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年后。

    “谭亦清,猜猜这是谁?”

    一条来自黄翎儿的信息跳了出来,接着黄翎儿发了一张现场照片,赵朋朋今天结婚,她已经到了现场,谭亦清还在路上。

    “怎么样怎么样,看出来是谁了吗?”

    T台上的男士温文儒雅,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材修长而挺拔。

    谭亦清隐隐觉得有三分面熟,但是和记忆中的每个男同学都不太像。

    “有点像赵朋朋,是他吗?”

    “啊,谭亦清,你猜对了,我们好多同学、所有的老师都没认出来是赵朋朋!”

    黄翎儿干脆直接打来了电话。

    “真没想到赵朋朋那个胖子瘦下来这么好看。对了,齐仲石、明皓已经到了,谭亦清,你现在到哪了?婚礼十二点开始,你能赶来吧?”

    “刚把外公外婆送到家,二十分钟左右到。”

    郑泰民的老战友生病住院,谭亦清请了一周假陪外公外婆回来小住。

    “能赶来就行,不着急,程安和赵丰年也在路上,明皓刚给他们打过电话,在路上堵车呢。”

    谭亦清一下子听到那么多熟悉的高中同学的名字,霎时间有种回到高中时期的错觉,黄翎儿永远喜欢和明皓斗嘴,程安、齐仲石、明皓、赵丰年一到大课间就冲到操场打篮球,王喻晓总是向程安请教数理难题……

    程安,她想起图书馆他的笔记本落下来的那张校报,她想起自己对他说的话,原来时光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划过了九个365个日夜。

    谭亦清记得所有的人和事,但她很少想起这些人和事,她是一个情感细胞匮乏的人。

    九年间她一直在平城,先是本硕博连读,毕业后留在本校任教。除了黄翎儿在复读那年高考结束找过她一次,她没有见过任何同学。

    “谭亦清,”黄翎儿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齐仲石有点生气,他说这些年的同学聚会你一次都没去,待会他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谭亦清瞬间一滞,她甚至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没有参加同学聚会齐仲石会生气,在她看来,高中三年除了和同桌黄翎儿一起上下学交集多,其他同学不是因着黄翎儿的关系就是必要的接触才有的交集,她一贯与同学保持普通的关系。

    谭亦清没有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平静地回答黄翎儿:“我知道了。”

    电话那边有人在喊黄翎儿,黄翎儿匆匆挂了电话。

    谭亦清车速控制的很慢,圣庭酒店坐落在阜城最繁华的地段,本来交通就赌,再加上她不再熟悉眼前的路况。

    将近用了三十分钟时间她才按导航找到位置,停好车。

    在她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左方停车位一个高挺的背影先她而出。

    她听到一声利落的关车门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谭亦清认出了那人是程安。

    似乎在今天程安出现的频率很高,不论是在她脑子里还是被提及。

    谭亦清微微出神,五步之外的程安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堪堪对上谭亦清的视线。

    他看了她好一会,才用似肯定似疑问的语气对她道:“谭亦清,是你。”

    谭亦清点了点头。

    三月的天气,晴朗,但有风,程安似乎格外的冷,高领毛衣,外套长款黑大衣,外面围着厚厚的格子围巾。

    年少时的几分稚气完全褪去,此时站在谭亦清的程安眉目硬朗,气质沉稳,只是略显憔悴,隐隐透露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之气。

    相较于程安,谭亦清的穿着似乎有些单薄,白色衬衣,牛仔裤,白鞋,外套灰色大衣。

    “谭亦清,你冷不冷?”程安盯着她的衣着看了看,似乎十分执着于究竟是她穿的太少还是自己穿的太厚。

    “我不冷,平城那里温度低,回来反而不觉得冷。”

    程安笑了笑:“也是,平城温度很低。”

    他似乎觉得冷,双手无意识插进腰际的口袋里,又立刻抽了出来。

    “听黄翎儿说你现在工作了,是在平城吗?”

    程安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关于谭亦清的消息全都来源于黄翎儿,包括填志愿那个与她在柳树下并排走路的男生其实是她的远房亲戚。

    黄翎儿去B大找谭亦清的时候见到了陈牧野,黄翎儿问谭亦清,听说填志愿那天有个男生来我们学校找你,是不是他。

    黄翎儿一直不相信明皓等人的猜测,果然听谭亦清说,是他,他叫陈牧野,是我的远方亲戚。

    其实黄翎儿传达的信息并不多。

    谭亦清道:“在平城,留在本校任教。”

    她其实有机会继续出国深造,但考虑到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放弃了。

    “谭亦清,真的是你!”

    程安、谭亦清同时朝声音来处看去,是赵丰年,神采奕奕,正迈着大步朝两人走来,“谭亦清,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这其实也是程安的心里话。

    不过程安不会说出来,他会尊重恪守谭亦清心中牢牢坚守的异性之间普通朋友抑或普通同学的底线。

    “赵丰年,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赵丰年哈哈大笑。谭亦清说的是实话,她视力、记忆都极好,确是一眼认出了赵丰年,而在赵丰年听来,谭亦清难得出言揶揄他。

    “程兄,年纪轻轻这么快就不行了啊。”赵丰年上下打量程安,不客气地和老同学开起了不健康的玩笑。

    程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真厚,赵丰年只穿了薄款大衣。

    “还不是因为你。”

    “我靠,程兄你别坏我名声啊。”

    程安锤了一把赵丰年胸膛,不甚健康的玩笑就此作罢。

    赵丰年刚上大学时,谈了个女朋友,不到半年女孩跳楼自sha,而前一秒两人还在亲吻,死因是女孩重度抑郁。

    赵丰年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自责与愧疚中,整个大学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这两年才算真正走出来,不过再也没有谈过女朋友。

    “你们三个到了也不进来,在外面吹风呢。”新郎官在大厅门口朝三人大喊。

    赵丰年:“赵四月,快出来迎宾。”

    程安:“老丰,今天暂且饶过新郎官,听说他昨晚忙了一整夜。”

    赵丰年:“你看赵四月,两眼放光,精神着呢,就得给他一个热情迎接老同学的机会。哪天你当新郎官,我保证一定放过你。”

    程安一怔,新郎官?他从来没想过。

    赵朋朋没有辜负赵丰年的期望,越过酒店大厅旋转门,张着双臂冲向三人。

    赵丰年对谭亦清道:“谭亦清,你看这厮,还是高中时候的那个胖子吗?”

    谭亦清:“赵朋朋,祝贺你们,新婚快乐!”

    赵朋朋:“谭亦清,还是你够义气,这哥几个非说我整容,减肥有什么大不了的,心一横、嘴一闭,不就成功了嘛。”

    赵丰年:“某人现在狂了啊,当初是谁哭着鼻子和我说减不到彭于晏那样女朋友就分手。”

    赵朋朋:“赵哥、丰哥、年哥,咱能不能忘记过去只看现在和未来。”

    赵丰年:“不能,过去要缅怀。”

    程安:“老丰,改天我们好好帮新郎官回忆过去,今天是他的好日子,暂且饶了他。”

    赵朋朋转头问谭亦清:“这次回来待多久?”

    谭亦清道:“请了一个星期假,我外公的老战友生病住院,明天陪外公外婆去医院探望。外公外婆也一直想回阜城看看,再陪他们住几天。”

    赵朋朋:“谭亦清你高中毕业后一直没回来过吧,阜城这几年变化很大,估计好多路你都不认识了,”说着转头问程安:“程安,你这几天不出差了吧?”

    赵丰年:“老程昨天夜里才从江城赶回来,你看看他虚成什么样了,再接连出差开会加班,恐怕不久就要英年早逝。”

    赵朋朋伸手探了一把程安额头,有点烫,“程安你在发烧!”

    程安:“赵朋朋,已婚人士注意男德。”

    赵  朋朋一拳头捶在程安肩上,“别得意啊,说的好像你不结婚似的。程安,到底要不要紧,要不要先去休息会?”

    程安:“吃过药了,没事。”

    赵朋朋:“对了老程,这几天你在阜城吧?”

    程安:“这几天都在阜城。”

    赵朋朋:“谭亦清刚回来,你要是不忙,抽时间给她带带路。”

    程安看向谭亦清,只听她道:“不用麻烦程安,我可以找得到。”

    几人说着话进了大厅,右转直行来到宾客休息室,齐仲石、明皓、黄翎儿、王喻晓、还有赵朋朋的几位大学舍友都在里面。

    齐仲石率先说道:“谭亦清,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见咱们同学了呢。”

    黄翎儿早有预料,立马站起来帮替谭亦清解围:“谭亦清那个导师简直不是人,寒暑假都不放人——”

    谭亦清学业忙是真的,不社交也是真的。

    明皓冷声冷气道:“黄翎儿你倒是遇到一个仁慈的导师啊,马上就要毕业了导师还给假。”

    黄翎儿在一所名校读博,临近毕业课业繁重,但她仍死皮赖脸要了两天假。明皓这么一说,谭亦清的罪过更大了。

    谭亦清没有说话,明皓说的是实情,事实上她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如果需要她去,她一定会去,如果无关紧要,那她可能永远都不去。

    “齐仲石、明皓,还有在座一班的各位,我想你们都还记得,谭亦清所有科目都很优秀,唯独语文作文很烂。”

    程安不轻不重的声音响在众人耳际,其他人不明白程安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但一班的同学都明白,程安其实想说的是谭亦清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一班的同学都知道的。

    他站在中立的立场去维护她。

    赵丰年也赶紧打圆场:“四月啊,待会求婚你是准备跪下呢还是下跪呢?“

    众人一下子笑了起来。

    齐仲石、明皓两人心直口快,说出自己的不快,心里的小小怒火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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