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朱雀妖局的办公大楼后，裴凛和苏玖借口要去追查凶手就离开了。
齐执自然巴不得他们赶快走，反正任凭他们怎么查也抓不到凶手，只要他们别在自己面前碍眼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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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悬山，泽渊。
九悬山山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抬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阳光洒在雪上，形成跃动的金色。
白孟修眯了眯眼睛：“这看久了眼睛疼。”
“那你还看！”祁纪没好气道。他正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用捡来的枯枝打算生火取暖。
山上温度低，冷得骇人。他自己还好，有妖力护体，这种纯环境因素的冷对他几乎没有影响。
但白孟修不一样，他是个人类，还体弱多病。在山上待上一会儿，脸色就已经煞白了，嘴唇也冻得青紫。
祁纪抬头看了他好几眼，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就不能多穿一点，这个时候还耍什么帅啊？”
白孟修觉得自己可真是委屈，他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风衣：“讲道理，现在山下是春天，我穿这些正好。你们二话不说把我拉来，谁也没告诉我一声这是雪山啊！”
说着说着，他看向祁纪，见他只穿个短袖也丝毫不觉得冷，更觉得自己委屈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怕冷，但好歹也考虑一下我这个人类啊！”
祁纪被他说得有点心虚，这确实是他的疏忽，光顾着把人拉来了，忘了提醒他多穿点衣服。
他手上搭树枝的动作不自觉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捡来的树枝搭成了一个锥形体。
一个响指，火苗应声而起，既明亮又温暖。
“行了，过来烤火吧，别说我没照顾你。”祁纪拍了拍手掌，往后撤了撤，把位置让给白孟修。
白孟修也没和他客气，往靠近火苗处挪了挪，双手伸出去烤火。
被冻僵的手指被火一烤，丝丝麻麻的痒意就泛了上来。
“话说，裴凛和苏玖什么时候能拿到朱雀神兽的神力？我们不会在这里等他们一天吧？”
祁纪正低头往火堆里扔着树枝，抬头看了他一眼，奇道：“你不是会算吗，干嘛还要在这里猜来猜去的？”
“凡事都要算出来那多没有意思。”白孟修盯着火焰喃喃道，“算出来不好的结果，就会从现在开始难过。还不如什么也不知道地等着，一边煎熬但一边还怀有希望。”
祁纪不理解：“那万一是好的结果，不就可以从现在开始就高兴了？”
白孟修摇摇头：“好的结果也会患得患失，总之什么也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祁纪噢了一声，一句话总结道：“你就是不相信小玖他们。”
“谁不相信我？”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祁纪和白孟修瞬间抬头看去，只见在不远处苏玖和裴凛一前一后，缓步向他们走过来。
“小玖，你们这么快就搞定了！”祁纪猫科动物般的眼睛亮了一下，随手把手里的树枝就扔到了火堆里。
白孟修猝不及防地被窜起的火苗燎到了手指，他吃痛一声，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那是自然。”苏玖叉腰得意，“刚才你们谁说不相信我？”
祁纪瞬间出卖了白孟修：“他。”
苏玖挑眉看过去。
白孟修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是怕裴凛那个不争气的给你拖后腿，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苏玖拖长调子哦了一声，然后又揶揄地看向裴凛。
裴凛上下扫视了白孟修一遍，然后十分无情地开口：“我劝你保留些体力，少说点话，别一会儿被冻死了。”
白孟修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间地面剧烈晃动了一下，地面上的石头树枝到处乱滚，漫天雪花飞舞而起，刚堆起的火堆也被晃得散了架，火焰熄灭在雪里。
祁纪眼疾手快地按住白孟修脖颈，示意他趴下。
裴凛也一把攥住苏玖手腕，把人护在自己怀里。
九悬山上起了大风雪，雪花飘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几乎要把人的耳朵给割下来。
苏玖从裴凛怀里眯着眼睛往外看，入目一片白，什么也看不清，但在山顶上隐约有一束光柱冲天而起。
心脏剧烈跳动着，她从未见过这种景象，但就是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束光柱意味着什么。
“快进泽渊，神苏醒了！”
她扯着嗓子大喊，但声音传不出去，一开口就淹没在了呼啸的风声里。
但幸好她和裴凛离得近，裴凛听到后，快速伸手施了个法，让周围的风雪停了一瞬。
“快走！”他一手拉起苏玖，一手去碰祁纪，“进泽渊！”
他们离泽渊很近，但奈何风雪太大，阻得人走不了步。
裴凛刚才施的法术作用已经消失了，这风雪是由神力而生，他们的妖力自然阻挡不了多久。
另外他们现在是神的通缉犯，使用妖力过多搞不好会直接把神招来。
本来是裴凛拉着苏玖，祁纪拉着白孟修的，但白孟修的身体实在受不了这漫天的大雪，走了几步后就变成了其他三人都簇拥在他身边，给他供暖。
泽渊原本是一处深而广的水渊，后面变成了神的水牢，现在的泽渊里全部都结上了冰，仿佛置身在雪地里的巨型冰块。
几个人互相拉扯着，一步一脚印地来到了泽渊。
“对，这泽渊都结上了冰。”祁纪喘着粗气，“我们来的时候试了一下，用妖火根本融不化它 ”
白孟修此时已经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祁纪握着他的手给他一丝一丝地输送着妖力，确保他能吊着一口气。
苏玖敛眸想了想，忽然间抬手向冰面上挥出一道火焰。
“哎你……”祁纪下意识地想要阻止，结果下一秒就瞪大眼睛闭上了嘴。
只见苏玖挥出的火焰如一条长龙般在冰面上游走，凡是它所经过的地方冰全部都化开了，一时间水流声不止。
祁纪呆愣着看着这一切：“为什么你可以？”
“因为这是朱雀神兽的神火。”苏玖一手一个，把祁纪和白孟修推到了化开的泽渊里，抽空还嘱咐了一句，“照顾好白孟修。”
山顶上的光柱越来越暗淡，但半空中浮现出了一抹身影，高大蔽日，离得很远看着都有一股威严感。
神出现了……
苏玖来不及细想，抬手挥出一道黑影。黑影冲开飞舞缠绕的风雪，砸到了十几米外的雪地上。
裴凛握上了苏玖垂在身侧的手，两人对视一眼，跳入了泽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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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落入水底的时候，祁纪正拉着白孟修起来。
苏玖，裴凛和祁纪三人都有妖力护体，在水中如履平地，呼吸自如。
可怜的依然是白孟修，苏玖当时猛地推他下去，他没有防备地呛了一大口水。后来还是祁纪把他拉近，掰开他的嘴硬塞了一颗避水丹下去，白孟修这才没不幸呛水而亡。
避水丹，入口即化，生效时间为一个小时。
白孟修感觉此刻的体验十分奇妙，明明在水里，但呼吸却不受限，身上也不用承担来自水的压力，轻盈得和在陆地上一样。
但此刻已经无暇去感叹这避水丹有多厉害，因为其他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神的出现就好似一把铡刀悬在了他们头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白孟修虽然是个人类，但他的朋友都是妖族的，比如裴凛，比如莲灼，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他必须也要做些什么。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就是普通的水底样子，有些碎石与水藻，于是纳闷道：“不是说这里以前是水牢吗？怎么没有牢房的样子？”
苏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摸索些什么，是祁纪回答了他的话。
“是水牢没错，但不是普通的那种，没有牢房。只是从地上延伸出一根根的锁链，用这些锁链绑住手脚。”
“那……这……”白孟修指向地面，这里也没有锁链的踪影。
苏玖说：“锁链都是神的神力而化，可能在他沉睡时就自动收回了吧。”
白孟修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苏玖拍拍手站了起来。
裴凛在旁边问：“有新发现？”
“唔，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们被放出去要行刑的那天，朱雀神兽来过水牢里，她还说了一句话……”
“这个我记得！”祁纪颇为激动地插话，“她说‘你们当中还会有人再回来的’。”
“对。”苏玖点头，“这其实很奇怪，一来朱雀神兽从来不会亲自下来，二来这句话听起来也很不对，显得十分刻意。”
祁纪无比赞同：“我当时听着就很生气，她这个意思不就是在咒我们还会再被关进来吗！”
裴凛奇怪：“但是那天正常来说，你们出去就会被神杀死，能回到水牢里也算是保住一条命？”
“对啊。”祁纪又换了副语气，撇嘴道，“所以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姑且觉得她那算是好意。”
“但现在看来，恐怕她的真正意思是……”苏玖顿了一下。
白孟修立即说：“她指的是现在，我们四个人回到这里！那当时她……算是在给你们暗示吗？”
“哈？”祁纪不解地看向白孟修，“那她这也太暗了，别说在当时我们没听懂，就是后来的一千年里也没懂啊？”
苏玖笑着说：“那你现在不是懂了？”
“现在懂有什么用，我们都已经回到这里来了。”
“笨啊你！”苏玖抬手敲了祁纪脑袋一下，“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只是单纯地故地重游，回忆过去吗？”
“对啊！”祁纪突然间灵光一闪，握拳敲了下掌心，“四个神兽在这里一定藏了东西，能克制住神的东西。”
裴凛比他更快地想到了下一层：“所以朱雀神兽当时真正要给你们暗示的，其实是这个东西的藏身之处？”
“我猜应该八九不离十，要不然总不能让我们像无头苍蝇般在这水牢中乱找吧。”
裴凛想了想：“是朱雀神兽当时所站的位置吗？”
白孟修赞同：“有这个可能。当时玄武神兽给我托梦的时候，并没有讲我们下来泽渊后的事情，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之前已经向我们透露过了。”
“我就说朱雀神兽为什么要下来露面。”祁纪重新回忆了一下当年的情景，觉得有些事情完全就解释通了。
“她露面是为了向我们暗示出东西所在的位置，说出那句话的主要目的是让我们注意到她，很显然她成功了。”
“位置在哪？”裴凛追问。
祁纪愣住了，他在头脑中重新回忆了一番。当时水牢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被关的妖怪，朱雀神兽站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的中间位置，而他当时在第三排……
相隔并不是很远，那他当时的位置在哪里呢？
祁纪四处看了看，没有了锁链与妖怪后，这里四面八方都长得差不多，没有了参照物，他也认不出来自己当年被关的位置了，更何况是朱雀神兽的。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沮丧道：“认不出来了，现在这里都一个样。”
白孟修轻轻地啊了一声：“那岂不是我们之前都白分析了，还是要地毯式搜索吗？”
裴凛却看向了苏玖，眼神笃定：“你的办法呢？”
她刚才在地上摸摸索索半天，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苏玖见大家讨论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自己，挑眉道：“好吧，那就给你们看看。”
她又重新蹲下，然后仰头叫其他三人：“过来帮我一起。”
水底有积沉的沙土，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几个人合力把上面的泥土挖开，挖着挖着，泥土中突然冒出了一节白色。
苏玖说：“好了，找到了。”
其他三人停手，苏玖伸手在土里扒拉了两下，把这节白的全貌露出来。
俨然是一只完全白骨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