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

    即便这只手掌已经完全白骨化了,但还是能看出骨架偏小,指节细长,似乎是女性的手。

    祁纪在看到手掌时就愣住了,随后死死看向苏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苏玖冲他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裴凛和白孟修看到是白骨化的手掌后也吃了一惊。

    “这个是?”裴凛问道。

    “噢,这个是当年被关在我旁边的一位妖怪留下的。”苏玖无所谓地笑笑,“她当时被锁住后,心里怨恨,想要砍断手掌逃出去……但没能成功。”

    祁纪眸光微动,忍住了没说话。

    倒是白孟修似有痛感地皱起了眉头:“那得有多疼啊?”

    苏玖手中捧着那一只断掌,半晌后才轻声答道:“对于妖怪来说,这点痛应该还好吧,反正都会再长出来的。”

    “行了,现在有了断掌我们就有了方向。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从这里再向这个方向走□□步,差不多就是当年朱雀神兽所站的位置了。”

    她抬手向右前方指了一下。

    □□步远也是苏玖根据回忆生成的估算结果,实际上也可能会多出几步远的偏差来。

    再加上谁也不知道朱雀神兽留下的东西是什么,有多大,埋得多深?

    所以几人商议了一下,以苏玖估算出的一点为中心,由此向外逐渐排查。

    四个人正好负责四个方向,分工明确。

    苏玖分到的是南方。

    几个人由同一点散开,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互相之间都挨得很近。

    地上有一些细小的石子,苏玖用脚将其扒拉开,落出下面的泥沙。和别处的泥沙一样,上面一层较为松软,下面的踩上去就是坚硬的质感。

    她刚要蹲下身体仔细探查一番,忽然间左手手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是裴凛,他负责东面的部分。

    苏玖转头:“怎么了?有发现?”

    裴凛摇头,目光却下落在她手掌上:“其实很疼吧。”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玖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这个现编的谎话并不高明,她说谎也不是为了要瞒住裴凛和白孟修什么,只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她不想再把自己与这个惨痛的经历给联系起来。

    其实当时手掌断掉时有多疼,她已经不记得了。

    当时她满胸腔里都是愤怒与仇恨,她想去质问那个所谓的神,她有什么罪?就凭她是九尾一族吗?就凭九尾一族曾经参与了争乱,所以这一族的后辈也不能生存?

    她觉得委屈,水牢里的许多妖怪都觉得委屈。但没人能帮他们,神说他们有罪,他们就得死。

    不知不觉间,苏玖的眼眶已经红了,耳边传来裴凛关切又不安的声音。

    “怎么了?是我不应该问吗?那我……”

    “没……”苏玖抬头看向他的脸,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确实很疼。”

    砰的一下,裴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击中了。

    他问出那句话之前,其实心里有两种假设。一种是苏玖直接否认那只断掌是她的,一口咬定是别的妖怪的;另一种是苏玖承认断掌是她自己的,但会云淡风轻地说不疼。

    他没有对此时这种情况提前做过心里预案,以至于当苏玖很疼的话说出口后,他罕见地无措了一下。

    “那你……噢不……那我……”

    其实苏玖刚才忆往昔的时候还是有些难过的,但看到裴凛手足无措的样子后,她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苏玖瞬间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把左手举到裴凛面前,张开五指晃了晃:“很疼,你给我吹吹。”

    果不其然,裴凛的表情立马变得空白,紧抿着嘴唇,盯着苏玖举到面前的手。

    “好啦,不逗你了。”苏玖好笑地看着裴凛,打算把手收回来,一直举着也怪累的。

    没想到下一秒,裴凛出手比她更快,一把握住了苏玖纤细的手腕,然后手指翻转,改握为托。

    他宽厚的手掌在下,苏玖的手掌比他小一圈,覆在其上。

    这下轮到了苏玖表情空白:“不是……你怎么……”

    她蜷了蜷手指,想要把手缩回来。但在她有动作的下一秒,整只手就被裴凛重新握住了。

    “不是要我给你吹吹吗?”裴凛说着还真就低下头来。

    苏玖顿时头皮发麻。

    “哎,好像有发现!”背后传来白孟修惊喜的喊声。

    裴凛的动作顿住了,两人一起转头往白孟修那边看。碰巧白孟修也转头来叫人。

    六目相对。

    “什么?我看看!”祁纪从地上弹跳而起,同样转头看过来。

    八目相对……

    而裴凛还保持着一个握住苏玖手的动作。

    祁纪的反应最大,他瞪圆了眼珠子,用还沾着泥土的手指向两人:“你们……你们干什么呢?现在是让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吗?”

    苏玖瞬间就抽回了手,脸不红心不跳地辩白:“我们什么都没做。”

    祁纪气得插腰:“我辛辛苦苦在这里刨土,你们却站那谈恋爱,太不公平了!”

    苏玖眨眨眼睛,决定跳过这一话题,她看向白孟修:“有什么发现?”

    “这里好像有东西在发光。”白孟修指着脚边的一块地方,但眼神却是看向裴凛的,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裴凛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

    **

    祁纪动作迅速地把这个发光的东西挖了出来。

    它埋得不深,但发出的光却微弱隐蔽,加上水流的遮挡,要不是白孟修仔仔细细搜查,可能还真不会有人发现。

    苏玖,裴凛和白孟修凑过去看。

    是……一块白色的巾帛,被卷在一起用麻布绳打了个结,通体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

    祁纪把它小心翼翼地在手中展开,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倒是有几处图画。

    “这是什么?”他皱眉,“无字天书吗?”

    “我看看。”苏玖把东西接了过来。

    只见画面中的四个方位上分别坐落着四个神兽,青龙位于东,白虎位于西,朱雀位于南,玄武位于北。

    在他们中间,也就是画面的中央,有一黑一白两道气体在互相缠绕,形状类似于太极图。

    从四个神兽身上发出的光柱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大网,把画面中的一黑一白两道气体给笼罩起来。

    裴凛伸手分别在上下左右四个位置各点了一下:“这张图上的四个神兽大概是代表我们四个人。”

    这个没有人有异议。

    白孟修补充道:“看样子是要我们四个人合力困住这一黑一白……那他们是代表着什么?”

    祁纪不假思索:“当然是神,我们最大的敌人不就是他?”

    这点也没说错。

    “可是……”苏玖犹豫,“那为什么是一黑一白,这看起来像对立的两个人。”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

    事情陷入了僵局。

    裴凛说:“目前看来,我们与神可以属于对立的两方。如果这一黑一白是分属于我们与神的话,我们是属于黑……还是白?”

    “当然是白!”祁纪脱口而出,“那黑的明显就是反派……不对……”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先反应了过来:“但神同时也除去了许多作恶的妖怪,他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做好事的,那他也不能算是黑吧,难道他是白?”

    “不行不行。”说着祁纪自己就先摇了摇头,“那这样我们不就成了黑了,我们当然不可能是反派!”

    苏玖怜爱地看着他,嘴里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你傻了?我们不是代表那四个神兽吗?你在这里纠结什么黑与白啊?”

    对噢!

    祁纪突然醒悟过来,恨恨地看向裴凛:“都怪你误导我!”

    裴凛冷冷回击:“是你自己笨。”

    “你……”祁纪气得要打他。

    “好了好了。”白孟修当和事佬把人分开,“你俩要吵以后再吵,现在说正事要紧。”

    他一阵头疼,感觉自己像是带了两个不省心的孩子。

    “现在先来假设一下,第一种情况,是一黑一白分别代表了两个人。”

    白孟修像老师讲课一般,下面站着三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他清了清嗓子:“我们,黑和白属于三个阵营,且互相之间两两都是对立的关系,这点大家都同意吧?”

    三个人齐刷刷点头。

    在这副画面里,他们对黑和白出手,同时黑和白自己也在对抗。

    “然后,无论神是黑还是白,他一定属于其中一个,对吧?”

    三个人接着点头。

    “所以,”白孟修伸出食指,“在这个假设中,只剩下一个问题……”

    祁纪抢着回答:“另一个人是谁!”

    “没错。”白孟修赞赏地看向他,“而且,这个人和神对立,同时也和我们对立。”

    苏玖脑海中互相闪过一个念头,她轻微地皱了下眉。

    祁纪苦着一张脸,刚才答对问题的得意已经消失了:“这个人真的存在吗?我感觉世上妖怪只会分为两种,一种是拥护神的,一种就是我们这样的。”

    这回他的话也得到了裴凛的附和:“没错。自从九悬山之后,不拥护神的妖怪大概就剩下了我们几个,剩下的都是神的从属。”

    白孟修问:“那这几百年里新出生的妖怪呢?”

    “不行。”裴凛摇头,“他们没经历过神的统治,对他不会有很大的恨意。再者说,以他们的妖力远远达不到能与神对抗的程度。”

    白孟修哦了一声:“那我们就假设第二种情况,黑与白都是代表着神,他分饰两角。”

    ……

    一时间没人出声。

    白孟修:“……给点反应好吗?冷场很尴尬的。”

    “别吵。”祁纪瞥了他一眼,“正思考呢。”

    行吧……

    白孟修接着把目光转向许久都没开口的苏玖身上。

    她平常脑子活跃,此时却低头不发一言,只是盯着手中神兽留下的纸。

    难道她又看出什么新线索了?

    白孟修好奇,刚想开口问一句,就被裴凛打断了。

    “我觉得这个假设比第一种可能性大一点。”

    “正如刚才祁纪所说的,神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做了很多好事,只不过在后面行事越来越偏激,犯下了许多错事。”

    “白色代表他早期做好事的一面,黑色则代表他后来滥杀无辜的一面。”

    “确实如此。”白孟修点头,“这个解释确实比第一种合理。”

    “你呢?思考得咋样?”他转向祁纪。

    “唔,和他想得一样。”祁纪讪讪地,有点郁闷,“……结果让他抢先了。”

    “其实……”苏玖抬头,看向三人,“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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