

    蔡勇虽长得彪悍壮实,人却十分老实善良。他摸了摸后脑勺,于心不忍道:“我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就把他带了回来。而且天也快黑了,万一野狼把他叼走.......”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

    赵如雁道:“无事,既然人都带回来了,总不能把他再抬回去吧。”

    男人眼皮一颤,许是真怕赵如雁把自己抬回去,撕心裂肺的咳了几声,道:“在下周白,南朝人氏,家中世代从商。前几日随父将一批阳春茶叶运至大月,途径此处时,咳.咳咳..咳咳!”

    蔡勇赶紧给他喂了点水,周白仰头喝下,这才好受些。

    “不想遇到一群山匪,整个车队被洗劫一空,我趁乱逃出后与家父等人走散,又在这林中迷了方向,这才饿晕在草丛中。”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若他们再往前走去,保不齐会和男人的下场一样。到时候别说这两车货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我早就说了不能听她的!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这下好了吧,往前走就是个死!”李牧率先叫出声,疯狂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胡大哥,我们才走了一天,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有人小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赵如雁忽厉声道:“不能回去!”

    这个时候回去,耽误路程不说,遇到的山匪只会更多,再者,她还有自己的打算。

    胡六瞬间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犹豫着开口:“小姐,你方才也听见了,周公子一行人刚被洗劫干净,若我们执意继续......”

    赵如雁表情冷的像冰:“回去换另一条路就不会遇到山匪了吗?这种情况诸位在出发前就应该想到,若是怕,大可直说。”

    李牧气的眼睛溜圆:“你!谁怕了!”

    赵如雁冷嗤一声,盯着周白的眼神锋利如刀:“我看周公子也如此文弱,怎么这么好的运气,偏偏在土匪手下活了下来?”

    “跑的快罢了。”

    周白见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忍不住打圆场:“那群土匪凶残无比,依我看诸位还是另寻他路吧,兴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赵如雁眼神立刻如利箭般射了过去,他悻悻闭上了嘴。

    周白客气一笑,  他揉了揉肚子,冲赵如雁道:“姑娘可否施舍周某一些吃食?”

    薛阑懒洋洋丢过去一块干粮,顺带讥讽道:“周公子方才还有力气说话,看样子也不是很饿啊。”

    第二日,李牧终究是没拗过赵如雁,不情不愿的跟着众人继续上路。

    周白似乎对一切都很好奇,他盯着那被黑布遮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问道

    “敢问赵姑娘,这里面装的是?”

    赵如雁不动声色的将他和马车隔绝开,笑道:“草药罢了,不能见光。”

    前方已经能隐约看到白桦林的影子,一大片枯黄的林海如朝霞般蔓延至天边。

    赵如雁眯了眯眼,转头对周白道:“周公子刚死里逃生,难道不害怕吗?怎么还跟着我们继续走?”

    周白面上浮现一般悲伤:“哎我得回去找我爹,也不知道人还活着吗。”

    赵如雁一愣,象征性安慰了几句,转头便吩咐胡六等人看好马车,不许让闲杂人靠近。

    这个闲杂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很快众人便到达白烨林,风一吹,树叶摇晃发出哗哗声响,无数枯叶如坠落的蝴蝶从头顶飘起,扬起一道绚丽的风景。

    可惜谁都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

    越往前走,众人的心弦便绷的越紧。

    晚上胡六生了火堆,将干粮分发给大火,几人凑在一块边吃边聊,紧张了一天的队伍此刻慢慢放松下来。

    赵如雁看着不远处缩在角落啃干粮的周白,对他伸了伸手。

    周白心领神会,立马凑过来:“赵姑娘,何事?”

    赵如雁:“你们一伙人是怎么被打劫的?讲讲呗,我们也好警个醒。”

    周白:“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就过了这片林子,有一座山名骆驼山。这骆驼山两侧山刃环绕,走了没半天,四周便哗啦啦冒出一群土匪,将我们包围。”

    其余人都放下手中干粮,慢慢凑过来认真听着。

    “他们勒令我们交出身上钱财,否则就将我们的皮剥下来扔山头上喂老鹰。”他说到这,勾了勾唇角,“其实都是骗人的鬼话。”

    “无论给不给,他们都会用匕首把你的皮剥下来,好一点的断手断脚,运气不好,被剁成肉渣也有可能。”

    他由于虚弱脸色还过分苍白,说话时面上挂着温暖又天真的笑,众人看着心底却生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赵如雁随口找了个由头掐断他的话,内心止不住诽谤,这家伙故意涣散人心呢吧。

    *

    天边第一缕晨光从地平线升起,夜里湿冷的寒气渐散,赵如雁一行人早早收拾好,准备继续赶路。

    再有一天,他们就能出白桦林了。

    周白翘着二郎腿坐在马车横梁上,漫不经心的问:“胡兄,怎么今日的脚程慢了许多?”

    不止是他,其余人也明显感觉到速度慢下来了。

    胡六咳了一声:“这是小姐的安排。”

    李牧闻言脸色一沉,又是她!他冷哼了一声,肆无忌惮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马上就到骆驼山,胡六按照赵如雁的吩咐,白日休息,晚上趁夜赶路。他们准备摸黑悄无声息的翻过骆驼山。

    再者夜里能见度低,真出什么事,众人也能趁黑逃掉。

    镖队几个人都没什么异议,这么看晚上赶路确实比白天安全许多。

    周白脸上一抹明晃晃的笑:“赵姑娘,主意还真是多。”

    赵如雁扫了他一眼,递过去一个水壶:“夜里寒气重,周兄要不要喝点姜茶?驱寒的?”

    赵如雁以往都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忽然对他表露善意,周白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他鬼使神差的接过来喝了一口。

    “多谢赵姑娘。”他爽朗笑道。

    赵如雁颇为高冷的嗯了一声。

    是夜,这一队车马终于走出白烨林,骆驼模样的山峰在黑夜里若隐若现,山林寂静,无星五月,只有飞鸟掠过黑色苍穹,发出低低嘶鸣。

    大家都走的很快,谁也不敢多做停留,黑夜里车轮辘辘压过山路的声音尤为响亮。一阵冷风吹来,蔡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敢分心,一直专注的赶着马车。

    忽然前方闪过一簇火光,赵如雁瞳孔皱缩。

    “停车!”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亮出一把把火炬,宛如盘踞在山顶的火龙,明明灭灭,照亮长夜。

    胡六浑身一震!

    此起彼伏的哨声和哄笑在耳边诈响,有个粗犷的声音在山谷间回旋:“交出钱财,饶你们不死!”

    众人闻声看去,发现自己已然被腰佩长刀,凶神恶煞的悍匪包围,蔡勇又惊又惧,没想到还是没躲过,他们今日难道要命葬于此了?

    赵如雁眼神凌厉,一言不发。

    周白甚至还有心情安慰她,说不上是同情多一点,还是幸灾乐祸多一点:“赵姑娘,我早说不能走这条路了吧。”

    话音刚落,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颈间,赵如雁稍微一用力,脖颈间便渗出丝丝血珠。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惊愕的望着这一幕。

    周白强颜欢笑,声音带了一丝颤抖:“赵姑娘,这是做什么?”

    “让你的人退下。”赵如雁冷声道。

    如平地惊雷,胡六等人纷纷后退一步,警惕的看向周白。

    周白一脸无辜:“赵姑娘,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还在装?”赵如雁手上用力,“这群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大半夜的不睡觉,装备齐全的在这守株待兔。很明显,有人告密,他们早知道我们会在这个时候进山。”

    这个队伍中,唯一可疑的便是半路凑近来的周白。

    眼见周白还不承认,赵如雁淡淡道:“周九眠,你假扮富商,将我们戏耍一番,好玩吗?”

    周九眠阴骛的眯起双眼,装也不装,连声调都变了。

    “你知道我?”

    赵如雁并未吭声,在遇到周白的前一晚,系统就曾提醒过她,红匪如今当家作主的头目名周九眠。

    此人残酷冷漠,擅于伪装,有个不为人知的怪癖。他喜欢演戏,常假扮成弱者,以此博得往来商人的同情心,而后再残忍的将他们杀害。

    从看到草丛里的周白时,赵如雁就猜到了是周九眠。

    周九眠眼底浮现一抹嗜血的笑:“你们死定了,这几条命连带着那两车宝贝,今日都归我。”

    “是吗?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赵如雁淡淡道。

    借着跳跃的火光,周九眠这才看清,后面两辆装货的马车竟然变成了一辆!他竟然都没察觉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再看在场的几人中,明显少了两个。

    薛阑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原来赵姑娘早就在防我,真有意思。”他从容的笑着,“你放心我会把薛公子找出来的,找到他之后是先砍手还是先挖眼呢?”

    赵如雁听着他天真的语气,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难道你这会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周九眠这才发觉身子发软,手脚无力,是那杯姜茶!

    他笑意将在脸上,变得逐渐冰冷:“你对我做什么了?”

    “软骨断肠散,三日内必死无疑。”赵如雁好心提醒,“如果我的人不能平安走出这座山,那就只好拉着你陪葬。”

    “你的人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立马吞了解药。”

    周九眠此刻的表情简直像恶鬼一样,药效开始发作,他连站都站不住了,就像一条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他咬牙切齿的吩咐道:“都退下,让他们过去。”

    胡六倏尔松了口气,连忙招呼着大伙走。蔡勇得知被骗,憋了一肚子火,他扔鸡仔似的将周九眠扔到马车上。

    赵如雁见计划顺利,放信号通知薛阑拉着货物过来。

    周九眠冷眼瞧着这一切:“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以前从未露出过破绽,这次竟然会栽在一个姑娘手里,实在是不甘心。

    赵如雁笑嘻嘻回了一句:“我有秘密武器啊。”

    四周劫匪分散开为马车让出一条道路,直到众人走出骆驼山,李牧回头看了好几眼,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平安过来了?

    他眼底沉沉,心道:这个赵如雁还真有几分本事。

    马车上周九眠浑身无力,他哼笑一声:“这下赵姑娘总该放心了吧,是不是该给解药了?”

    赵如雁:“着什么急啊?不还有三天呢?劳烦周公子跟我走一遭,等返程时还要你帮忙呢。”

    周九眠气的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冷汗涔涔,心里清楚赵如雁不会杀了他,但也不会让他好过。

    等他拿到解药,势必要让赵如雁好看,这群人别想活着走出骆驼山。

    赵如雁并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她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边陲小镇,心情大好,再有一日,就能将这些瓷器送到大月都城。

    想到那个临行前的赌约,赵如雁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回锦州,看龙霸天给自己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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