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月盯着林风致认真的眸子，有些疑问：“你怎么确定我会加入？如果我不来，那这四位朋友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对，是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五位前来是想当面给出说服你的理由，并且表达我们的诚意，最终选择权还是在你，不必有太大的负担。”

    林风致将直播助农项目的细节娓娓道来：“这个项目创办的目的是以直播问诊的形式给农民们提供技术难题方面的解决办法。我们都看到了你在技术领域的卓越能力，你的加入将为项目带来更多的专业知识。”

    “当然，不可能让你白干活，本次直播助农项目是得了市里审批的，每月有1500元的补贴。”

    虽然对于曾在大城市工作过的乔松月来说不算什么，但这笔钱对于农村的众人来说，算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

    乔松月想着，自己恰好辞职，正愁找不到工作，这份工作既能让她在自己热爱的事物上发光发热，又有基础生活保障。

    何乐而不为呢？

    “我加入。”

    乔松月很快决定，这并不让林风致感到意外。

    就冲着她拼命把打虫药研究出来的那股劲儿，他知道，她和他们一样——

    翻山越岭只为一场遇见，全力以赴只为一次改变。

    “欢迎你加入我们，这几位是项目组的核心成员。”

    几位成员都一一站起来，纷纷向她问好。

    林风致则继续向乔松月介绍：

    “此次直播助农项目，我负责项目的整体规划、执行和监督。王文作为农产品采购负责人，负责与农民或供应商协商采购农产品的事宜，她需要确保所采购的产品质量良好，价格合理，并及时供应。”

    “你好。”王文朝乔松月招招手。

    王文是位长相秀丽的女子，年纪看着跟林风致一般大，恰好她今天穿了条棉布长裙，刘海中分露出那张白净清丽的瓜子脸。

    实在想不到，项目组里唯一的女生，居然负责最外部最繁琐的事宜。

    “周子维是宣传负责人，负责制定营销策略，包括社交媒体宣传、广告推广等。”

    周子维话不多，带着普通的黑框眼镜，身材瘦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程路衍是物流和配送负责人，负责确保农产品能够安全、及时地送达客户手中。需要协调物流流程，包括包装、运输和配送。”

    程路衍与周子维形成强烈反差，他倒是开朗，刚想和乔松月唠两句，又被林风致一个眼神打断。

    “最后是宋听云，负责管理项目的财务，包括预算、成本控制、收入跟踪和报告等。”

    宋听云穿着件月白色秀锦长褂，里面是浅金色短衫，家庭背景应当不差。于人群之中，很是打眼。虽未言语，却能从他和善笑意中感觉到这人性子温雅，容止端净。

    “那我负责……？”乔松月问。

    林风致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出一份项目书，“直播问诊。”

    乔松月遂是一愣。

    “在我们之中，你最了解植物，直播问诊最为合适。之前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因此项目才迟迟没有落地。”

    乔松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直播问诊确实比在线下更能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什么时候开始？”

    “明早。”

    乔松月：？！

    怎么感觉自己被拐上了贼船呢？

    *

    “大家好，欢迎来到‘绿之音’直播间，很高兴与大家欢聚在此。如果大家在农业生产或植物栽培方面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通过直播与我们互动，让我来为您答疑解惑。”

    刚开播，由于平台赠送的新人流量，陆陆续续地有些观众进来。

    屏幕左上角在线人数显示：206人

    但没等乔松月他们开始下一句台词，直播间的评论区就开始吐槽起来：

    [竹子长很高：这是播什么的？]

    [南瓜南瓜：主播那么漂亮，结果是个搞农业的，没劲，走了走了]

    [我是一朵西蓝花：主播真漂亮哇，就是内容没意思，要不换个主题吧，肯定有人看]

    [土豆发芽：主播要不唱首歌吧]

    [……]

    “抱歉，本直播间专为助农开展，不会开展歌舞等娱乐方面。”

    路过的网友要么觉得直播间无聊就直接点了退出，要么就劝乔松月唱歌跳舞，总之，无人在意植物问诊。

    乔松月原本以为，直播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困难，毕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但谁能想到，人潮涌动，居然一个想咨询的人都没有。

    在线人数起起伏伏，最后稳定在82人上下。

    摄影机对面的其他几位成员看上去同样一筹莫展，林风致喊上周子维到另一间屋子里商讨对策。

    此时，许久没有人发言的评论区冒出来了这样一条评论：

    [苹果树快长大：你好，请问苹果树家接怎么？]

    此人的头像是一颗苹果树，名字里也带苹果，看来是个种植苹果树的农户。

    乔松月的眼神一下放光，来活了！

    她赶紧对着屏幕说道：“这位网友您好，我看到了您的留言，我看您是在苹果树嫁接方面出了问题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视频一下，能更清楚地了解到您这边的状况。”

    说罢，乔松月眼疾手快点击“苹果快长大”此人的头像，发起视频通话。

    对方貌似并不熟悉网络上的操作，点了“拒绝”。

    乔松月见状没有放弃，再次发起视频通话。

    终于，这次对方点了“接受”键。

    镜头前出现的是一位年迈的老人，瘦骨嶙峋，头发像覆了一层白霜，戴着一顶小毡帽。

    “爷爷，您多少岁了呀？”

    “今年67。”

    怪不得，在评论区打字的时候，短短一句话就有不少错别字和语病。

    他的面上显露出局促与不安，显然还没有适应在手机上与人面对面讲话。

    “您现在在哪儿呀？我看您对于嫁接苹果树方面有问题，现在方便给我们看看苹果树吗？”

    “诶，诶，好。”老人连连点头。

    他不会前置转后置，只见苍老的手盖住手机摄像头，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他面前的苹果树。

    画面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乔松月见到了苹果树的一根枝丫。

    “爷爷，麻烦您拿着手机向后退三步，现在距离太近，有些看不清。”

    清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老人应了一声，照着乔松月的话，往后退了三步。

    一颗巨大的苹果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原以为这位老人是想要嫁接新品种提高产量，却没想到，眼前的这棵苹果树已经岌岌可危。

    它的树干干瘦而皱缩，树皮呈现出一片暗淡的褐色，裂痕遍布其上，只留下了一些空荡荡的果梗，无力地摇摆在风中。

    它的枝丫有许多被砍下，看得出来，老人已经试过很多方法去嫁接，只为了让它存活。

    隔着屏幕，虽然苹果树没有说一句话，但乔松月还是感受到了它的痛苦。

    “爷爷，”她斟酌着开口，“您是希望这棵树能继续活下去，对吗？”

    “对。”手机摇晃两下，应该是拿着手机的老人点了点头。

    评论区在此时也涌现了一批新的观众：

    【纠结的小卷心菜：以我多年做果树嫁接的经验来看，这棵树救不活了，主播还是算了吧。】

    但这是目前唯一来咨询的人，乔松月不能拒绝，否则一开场就说解决不了，以后怎么可能还有人会来直播间询问呢。

    更何况，她猜这棵树应该对老人来说意义非凡，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她都会竭尽所能试试看。

    “能救。”少女明媚地对镜头肯定道。

    此话一出，对面的屏幕微微一颤。

    【爱吃青菜：哇塞，多年嫁接果树的路人说救不活，但美女主播说能救诶，这直播有意思起来了】

    【西红柿小番茄：哈哈哈我压路人赢，主播看着就不像是搞过农下过地的，估计就是个噱头】

    【娃娃菜：+1压路人】

    【酱香茄子：+10086】

    【……】

    乔松月对着奄奄一息的树木问道：“你现在的状况只能嫁接，你愿意嫁接到另一棵树上继续存活吗？”

    苹果树自是愿意的，它虚弱地回答：“嗯。”

    【娃娃菜：是我听错了吗？主播在和树说话？！】

    【爱吃青菜：主播搞什么呢？估计是知道自己做不成，就在这儿和树说话糊弄糊弄观众】

    乔松月没有去管屏幕上的恶意揣测，继续问道：“你认为自己身上最健康的、有望成活的树枝或枝条是哪部分？”

    苹果树：“右边从下往上数第三和第四根枝丫。”

    “好。”

    老人和评论区一样听不懂乔松月在做什么，但他没有出声打扰。

    他只知道，这或许是唯一能救这棵树的机会。

    她对老人说道：“爷爷，您有剪刀吗？”

    “有，有。”

    老人随即转身回屋，拿出一把剪刀。

    “爷爷，您听我说，剪下右手边从下往上数第三根和第四根枝丫。”

    镜头开始摇晃，清脆的剪刀声落下，“你好，我剪完了，请问然后呢？”年迈的声音响起。

    “您打算嫁接到哪棵树上呢？”

    镜头开始移动，直到定格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小树应该种下不到两年时间，按理来说，用这棵生长状况良好且健康的苹果树作为基树，足够为老树的枝丫提供提供水分和养分，失败的概率应该不高啊。

    “我想嫁接到这棵树上，但是试了几十次了都不行。”

    乔松月抿嘴思索起来——

    排除客观上可能让其失败的因素，只剩下主观上树与树之间的排斥了。

    “没事，爷爷，让我来问问它吧。”乔松月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