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大商二十一年的夏天来得早,四月初便已经暖风熏人,姑苏城内的百姓都褪去冬衣着了薄衫。

    辰时,姚家宅院内已经忙碌之极,

    与往日一样,赵氏分派完了家务正与妯娌周氏说话,一名丫鬟行了个礼:“大夫人,三夫人,二小姐来了。”

    姚姜进来行礼问安,赵氏笑着对她招手:“姜姜,我正好有要紧话要同你说。你大伯伯给你看了门亲事。对方家境不错,过几日便要相看。你好生准备着。”

    坐在一旁的周氏微笑:“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我们给你挑了户好人家!”

    姚姜先是愣了,而后回过神来:“大伯母、三婶婶,我还在为爹娘守孝,现下说亲事尚早!”

    赵氏笑了:“你为父母守了三年孝,已经尽足孝心了。二哥二嫂在在之灵看到你有个好将来也必定欣慰。你就好好准备对方来相看吧。”

    “你大伯给你看了陈主簿家。”赵氏笑吟吟地:“陈主簿可是衙门内的佐官,家中有两房妾都是良妾,欲要娶续弦。咱们家是商籍,真成了可算是高攀了。是门难得的好亲事!”

    周氏也笑着点头:“陈主簿一说要续弦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姑苏城内许多人家都希望把女儿嫁入他家去!你大伯父为你可是操碎了心!”

    姚姜:“这么好的亲事还是留给婉姐姐吧!我高攀不起!”

    赵氏沉下了脸:“你这孩子平日温顺听话,今日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姚姜穿越过来三年了。

    原主一家三口遭遇山贼尽数蒙难,而她遭遇车祸,穿越到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原主身上。

    醒来后,她一直在认真学习这个世界的一切,外表上早已融入得严丝合缝!

    但突然听到姚家这样算计自己的婚事,她破功了!

    她没法接受盲婚哑嫁!受更接受不了未来由别人掌控!

    回到院中,竹青担忧地看着姚姜:“小姐,这是真的么?怎么办?”

    姚姜没有回答,将做好的绣活儿都打成一包:“你赶紧交过去,拿了银钱就回来,不接新的活计了。”

    “小姐,”竹青咬了咬牙:“我去打听打听?”

    姚姜点头:“早去早回。”

    竹青回到家不久,姚福生已让人来唤姚姜去说话。

    “你大伯母说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你的父母若在世,你的亲事自然轮不到我们管!但你父母过世,姚家的事都交在了我手上,你的亲事我便能做主!”

    姚家正堂内,姚福生坐在主位端着茶盏:“陈主簿可是有功名的,你可不要高攀了人家还不知足!”

    姚姜早就知道这位大伯父会说这些话,她定了定神:“多谢大伯父为侄女奔忙,可是侄女命小福薄,高攀不了这样的好人户!侄女还要为父母守孝,不劳大伯父为侄女操心了!”

    “侄女儿,”姚福生轻叹:“你的亲事不议,我们要被人戳脊梁骨!世人会说我们薄待你!”

    “将我许给比我父亲还要年长的男子,就不是薄待我?就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姚姜忍不住了:“陈主簿的年纪与大伯父相当……”

    “啪”的一声,姚福生手中的茶盏砸在了地上。

    “你是姚家的女儿,亲事由家长说了算!这门亲事我已经为你定下了!由不得你说不!”

    姚姜闭了闭眼睛,“大伯父就是这样对待我父母的托付?”

    姚福生冷笑:“这门亲事就是你父母在世也得听我的!我为家长,你父母都不敢违逆!我还养了你三年,你居然质问顶撞我!你将我这伯父置于何地!自今日起,你每日到祠堂里跪着仔细反省!今日跪两个时辰,之后每日加一个时辰。要么你想通收了性子,好好出嫁!想不通就一直跪下去!大不了不相看,直接上花轿!”

    他转头瞪着赵氏:“没我的话,她和她身边的丫鬟都不许出二门!踏出二门一步,夫人就以家法处置!放她出去的人也一同受罚!”

    片刻后,姚福生回看姚姜:“你若想着以死相抗,我也不拦着!我会上报官府说你思念亡父亡母,悲伤难抑,追随而去!”

    跪了三日祠堂,姚姜膝盖青紫肿痛,瘸得厉害。

    竹青流着泪将她扶回屋内给她涂抹药膏,“小姐,怎么办?”

    忽然门外微有话声,竹青立时噤声。

    赵氏来了,姚姜要起身给赵氏行礼,赵氏先一步按住了她,“我瞧瞧,膝盖如何了?姜姜,你素来听话,这回怎么这样牛心?”

    “大伯母,”姚姜字斟句酌:“婚嫁没在我的思虑当中。”

    赵氏摇头:“你将要及笄,该思虑了!这门亲事还是你大伯父想尽办法才为你谋来的!你不要这样固执!”

    “陈家来问相看的日子。你若再这样执拗,人家可要觉得你是看不上陈主簿了!主簿认定了你看不上他,你的将来还能嫁谁?莫非,你看中了别的男子?”

    赵氏将姚姜上下打量。

    姚姜没料到赵氏会说出这话来,连连摇头:“大伯母,我一举一动都有人跟着,出门也都是跟随在大伯母与三婶婶身后,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走一步路,我哪里看中别的人去?”

    赵氏松了口气:“我自然知晓你不是轻浮的姑娘,可别人不知晓!你总是要出门子的。这样犟下去于自己没好处。何苦呢?”

    姚姜轻咬着红唇,黑眸轻转,片刻后点了点头:“是,大伯母说的是。”

    赵氏看着她:“你愿意相看了?”

    姚姜点头,赵氏面上浮上笑容来:“那我这便对你大伯父说你想明白了,明日起你就不用去祠堂自省了。”

    转眼便到了相看那日,陈家来了两位女眷相看。

    姚姜出来时,陈家的女眷正与赵氏周氏寒喧。

    见姚姜来了,赵氏微笑:“姜姜,这位是陈家大姐姐。”

    姚姜生得肌肤晶莹、眉目如画、举止娴雅,带着竹青上前行礼,陈家女眷将她上下打量连连点头。

    相看的次日,赵氏满脸喜色地来了:“恭喜恭喜,陈家对你极为满意,已经去问提亲的吉日!我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大伯母,我想明日一早去仙音寺为父亲母亲敬香。”姚姜将一盏茶送到赵氏手中,“相看过了,我也该去父母亲灵前禀告。”

    赵氏眉头一皱:“明日家中事多抽不开身,不如再等几日,等陈家前来提亲后再去也不迟。”

    “大伯母所言甚是。只是这几日我总是梦到父亲母亲来到我床头对我说有要紧话要对我说。我心牵挂,想去灵前看上一看。”

    赵氏一愣,竹青赶上来:“大夫人不知晓,二小姐这几日晚间都睡不安稳。”

    “竹青。”姚姜看着赵氏:“我猜着父亲母亲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才入梦来。我也知晓大伯母忙碌,我请了三婶婶陪我同去。”

    次日清晨,周氏带着姚姜往宝象寺来。

    到了宝象寺,姚姜和周氏给姚平世夫妇的灵位行了礼敬过香,周氏前去与住持说话。

    周氏与住持说得投契,姚姜等了片刻向周氏的丫鬟招了招手。

    丫鬟挨近来,姚姜附到她耳边:“我先去更衣而后去佛堂跪经。婶婶与大师说完了话,你请她在此间歇息,我跪完了经会来此间寻婶婶。”

    更衣处在寺庙侧院内的僻静角落。

    进了更衣处,竹青关上了门,姚姜看着她:“你想好了?决定跟随我走了?”

    竹青点头:“我自来到姚家就跟在二夫人和小姐身边。我早说过了,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姚姜和竹青除下外衫,露出内里穿着的长衣,竹青将她们除下的长衣卷起成一包拎在手中。

    在更衣间内等了片刻,竹青先就着门缝看了看开门出来,片刻后姚姜闪身出来,二人小心地避开周氏所在,顺着墙边出了宝象寺,绕开停放车马处,向着姑苏城而去。

    宝象寺离姑苏城仅三里地,不多时二人已经回到城中,来到了一家车马铺外。

    进入车马铺找到管事,竹青对管事:“我们要一辆去往湖广的马车。”

    那管事抬头:“这位小娘子,今日我家的一马轻车皆是去往钱塘的。”

    竹青一愣,一旁的姚姜赶紧接上:“她说错了,我们正是要去往钱塘。”

    她取出路引递过去。

    车马铺的管事接过路引张了一眼,对着姚姜与竹青看了看,“女子二口,刘璃十六岁,”

    姚姜点头:“小女子正是刘璃。”

    管事又念:“刘青,十五岁,”竹青赶紧对他行了个礼。

    “湖广籍,自有田地六亩二分四毫,右贴付民户刘璃收持准此……”

    管事将路引念了一回,又拿起路引对光细看纸上的暗纹与府衙官印。

    “钱塘离此有三百多里,”管事抄完路引递,又写了张字据一同递来:“车马费六两,我家的车把式都在衙门挂了名,一路投宿的客馆也已多年合作,路上安全着呢,姑娘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这字据姑娘收着,到了钱塘交给那边的管事,兑了银子就好。”

    他唤了个伙计来,对伙计说了两句,那伙计将姚姜和竹青引到门边,不多时一辆马车

    姚姜带着竹青登上马车,车把式赶着马车向着南城门驰去。

    马车内的二人紧张之极,大气都不敢出,直至马车外的喧嚣远去,马车已经出了姑苏城走上官道,吹入来的微风有了泥土气息,姚姜才撩起轩帷。

    路边的漠漠水田,有农人在劳作。她看向来路不见有人追来,提得紧紧的心才放下。

    到了这时,竹青才挨近来小声问:“小姐,我们先去钱塘再去湖广的表舅老爷处么?”

    姚姜放下轩帷:“今日没有去湖广的马车,可我们不能等。就因大伯母忙碌,三婶婶不耐烦跪经,我们才能离开,大伯母若也跟随了来敬香,我们未必走得了!”

    看到竹青担忧的神情,姚姜微笑:“先到钱塘再说。”

    这三年姚姜一直在攒银子,下人都觉得她手太紧没油水可捞,纷纷另投别主,只有竹青一直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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