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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接着跪吧

    屋子里头又传出一阵笑声,游游的手紧紧攀着窗沿,盯着那笑弯了眼的女子看,她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襦裙,软糯的衣角垂在椅子边,风一吹就晃荡,两个损坏的凳角就在其间若隐若现。

    “三,二,一——扔!”

    随着祝景的倒数,两块石子欻一下穿过窗沿的缝隙,只听里面传来砰的一声,所有人都惊呼起来,看着天下大乱,祝景霎时得意的笑出了声。

    “祝景,游游,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清冷婉约的声音自廊下传来,身着湖水蓝道袍的女子清凌凌站在走廊尽头,在幽暗的灯光下仍如一朵盛开的青莲。

    而她的身边,正冷然站着一身紫袍的江辞之。

    祝景和游游吓了一跳,然而一看江辞之在,祝景又换上吊儿郎当的不耐表情,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而游游却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

    江辞之很少生气,然而他现下眼神冷冽,看上去有一种沉默的躁意。

    他长相偏冷,不作表情的时候有一种随时能将人捏碎的气质,那双深黑的眼眸也足够让人相信,这个人动怒的时候绝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

    游游有些害怕。

    但他怕的是江辞之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阿辞哥哥,”他瓮着声音,拉住走来的男人的衣角,“游游错了,游游会和姐姐道歉的。”

    江辞之一句话也未说,借着身高优势一手一个将两人拎起,转身走到房门口,猛地把人往里面一扔,同林晚晴一起冷着脸踏进了门。

    弟子们正慌乱着,听到砰砰两声砸在地上,霎时转过头来,安静了。

    “江师兄,林师姐……”一群人支支吾吾说话,手忙脚乱扶人。

    “就,就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凳子不牢靠,恰好坏了吧。”

    “我早就说了咱们仙府的凳子根本不经坐,你们还让她坐……”

    眠鸢头眼昏花着被喜宁扶起来的时候,忍不住低着头干呕了一下,因着后脑勺砸中了身后的桌沿,她眼前视物不清晰,一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死命翻腾。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没用法力的简单攻击,反倒完全没发现。

    她眯着眼又一次干呕,迷迷糊糊间感到双脚腾地,似乎是被谁打横抱了起来,清冽的气息涌入鼻间,她半睁半阖着眼,看到一片紫色,用仅剩的意识来判断,这个人好像不是沈弦,而是江辞之。

    奇怪,他会这么好心?

    真丢脸,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被他看到。

    就知道这么破的凳子一定会塌的。

    眠鸢觉得十分疲倦,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似乎是经过一条点着灯的长廊,来到了另外一间屋子。

    秋风微凉,一路上树影婆娑,身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关照着自己,让她在思绪朦胧间有一种久违的被关注的感觉。

    十八岁前,她拥有这世上对她最关怀入微的父亲和母亲,即使妖域的婢女们会做许多好吃的吃食,他们也仍会在她生辰的时候带她去下界的街上,替她买爱吃的糕点、糖葫芦和叫花鸡,带她看最美的秋日焰火。

    好梦易碎。

    后来娘亲死了,从此在妖域,她是不受宠的妖尊之女,是因着眠绝道的默认而人人可以欺之辱之的对象。

    曾经骄纵天真的妖域公主,成了彻底被抛弃的丧家之犬,名义上她常常与哥哥竞争,实际上人人都知道,眠绝道根本不把这个女儿放在眼里,妖尊的位置由不得她坐。

    眠允想要赢她,也从来不是为了夺位,而是为了让自己在真正继任妖尊之位的时候,能让妖域所有人都深刻信服——看,我是打败了我的妹妹才得到的妖尊位子,而并不只是因为继承自己的父亲。

    权力和名誉,他当然全都要。

    眠鸢很清楚,一直以来只有她在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她完成了父亲所说的要求,她也是有资格坐上妖尊宝座的。

    可事实上呢?

    除了想除掉她的哥哥,没人在意她。

    但这不妨碍她想要赢。

    她常常在想,原书的那个眠鸢,最后死的时候,内心是不是很煎熬?

    失败如丧家之犬的一生,结束的如此凄惨和仓促。

    穿越女让她进入梦中切身体会那样痛苦的瞬间,她却还痴痴留在那具失去生命的身体里,想要等待和寻找更多的奇迹。

    至于她真正想要什么?

    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她看不清自己,只想让这个叫眠鸢的少女再也不要受到欺辱,能够有尊严的活着。

    她恨眠绝道,恨眠允,更恨江辞之。

    —

    “只是脑中缺乏空气,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清澈柔和的声音自身边响起,眠鸢的意识一下子被拉回现世,挣扎着想要融入身体。

    待眠鸢从一片混沌中彻底清醒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窗外黑漆漆的,房间里却灯火通明,那亮堂的感觉,好像把北斗仙府所有的燃灯都拿来了似的。

    眠鸢微睁着眼盯了一会头顶的帐子,而后稍有些僵硬的转头,看见对面已经整整齐齐站了几排人,一个清冷的女子站在床前,微凉的手正虚虚握着她的手腕把脉,眠鸢定睛一看——

    竟是林晚晴!

    被林晚晴用镇妖血洗髓的惨烈画面蓦然出现在脑中,眠鸢毛骨悚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坐了起来,大声喊道:“不要!”

    林晚晴不惊不恼,适时的收回手去,对着眠鸢道:“姑娘,我只是在为你号脉,不必紧张。”

    只那一瞬间,眠鸢的冷汗已经惊了满身,她低着头深吸几口气,再抬起头来时,发现江辞之和沈弦站在那几排弟子前方,难得的是,沈弦也穿了紫色的衣袍。

    涌入肺腑的空气终于让她的心和脑都静了下来。

    看来先前是她误会了,应是沈弦抱的她,而不是江辞之。

    “祝景,游游,过来道歉。”沈弦的声音难得含了怒意,游游很快就低着头从后排走了出来。

    祝景站在江辞之附近没有动静,江辞之淡着脸转身,周边弟子自觉的让出一些位置,他将祝景一手拉出来,接着用脚将他踹到眠鸢床前,祝景一个磕绊,干脆不小心跪下了。

    “噗——”明明是如此郑重的场面,眠鸢却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站在一旁的林晚晴见状,也稍稍弯了唇。

    当事人一笑,房间里的氛围一下子打破凝重,变得轻松许多。

    “就是你们干的好事呀?”眠鸢的眼睛以一种单纯圆润的姿态睁着,好奇似的侧身撑在床沿上看他们,“我和你们有仇吗?”

    “谁规定没仇就不能干好事了?”祝景的膝盖硬生生匝了地,现下疼的紧,他心里带着对江辞之的气,哪怕是众人围观的场面,说话也仍带着刺。

    游游趁着祝景说话时跟着悄悄的跪了下来,他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过,毛茸茸的脑袋冲着眠鸢更加低了低:“姐姐……对……对不起。”

    游游愧疚着,连说话的声音都瓮声瓮气的颤抖,而祝景则揉揉膝盖撑着地想站起来。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祝景稍稍起身膝盖将直未直的时候,他竟突然被一道力量给死死压了下去,霎时又扑通跪下了。

    祝景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映入眠鸢似笑非笑的脸,蓦然感到一阵心惊。

    “干嘛起来啊?跪着多好。”一屋子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笑意盈盈的姑娘悠悠将脚放下,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衫,眼里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骄纵,轻启朱唇道:“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这么做,也不在乎你们道不道歉,我只要你们接着跪,跪到我觉得满意为止。”

    空气安静到诡异。

    那女子……怎么突然变了?

    她微抬着下巴站在两个跪着的人面前,身上交织着一种与相貌截然相反的烈意。

    她不再像先前谈笑寒暄时那样娇憨有礼,反而如同那墙边随风而动的燃灯一般,灼灼炽热的舔舐着空气,让人挪不开眼。

    众人面面相觑,

    林晚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先前同诸位谈笑时,我说过我是异世之人。”眠鸢笑着为自己解释,“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完,我的凳子就坏了。”

    “如果吓到大家了,我很抱歉,但这确实是我的真面目。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我曾是万众敬仰的公主,所以难免会有些脾性。”眠鸢不愿再装什么娇软女子,干脆将自己的底子加了些修饰通通抖出来。

    她敢这么做,是因为很清楚这样抖前科的行为一定会让北斗仙府众人的信任感达到巅峰。

    毕竟,完美的形象往往虚幻,不完美的形象才更让人相信真实。

    至于老狐狸江辞之,横竖她换多少张皮、多少种性格,他都不可能给她任何信任。

    既然天天演戏更易露出马脚,那还不如自在做自己。

    江辞之看着眠鸢不到一晚上就恢复本性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

    他侧过头去,发现沈弦又一次眼神带光的将目光定在眠鸢身上。这些年师兄常常精神不振,仙府中人很少能看见他有这样抑不住高兴的时刻。

    江辞之眼神冷淡,很快就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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