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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没有下辈子的

    回到大舞台,路因然忙前忙后地查看灯光,沈弦南则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边,眼神宠得能溺人。

    老师看到调整好自己重新回来的周懿宁,心中松了口气,慈爱道:“正好下一场就到你了,准备一下吧。”

    “好的老师。”

    周懿宁走到幕布后,盯着眼前的木质地板,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梦到那个男孩了。

    自从认识魏冠呈之后,她的梦少了很多,可以安稳得睡到天亮,不再被过去的记忆叨扰。

    “来!第五场!”

    老师拿着喇叭喊,她跟随同学们一同上台,难得轻松的心情让她此刻连表演都松弛了不少。紧绷的线断掉,信念感就很容易建立起来。

    *

    八点十分,最后一场戏结束,所有演员上台鞠躬练习致谢,各自收拾东西回家。

    沈弦南和路因然是邻居自然一同路,周懿宁转而看向魏冠呈:“你往哪?”

    “和你一个方向。”他说。

    她点点头,自顾自往前走。

    今天晚上的天很好,虽然风依旧寒冷,吹的她耳尖疼,但好在月亮是圆的,旁边还有星星点缀,也不算孤单。

    周懿宁一直觉得自己有病,喜欢在好事里面找漏点,就比如,月亮一个人亮着也习惯了,她却总想着它是不是孤独。

    她深知骨子里的消极与悲观,又在魏冠呈对她说完那句“春天总会来临的”后对生命产生希望。

    不堪回首一直在原谅他人的施暴中度过的十六岁,隐隐希望有奇迹出现的十八岁。

    她在等候与抉择之间游荡。

    总觉得自己就该这么了解生命,又担心自己的死会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晚上没有云。”走在她身后沉默的魏冠呈忽然开口。

    她仰头看天,手插在口袋里,神色黯然:“是啊。”

    似乎是必经之路,他们走到了十里桥。

    ——周懿宁眼中初遇的地方。

    她走到桥边,看着一路延伸至天际的河流,余光瞧见少年人也站在自己身边,手肘撑着护栏,正眺望她所看的方向。

    周懿宁偏头,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答的挺快,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看未来。”

    她眯起眼盯着那片水天相依的地方半晌,疑惑不解:“哪有?”

    “是吗?”他轻笑两声,“但我看见了。”

    我的未来。

    就在我的身边。

    她扯扯嘴角,继续看河水的流动,圆月映在河面上,被风吹得倒影波光粼粼。

    眼前伸出一只手,掌心躺着一颗糖。

    许是熟了,她不再推脱,拿起那颗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含糊道了声谢。

    “给我那么多糖,你自己不吃的吗?”

    她的问题猝不及防,魏冠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定定看了她的侧脸两秒才轻描淡写道:“我不吃糖。”

    “不吃糖还随身携带糖?”

    “方便给低血糖病人应急。”

    他的回答明明漏洞百出,可周懿宁还是信了。

    因为如果是她,她也会选择这么做的。

    他们都是利他主义的人,所以更加理解彼此。

    也更加惺惺相惜。

    魏冠呈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走吧。”

    周懿宁把糖纸随手扔进垃圾桶,跟他并排一起走。

    二人不再说话,仿佛刚才的熟稔都是假的,现在才是真正的他们。

    保持这样的状态到小区前,周懿宁打破寂寞,“我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好。”他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

    周懿宁转身进了单元楼,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

    魏冠呈在不远处看着她上了楼才放心地离开,脚步并没有朝着刚才的方向,而是原路返回,走过林荫小路、十里桥、学校……直到一个老旧的公寓前停下。

    走上落灰的楼梯,用钥匙拧开家门,清淡的房子布局就这么映入眼帘。

    他打开灯,换上拖鞋,走到被妮妮抓的有些破的沙发上坐下,面对着没有摆放电视剧的白墙,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之前妮妮还在的时候,他还是买了点像样的猫用家具的,但自从它被姐姐接走了,房子恢复以往的简单,甚至家用的所有一切都很破旧。

    可就算是这样,家里依然一尘不染,不像普通大老爷们一样不愿意打扫。

    爸爸生前一直在给一家慈善机构捐钱,他曾不止一次告诉魏冠呈,一定要让那些孩子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宁愿自己苦点,也要尽微薄之力让或有残疾或无家可归的孩子感受到些许温暖。

    更何况,他能吃饱喝暖就行了,不需要多好的生活环境。

    爸爸说姐姐是女孩,他长大后要变成哥哥,保护好她。

    他叮嘱他,如果哪天爸爸不再回家,那么那一天就是他要成为顶天立地男子汉的时候。

    他要照顾好妈妈,要守护姐姐,身为这个家唯一的男人,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不能因为自己年龄小而逃避事情。

    魏冠呈还记得爸爸出事的前一晚是他的生日。小小的自己许下一年一次最诚恳的愿望——希望爸爸妈妈永远陪在他和姐姐身边,一家人永远幸福。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愿望太贪心,上天惩罚了他,代价是亲眼看着爸爸保护了所有人却唯有他自己死在那场蓄谋已久的事件里。

    他永远记得姐姐颤抖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用她的帽子把他的脸挡了个严实。也永远记得妈妈赶到现场时,在灰烬里试图找到爸爸的崩溃。

    从那以后,和睦的家庭不再充满欢声笑语。

    妈妈的精神状态逐渐低迷,身为著名心理医生的她被确诊为失心疯,被关在用锁链封住的房间里,整日疯魔。

    魏冠呈去给她送饭时总会被拖进去,被骨瘦如柴的她摁在地上打,每次都是姐姐忍着害怕把他救出来,十五岁的她哭着问他痛不痛。

    他次次咧着嘴笑:“不疼,姐姐,小呈是男子汉。”

    可其实,他快疼死了。

    那年十二月,他被妈妈打到几乎晕厥,为了不让姐姐发现,他跑了出来,又被一个小女孩救了。

    她说她叫阿宁,她说人活着是有希望的。

    然后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经常一起在公园里玩扮家家酒。

    妈妈就以这样的状态过了一年,在魏冠呈六岁生日前一天,她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他们家终于要好起来了。但他还是天真,在第二天生日,眼睁睁看着妈妈从偷偷解开锁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那些歇斯底里的日子,强装镇定的日子结束了。

    他看到妈妈遗书上写的字,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妈妈说她很抱歉,说她再也受不了了,说她对不起他们,说她撑不下去了。

    然后,她说下辈子,他们不要选择她当妈妈。

    她说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害了自己的孩子,活该下地狱。

    六岁的他在空白处写了几行话,有些字还是用拼音代替的:

    可是妈妈,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有来生,我还会义无反顾地当你的孩子。

    因为我有一个很棒的妈妈,有一个很爱爸爸的妈妈,我很幸福。

    但是妈妈,人是没有下辈子的。

    所以,要一直记得,我爱你呀!

    六岁的魏冠呈选择宽恕这个世界,七岁的魏冠呈选择留在这座城,十七岁的魏冠呈选择和小阿宁重新认识一次。

    约好的来年未曾相见,就让他们在十七岁的冬天,以全新的面貌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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