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乔松月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庞大的行李箱上大巴,这是辆从a市回老家玉溪村的直通车。

    在这个夜晚的雨天,车站外的一切仿佛被时间冻结在一片沉寂之中。雨滴垂落,如同天空的泪滴,掉在路面上,蔓延开来。路灯的黯淡光芒透过薄雾,投下微弱的光斑。

    大巴上的乘客很多,如沙丁鱼罐头一般鱼贯而入,伴随着复杂的气味。几滴雨点打在窗上,噼里啪啦地绽开雨花,回忆也随之泛起涟漪——

    “乔乔啊,你要是同意这次研究,收益你能分到三成,几百万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因为我做不出这样的事!不合法的化学农药投入势必会对身体器官造成负面影响,这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乔松月!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好!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研发一组的组长了!”

    ……

    就这样,因为拒绝合作,乔松月被开除了。

    乔松月是个天才,三岁识花草,五岁知特性。如今二十五岁,已是植物技术领域最年轻的博士。

    不过这次回乡,她是打算去考公的。

    除了生计问题,她也打算回乡继续从事与农业相关的工作,推动农业现代化和可持续发展。

    年少的麦子,终于在今日成熟。

    乔松月合上眼,想短寐一会儿。然而,就在下一秒,大巴突然开始剧烈地颠簸。

    顷刻间,她感觉自己被向前甩了出去,感受到头部受到一次剧烈的撞击,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回荡在耳边,乔松月紧紧抓住座位扶手,试图稳住自己。

    车内一片混乱,人们发出尖叫声,物品四处飞溅。

    周围的声音开始渐渐消失,仿佛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里。

    乔松月努力睁开眼睛,但视野模糊不清,一切都变得模糊而迷离。疼痛感逐渐蔓延开来,一些暖流从她的头部流下。

    恍惚间,乔松月听到有人在远处呼救,但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

    *

    睁开酸涩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白墙,鼻腔中充斥着一片消毒水的味道。

    乔松月抬手见到手背上的吊针,她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她醒了她醒了!”

    “看样子没什么事嘛。”

    谁在说话?

    乔松月环顾四周,明明除了她,没人在房间里,但她确确实实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她看什么呢?”

    “谁知道呢,可能和我们一样不习惯消毒水的味道吧。”

    乔松月坐起来,视线莫名聚焦在左上方的两盆吊兰上,她心中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荒谬的猜想:是这两株吊兰在说话?

    “她在看我们诶!”

    “看我们干嘛?她被车撞傻了?”

    听到肯定的回复,乔松月瞪大双眼,内心受到无比的震惊,简直难以置信。

    “居然还真是……”她喃喃道。

    乔松月压下心底的震撼,她抬起左手轻轻抚摸自己头部包上纱布的伤口。

    自己居然因为这次车祸获得了与植物沟通的能力!

    正在这时,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

    “你醒了?”

    她换上一瓶新的药水,问道:“还疼吗?你得了轻微脑震荡,不过你运气好,症状较轻,不用住院观察,这几瓶水吊完就能走了。”

    乔松月点点头,护士看她呆呆的样子有些可爱,不禁多说两句:“回家注意不要让伤口发炎,长得那么漂亮,留疤可惜了。”

    听了这话,乔松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

    她自小就被人夸生得漂亮。

    乔松月是眼眸若秋水澄澈,柳叶般的眉毛轻轻上挑,鼻梁挺拔有致,皓白的皮肤细腻光滑。不过她向来扑在农学研究上,对外貌方面并不关注。

    护士走后,那两盆吊兰又开始聊天了:“人不都长差不多吗,他们之间是怎么看出不一样的?”

    “是啊是啊,明明都长一模一样。”

    乔松月噗呲一笑,“你们看不出人类的区别,正如人类看不出你们的区别一样。”

    “谁!谁在说话!”

    “是我。”乔松月朝它们挥挥手,“我在说话。”

    “你、你居然能听得懂我们说话!”

    “当然。”

    如果现场有第二个人在的话,他肯定会震惊于这个诡异的画面,再转手把乔松月送进精神病院。

    毕竟正常人不会和两株植物打招呼,还自顾自地说话。

    在与吊兰的交谈当中,乔松月得知,这里是离家不远的市医院,当时她所搭乘的大巴车在下高速的栈道口时,由于路面湿滑,司机没有控制好拐弯的速度,这才直直撞向拐弯处的栏杆,导致她进了医院。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也因此获得了与植物沟通的能力。

    但是,乔松月清楚,这个能力绝不能告诉别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让那些心理扭曲的人知道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几个小时过去,护士来告知乔松月可以准备出院了,她换上行李箱中准备好的衣物,而她的父亲也风尘仆仆地赶来医院接她。

    “再见。”

    出院时,这句话不仅是对护士说的,也是对头顶上的两盆吊兰说的。

    *

    乔父带着受伤的乔松月回家。

    一进屋,饭菜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在屋子的中央,一张古朴的木桌上面铺着一块精心织就的花格桌布。桌上摆放着几道平常的家常小炒。

    靠墙的一边,是一排整齐的木椅子,每一把都经过岁月的洗礼,留下了独特的纹路。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

    屋子的一角,是一个小小的厨房,散发出淡淡的烟火味道。灶上,还有一锅香喷喷的鸡汤正在炖煮,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眼眶微微被泪水打湿,许久未回家,思乡之情难免涌上心头。

    母亲心疼地拉住她的臂膀,仔仔细细地打量她,脱口而出:“你又瘦了,这段时间在外面辛苦了。”

    乔松月声音哽咽:“妈……”

    乔母看着乔松月头上的伤,不想影响她的情绪,怕不利于她的伤口恢复。

    于是,她擦了擦眼泪,拉着乔松月往家里走,“不说了不说了,快吃饭吧,别在外面傻站了。”

    “那我去把鸡汤给端起来,你妈听说你要回来啊,特地挑了只又肥又壮的鸡给你炖了,你今天可有口福了。”

    乔父笑着,从椅子上拿起围裙,走进厨房。

    “妈,祖父呢?”

    “他今天有事,回来晚,让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乔松月坐在桌上,边喝鸡汤,边向父母诉说着自己的今后的打算。

    “我打算回乡考公了。”

    乔父一听,放下碗筷:“怎么突然想到要回来了?”

    “可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乔母紧接着问。

    看着父母已经满头白发,却依然关切自己的眼神,乔松月撒了个小小的谎:“都没有啦,我就是想回家乡做贡献。”

    后半句确实没错,她的确是想要为自己的家乡尽一份绵薄之力。

    “那就好,那就好。”乔母松了一口气。

    “好,回来发展也很好。”乔父也肯定道。

    “对了,”乔松月突然想起什么,“你说祖父有事回家晚,他是干嘛了呀?”

    “哎”

    乔父乔母原本放松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我们家种的那片玉米地,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遇到了虫灾,很多都受到了影响,要是再不赶紧除掉,这一年算是白费了。”

    “怎么会这样?”

    乔母回复道:“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药也用了,也没见好。”

    乔松月一震,她没想到家里居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他们家除了她,历代都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依靠着土地生活,对他们来说,作物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玉米地出事,他们得多伤心啊。

    “爸妈,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呢?”乔松月心疼地问道。

    自己就是搞生物技术研究这方面的,或许能帮到他们什么呢?

    “你本来工作就辛苦,再说了,这个玉米地也不值当你多费神,我们能把这件事情搞好的,你就安心养伤吧。”

    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乔松月怎么可能安心。

    不过她心里清楚,自己刚刚受伤,父母肯定是不会让她带着伤去玉米田的。

    夜晚。

    乔松月躺在床上,皎洁的月光从窗边倾泻而入。

    翻来覆去,她就是睡不着觉。

    于是,她选择利落地翻身下床,披上一件外套,蹑手蹑脚地下楼,反正睡不着,不如去玉米地里看看。

    乔松月拿上一个轻便的木质小板凳,回忆着脑中玉米地的方向走去。

    植物没有所谓的睡眠,夜晚时分是处于休眠状态,因此,地里的玉米们很快注意到了来者。

    玉米a:“这是谁呀?大家伙认识吗?”

    玉米b:“不认识。”

    玉米c:“不认识。”

    玉米d:“天呐,她不会是要来偷我们吧!”

    此话一出,一片玉米都开始惊叫起来:“那怎么办?我们可还没长大呢!”

    乔松月实在受不了了,这一片玉米说起话来,那嘈杂程度可不比在几千个人堆里小。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停,大家听我说。”

    终于安静了一瞬。

    但瞬间又爆发激烈的讨论。

    玉米g:“诶?我怎么能听得懂她说话?”

    玉米k:“我也是,这是为什么?”

    乔松月:“……”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植物也有那么多话痨。

    “是这样的,”她大声说道,“我听得懂你们说话,同时我相信你们也听得懂我说话,我这次来是解决你们生虫问题的。”

    玉米n:“真的吗?”

    玉米y:“真的吗?”

    玉米z:“真的吗?”

    糟糕,又开始了。

    “真的。”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你们都等等,一个一个说太费时间了,找个代表来跟我说一说生虫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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