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坐在一辆车上，平平静静的聊天，哪怕只是讨论案情，这也是第一次梁坷对陆珩一有了不同的认识。
他在工作上的拼命，是她从前从没有关注到的。
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陆珩一时常不回消息，梁坷可以理解，但到底是不能感同身受，可她回南城的这段日子，她和他们一起办案子，每一次她去办公司，陆珩一肯定在，不是在分析案情，就是在和底下的人布置任务。
手机中的数据被恢复之后，很明显，邵文强有重大嫌疑，纪尘带着人，去邵文强家里将其带回审问。
梁坷和陆珩一就坐在监控室外。
“你不去啊？”
梁坷以为他肯定会进去的。
“我就睡了两个小时，”说完还很配合的打了一个哈欠，“而且我师父的审问本事在刑侦支队除了我们老大，就没人比她厉害了，他们两个人配合的很好，你也看看，学学，以后说不定要用。”
“好。”
陆珩一是真的困，这案子出来这么些天，他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就这么短短一天，社会上舆论的风向翻了好几个度，一下说警方不得力，现在这么多监控还抓不到人，一下子说这两个小姑娘是互相帮助自杀的。
所以他们都不怎么看手机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
糟心。
等案子破了，时间过去了，后面就会恢复正常。
梁坷也感觉很困很累，刚刚去厕所，发现例假来了。
这几天事情发生的多，忙，她都忘了自己的经期。
这会坐下来才感觉自己肚子很不舒服，现在还没开始审，她就一只手搁在说桌子上，额头放上去，微微的合上眼休息，另外一只手扶着肚子，轻揉。
能稍微缓解一下。
陆珩一刚刚眯了一下眼睛，听到旁边没有声音。
转头就发现梁坷很不舒服的趴在桌子上，手还扶着肚子。
他拿了一下手机，看了一眼日期。
站起身走出去。
再进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手边，拍拍她的肩膀，“梁坷，起来喝点热水。”
梁坷抿了抿唇，撑着坐起来，端起被子喝了一口，然后就往后靠，不再睡了。
“我没睡，我就是趴着休息会儿。”
“没说你偷懒，这一个星期大家都累了，也不会这么不人性化，空了抢着时间休息会儿也正常。”
一句话便把梁坷心中的顾虑打消了。
陆珩一把后背上挂着的外套理整齐对折了两下给她。
“抱着吧，能舒服一点。”
这次她，没有拒绝。
很快，邵文强被带了进来，两人一改疲惫，直起身打起精神。
“事情闹得这么大，想来也不用我说，自己说说，干了点什么事儿。”
谢慕南也不想和他废话这么多，这人从被带过来开始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事情你们不是都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你和唐春雪和京韩萱父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起这么大的杀心。”纪尘手上拿着两份资料，实在是没有想明白，这些年一直在做公益为贫困山区捐款的人，这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警官，一个人被逼到绝路上，走投无路了，我在公司兢兢业业，从来没出过岔子，这些年我不要权力，就只想安安心心的干到退休攒够钱了就好，结果呢，有人要害你，害你的还是你一直信任的兄弟！”
纪尘直起身，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静的道出事情背后的道理。
“这不是借口，你自己心里明白是为什么。”
“我能为了什么，这些年我帮他们这么多，没有我他们能坐上总监的位置吗，就一个合同，他们要置我于死地啊，嘴巴上念的好听，只要我自己辞职，他们就可以不追究我的责任，实际呢？”
邵文强双目通红，仇恨在顷刻迸发而出，“我前脚刚递交辞职信，后脚就在行内给各个公司示威，没人敢录用我，没人！我这么些年的前途全部都毁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认。”
“合同是我弄错了，这事儿我认，那当时就该辞退我啊，干嘛还要阳奉阴违，这事儿我做错我认，我送快递总行了吧，快递还要投诉我，失业的这几个月，我一份薪水都没有拿到，一份都没有。”
装模作样的好言好语哄着人辞职，背后又耍阴招。
这个行为确实令人费解。
纪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浪费时间，他们确实可恶，但犯罪，实在是划不来。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杀害的唐春雪和京韩萱。”
“还能怎么杀，带到荒郊野岭，推她们下水，再拎起来，她们虽然没有对我做什么，但是父债子偿，罪人就该有罪人的样子。”
“没了？”
纪尘突然抬起头，见对面不回答，又问了一遍，“没了？”
他对于纪尘反复两次问同一个问题不以为意。
“没了。”
纪尘也没和他废话，之间将两个蓝牙耳机和几张聊天记录展现在他面前，“这两个蓝牙耳机是被改造过的，开启时会有一段声音，虽然是一段女声，但是这个耳机是出自于你手，2月7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你在坤南路和华秋路的交叉口，以扫码送礼的名义将这两个耳机交给了唐春雪和京韩萱，添加的微信成员是，良友美容，但是那天全天你就扫了她们两个人，对于其他过路人看都不看，也不上前去推荐。”
“而且这微信所谓的良友美容，根本就不是一个企业，而是你私人创建的一个微信。”
“不轻易接受陌生人的东西，这是从小就教育的，京韩萱和唐春雪的警惕性能差成这样？”
梁坷感觉现在的初中生不至于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陆珩一：“她们的父亲和邵文强是一个单位，难免会有接触，但是唐春雪的日记里没有写起当天碰到邵文强的事情，我们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我们后期去查找线索推出来的，所以当天她们到底有没有认出邵文强这件事情，也无从下手了。”
面对很多案子的时候其实都是这样，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面，死去的人不能开口，嫌疑人说的也只是一面之词。
“可你说，京韩萱之所以会下手，真的是因为她恨透了唐春雪吗？后面这么多的事情，要让京韩萱全心全意的信任，难道不存在她那天已经认出来邵文强的可能性吗？”
“你说的也是一方面，但是不全面，从京韩萱的日记之中可以看出来，京韩萱对于唐春雪的怨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青少年是最容易被蛊惑的时候，有时候行事极端也不是没有，但你说的也是一方面，但就和我之前说的，京韩萱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到底有没有认出来，我们无从下手这个问题。”
陆珩一明白她的疑惑，但有时候不必过于倔强。
“明白。”
邵文强听到纪尘的话之后眼神里终于有了松动。
“警官，您的想法也过于前卫了。”
可犯罪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轻易承认呢？
“你没有职业，这些时间找到的工作，也就是一些临时工，工资微薄，可你没有结婚，赚来的前大多都给了父母，还为自己买了一套房子，一辆车子，说明你之前的收入可观，你本想安安心心的到退休年龄养老，可偏偏有人打破了你都计划，”纪尘边说边站起来，围着审讯室的椅子转，“你恼怒，但也认，因为这是你自己做错了错事，只不过你看不惯那些人罪恶的嘴脸，你想要报复他们，并挣扎了很久，最后你在打最后一份零工时受到欺辱，就起了杀心，他们都是独生子女，年纪又大了，显然该对谁动手你清楚的很。”
“你想让他们为了他们的赶尽杀绝感到悔恨，所以你采取了这样的方式，让我们发现他们。”
一步一步的探。
“父债子偿。”
“对吗？”
将他的想法一句一句剖析出来之后，邵文强也终于说出了实情。
他自小长在乡下，条件不好，几年前无意路过那个无名河畔，让他感觉很亲切，往后的几年他几乎每年都会找一段时间去那里走一走，所以他对那片地方很熟悉。
“我和他们之前也算是有过深交的同事，所以他们的女儿我多少都有接触过，唐春雪性格乖巧，成绩又好，所以很招人喜欢，京韩萱的爸爸妈妈也经常夸赞她，但京韩萱这孩子性格要强，表面他们很要好，实际上，京韩萱是不喜欢唐春雪的，因为她嫉妒爸爸妈妈给她的夸奖。”
“我也知道那段时间，她们要去那个舞蹈房上课，所以我是故意在那边等着她们，用蓝牙耳机做诱导，引她们上钩，那天，我让京韩萱在下课的时候给唐春雪一瓶水，然后要看着她喝下一口，找个借口别和唐春雪一起下课，在楼道口放了禁止通行的牌子，让她只能从安全通道过，我就在那边等着她，她见我是熟悉的人，就向我问候了一下，我装作手上东西很重的样子，让她帮忙，在她转头的时候，就晕在了地上，我把她装到我带的麻布袋里，然后用菜做掩饰，从北门走，那边没有监控。”
唐春雪遇害的时候，京韩萱也在现场，她是目睹着京韩萱遇害的。
药效过去，整个过程唐春雪的意识都是清醒的。
见唐春雪没了呼吸，他们就从芦苇荡那边走了，自行车的印记也是邵文强找人作的，之所以没有留下脚印也是因为他们事后过来处理过的。
所以他们找了那么多监控视频录像都没有找到目击证人的原因。
“帮你的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
“那你们怎么联系的。”
“开始的时候，我只不过是在网上关注了一个招聘广告，我与那边的负责人联系后她们会每天都告诉我需要去那里站着，然后有多少指标要完成。”
“那你怎么会想到去做这件事情？”
纪尘与他一问一答，他感觉邵文强现在有些配合过头了。
有点奇怪。
“他们的父母说过她们这个时间点会去那边上课，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起来这个点，后来有一次我在路上看见了她们两个，才想起来，也动了歹念。”
纪尘明白问题的所在了。
太顺畅了，和提前打过稿子的一样。
“哦？”
“那你，从那天碰到她们之后的第二天，把你分配到哪儿去了？”
监控室内。
陆珩一懂得纪尘的意思了，他去门口打了电话。
“去把，2月7日前三天和后三天，坤南路和华秋路交叉口的监控调出来，速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