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平

    周懿宁跟着魏沁钟去了她的公寓,刚打开门就传来一声软绵绵的猫叫。

    橘色的小猫两只爪子扒着地毯撅起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伸展完后又一屁股坐到地上舔舐着爪子。

    魏沁钟指了指地上的粉色拖鞋招呼着她:“你穿那双拖鞋吧,新买没几天。”

    “好。”周懿宁应下,但注意力全都在那只橘色的小猫身上。猫咪也嗅到了她的气味,一直在她脚边打转蹭头。

    注意到她的目光,魏沁钟边倒水边问:“喜欢啊?”

    周懿宁“嗯”了一声:“它叫什么名字呀?”

    “妮妮。”

    “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

    得到允许,周懿宁蹲下身抚了抚它的脊背,妮妮的毛毛很软,明明是换毛季,它却不掉几根。

    魏沁钟把水杯放到茶几上走到她旁边:“小呈把它样的可好了呢,很少掉毛,而且很乖,怎么揉都不生气。”

    听到魏冠呈的名字周懿宁愣了愣,有些讶异:“这不是姐姐你的猫吗?”

    “是我的呀,但我上个月才回国,在这之前它一直都是小呈养的。”

    周懿宁家里也养猫,她自然知道要把一只猫猫养成这样有多不容易。

    “魏冠呈他……”

    “很可靠对吧?”魏沁钟笑着抢过她的话,“先不说他了。把妮妮抱到沙发那边吧,我给你倒了水。”

    “谢谢姐姐。”周懿宁按照她说的轻轻把猫猫抱进怀里,起身走向茶几。

    魏沁钟轻笑一声,心中默默对弟弟的眼光点了个赞。

    长得好看性格又好的小姑娘能让他遇上可真是他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魏沁钟看着她喝水的样子眼底多了些柔和,走到沙发一端坐下:“喝完就去洗澡吧,我家有新的换洗衣服,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周懿宁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缭绕的烟雾似乎熏暖了她冰凉的心口。她又喝了一口才小声道谢:“谢谢姐姐。”

    魏沁钟知晓小姑娘面子薄,倒也没多问,反而跟她聊起了魏冠呈小时候。

    “小呈六岁的时候走丢过一次,我都快急死了,好在最后他平平安安回来了。”

    周懿宁听着,高高悬挂的水晶灯闪烁的光辉影在水面上,又投射到她眼中,霎时仿佛有泪水盈在她的眼眶:“七岁那年我发过一次高烧,从那之后就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魏沁钟笑笑,安慰她:“说不定只是上天有意不让你记起来呢?有些东西,或许遗忘更好。”

    周懿宁捏着衣角的手紧了紧:“真的吗?”

    “对呀,而且说不定以后哪天就记起来了。”魏沁钟看着女孩慢慢舒缓的神色,忽然脑海浮现弟弟落寞的样子,心中不免感慨。

    上天啊上天,你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

    翌日清晨,周懿宁只是麻烦魏沁钟把自己送到家门口。

    “真不要我再把你往前送送?”

    “不用了姐姐,我回来拿个书包就去上学了,很近的。”经过一夜的熟悉,周懿宁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了,清纯的脸上也多了些笑容,“谢谢姐姐,再见。”

    “拜拜。”

    周懿宁把车门关上,转身进了单元楼。

    她从地毯下面找出备用钥匙,插进门锁里面轻轻一拧就开了。

    只是露了一条小缝,扑鼻而来的就是浓浓的酒味。她强忍住胃里恶心把门打开,看到周寮康因为喝多而通红的脸的那一刻,潜意识里的恐惧还是让她浑身都颤抖了几下。

    周寮康眯了眯眼勉强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摸着酒瓶就要砸过去:“你还知道回来?昨天晚上不就是要打你吗?还大半夜跑出去,真不嫌丢脸啊你!你挨的打还少吗?多这一次怎么了?”

    周懿宁没回他的话,径直避开客厅里零零碎碎的玻璃渣子,回到自己房间里。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啊!果然是那个女人生的孬种,跟她一样!”

    周懿宁背着包走出来的脚步一顿,看像对着空气指手画脚的男人那副滑稽的模样。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从地上拿起一个酒瓶的瓶颈就往桌上砸。

    易碎玻璃瓶身在瞬间分成两半,飞溅的碎片擦过她的脖子,留下刮破的痕迹。

    男人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得酒醒了大半,“你干嘛?要杀人?我告诉你杀人可是犯法的,你敢动我试试!”

    她举着瓶子指向他那张还算俊美却被酒惹红的脸,嗓音硬冷:“爸,您现在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了?当时打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家暴也是违法的?”

    “你!”男人手指着她,胸腔及其剧烈地起伏着,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周懿宁把手中握着的半边瓶子放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甩上门的一瞬间,她像所有的力气被抽空了一样。意识恍惚地靠着墙,小脸煞白一片。哪怕依稀能听到男人恼羞成怒的怒骂声,可她没心思去管,理了理衣服往楼下走。

    *

    慢步到校门口,周懿宁的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而他似乎在等她,注意到女孩的目光看了过来,在对上眼确认是自己想见的人后咧出一个比阳光还明媚的笑,迈着长腿向她走来。

    “早啊,周同学。”

    周懿宁垂了垂眼眸,恍惚着躲避他的眼神:“早。”

    魏冠呈把包子塞到她手里,顺口带了一句解释:“我姐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按照她的性格也应该不会记得给你买早饭,所以给你带了个包子。”

    包子隔着塑料袋都能感受到热气在弥漫,可他不小心擦过她手的皮肤却冰凉。

    周懿宁忽然有些自责:“你站很久了吧。”

    他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还好,几分钟而已。”

    说话间,他瞥见少女极力遮掩的脖子上隐约的一抹红,深色的瞳仁微微颤动:“你脖子怎么了?”

    听到这话周懿宁瞬间后退却远不及他的速度,刚抬起胳膊就被抓住手腕,他拧眉:“怎么破了?”

    她知道瞒不下去随口扯了个晃:“不小心刮到的。”

    魏冠呈明显不信,眼中紧张更盛。

    面对他这么着急自己,周懿宁却不以为然:“你刚刚不也骗了我?我现在骗回来,我们就算扯平了。”

    他哑然,松开情绪翻涌下握住她纤细手腕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创可贴放到她手里:“先贴着吧,记得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周懿宁没有回话,只是跟在他离开的身后进了校门。

    纪检部值班的人看到了也没说什么。

    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他俩就算谈恋爱也不影响学习,比起在学霸面前当显眼包倒不如权当看不见。

    进了班,众人看到周懿宁的瞬间,吵闹的他们顿时被按了哑穴一个个都不出声,看着她走回自己的座位。

    大家互看一眼,无所谓般开始早读。

    面对这样的情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每次传出新的留言时大家都会做出这个反应,她并不稀奇。

    周懿宁的座位临着走廊 ,阳光施舍般落在她书桌的一个小角落上。

    每天这个时候她都喜欢把手放在那一块,天真地这一抹晨曦可以暖暖她的手。

    随后,她就听到了不加掩饰的的窃窃私语。

    “你看到她脖子上的创可贴了吗?不会是为了遮……”

    “传言中说她乱原来是真的啊,难怪。”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妈是干那行的她又能干净到哪去?”

    “我要是她现在就不来上学了,跟着妈妈学学,说不定以后还能傍上个大款,少走好几年弯路呢!”

    这些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混着七零八落的早读声,仿佛是专门说给她听的一样。

    要说这事起因还是她给妈妈送饭那天被有心人一路跟着,因为妈妈在一家酒吧上班的缘故,大家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女人和衣着简单的她站在了一块的照片,从那之后这些闲话就被一而再再而三地传开。

    那些嫉妒她长得好看的、羡慕她成绩好的、讨厌她受人喜欢的、被她拒绝过表白的人更是放肆,纷纷嘲笑她的家世,说她自诩清高目中无人。

    她曾问过妈妈自己该怎么办,但妈妈只是让她好好学习别管这些闲言碎语。

    妈妈说,“这些话只会跟着你一段时间,可是你的成绩可以伴随你终生啊。只要你考好了,上了个好大学,哪有人会这么说你呢?”

    周懿宁照做了,她的成绩比之前更好。可是过了两个月这事依旧没翻篇,甚至已经有人对她展开了更过分的攻击。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要往桌肚里伸手摸笔,触碰到的却是黏糊糊的东西,她一愣,手伸出来时上面已然满是红色的颜料。

    同一时间,后桌传来狂妄的笑声。

    周懿宁回头就见坐在自己后面的男生笑得前仰后合,夸张地捂着肚子,血盆大口张着试图要让别人看到他的扁桃体,另一只手用力拍桌:“周懿宁,你怎么来月经用手擦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下又一下,好像拍的不是桌子,而是她的自尊。

    周懿宁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起身往外走。

    “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这都不生气?”男同学撇撇嘴,从桌子下踹了脚她空落落的椅子,砸着嘴,“没意思。”

    他左手边的女生看不下去了,拿着纸冲出教室门,在洗手间的水池前找到了她。

    女生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好吗?”

    周懿宁看向女生,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她应该叫徐蓝蓝,之前也被她的后桌欺负过。

    “谢谢,不过我没事。”

    她接过徐蓝蓝递过来的纸,擦了擦手。彼时她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幸好洗得快,不然等颜料干了就麻烦大了。

    “那个……我想问你一下,”她紧张地开口,对上周懿宁的眼睛时更是害怕地不敢抬头,“他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我妈妈确实在酒吧工作,但她没干过那种事,我也没有。”她说的轻飘飘,仿佛这件事完全影响不到她似的。

    徐蓝蓝继续磕巴:“哦哦,好,谢谢你。”

    即将擦身而过前周懿宁脚步顿了顿,闭了闭眼睛又于心不忍,“不要和我走太近,他们会迁怒你的。”

    直到她走远了,徐蓝蓝回过神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明明世界是彩色的,可她的身上灰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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