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懿宁敛了敛神，抬脚进了房间。身后传来周寮康喋喋不休的讥讽，她彷若未闻，转动把手锁好门。
今天她回来的太早了，猫猫还没有回来，她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愣。
天色湛蓝，太阳依旧高照，她分不清视线是还是梦境，只能紧紧掐住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打开手机才发现好几条未读信息。
路因然：【宁宁，到家后报个安哦。】
徐恩愿：【路上小心，别在意他们的话。】
魏冠呈：【恭喜。】
她依次点开聊天框回复。
N：【到家咯，因然不用担心啦。】
N：【好呢恩恩，我没事。】
N：【谢谢。】
洋装开心地发完消息，息屏手机时，黑色屏幕上映出她没有表情的脸。她用两只手指撑住嘴角，往上挤出一个笑容。
周懿宁，你可不可悲。
什么都是装的。
面对别人一副宽容姿态，实际上不肯放过任何细节，更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
笑容是假的，过的平静是装的，淡然的态度是演的。
明明没有那么随和，明明总耿耿于怀那些小事。却要是要做作地表现出“我很好”的样子，不让别人同情，不让别人怜悯，又做不到宽恕自己。
她假的不能再假，活该被人唾弃。
随即，电话响起。周懿宁看了眼备注，按下接听。
“是我，魏冠呈。”
她嗯了一声。
“因然约我们这周六一起去她家玩，你有空吗？”
周懿宁拿开手机下滑菜单，看清日历后思索了一会：“有空。”
“那就周六见了，因然家地址我晚点发你。”
“好。”
“拜拜。”
“拜。”
撂下手机，她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这一次，她又梦到了那个孩子，只不过说话的人变成了她。
梦境里的自己双手捧着一瓶矿泉水，声音稚嫩清澈：“要坚强下去哦！”
*
周六，周懿宁停在一栋别墅大门前，反复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才摁响门铃。等了有几秒，别墅门被打开，路因然穿着休闲服跑了过来帮她开门，脸上洋溢着兴奋：“宁宁！”
周懿宁也笑着跟她打招呼，顺手递过路上买的礼物，“第一次来，送你的。”
路因然不拘小节地打开包装袋，看到一个毛绒玩具时更是激动的跳脚：“宁宁你太懂我了！我好爱好爱好爱你啊。”
沈弦南跟在她后面悠悠过来，“你想让周懿宁晒多久太阳？”
她恍然大悟般拉起周懿宁的手往别墅拉，“不用担心，今天我爸妈都不在家，大家都已经到啦。”
推开门，堂皇富丽的装修还是让周懿宁下意识屏息敛神，见状，路因然凑到她耳边嘀咕：“别看我家这样，其实都是找熟人弄的，没咋花钱。我们六个人里沈弦南家最有钱，他爸妈是公司股东，每个月零花钱好几万呢。”
周懿宁点头表示明白了。
走过玄关到客厅，傅颂正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拿着游戏手柄，朝这边吆喝了一声。徐恩愿坐在他身边，举着手机正在回消息。魏冠呈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手里是一本历史科普类书。他们先后抬头，眼底的笑意不言而喻。
几人落座，沈弦南熟稔地从厨房里端出盘子，上面放了六杯柠檬水，依次放在六人面前。
“让沈大少端茶倒水还真是我的荣幸。”傅颂说着就端起来喝了一口，“你还真别说，沈大少泡的柠檬水和外面买的还真就一个味了。”
路因然：“……”
他们要玩的游戏很简单，六个人同时扔骰子，谁数大谁就输。徐恩愿照着网上搜来的资料继续道：“输了的人要接受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
见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游戏也随之开始。
第一轮，傅颂的点最大。
他不可置信地愣住：“这么背的吗？上来就六。”
路因然可不管他有多震惊，辛灾乐祸地充当主持人的角色：“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手一挥：“大冒险。”
沈弦南在一堆卡片里随机抽取一张，对着上面的字读了起来：“和现场的任意一位异性喝交杯酒。”
徐恩愿指尖一僵，恰好对上傅颂回头的眼睛，认命般拿起刚才喝过的被子，在路因然的起哄声中与他手臂交环一饮而尽。
第二轮，路因然最大。
坐在地毯上的她甚是无所谓：“我选真心话。”
徐恩愿帮她抽了张卡，“做过最大胆的事情是什么？”
许是做过的事情都太大胆，一时间她陷入沉思，捏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才道，“幼儿园的时候把一个孩子打进医院了。”
沈弦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立刻回头用胳膊肘捅了下他的小腿，警告：“再笑连你一起揍。”
等他收了表情，第三轮才正式开始。
魏冠呈的骰子在原地转了好一会才露出正面的“五”，是本轮最大的。
路因然立马来了性质，手一撑地整个人就坐到了沙发上。如果此刻她的眼神可以实体化，那么炽热如火的目光应该能够把魏冠呈烧个洞出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在众人的注视下，周懿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大家想让她抽牌，双手握着水杯的手腾出来一只，在凌乱的牌里随机点了一个，摁着把它拖出来。
“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好刁钻的问题……
这下没人说话了，所有人都等着魏冠呈的回答，当事人却一脸从容：“五岁。”
路因然好奇发问：“五岁真的有分辨喜欢的能力吗？”
“当然。”沈弦南回她，“喜欢是比好感要更进一步的情感，不过具体分为好几类，人是有情绪的生物，所以无论几岁都可以分辨。就好比小时候你讨厌的街坊阿姨和你最喜欢的表姐，你对两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路因然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喝了口水。
几轮下来，沈弦南已经被问的连底裤颜色都差被问出来了，傅颂也没好到哪里去，连续五场场的输家。
路因然眼睛转了一咕噜，憋一肚子坏水：“喜欢文科还是理科？”
傅颂答的云淡风轻：“喜欢徐恩愿。”
此举赢得咦声一片。
但周懿宁仿佛被幸运眷顾一样，整没输一次，半点秘密没泄露。
临近傍晚，路因然靠在沙发上被游戏折磨的生死不如：“宁啊，让你幸运之光施舍给我一点吧。”
她抿唇笑笑，主动拉起她的手。有奇效一般，路因然接下来的几场都没输，反倒套出魏冠呈许多事情。
沈弦南读着真心话的问题：“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情是什么？”
他沉默三秒：“买水。”
“？”路因然一脸迷茫，“不是……怎么的？你社恐到付个钱都哆嗦了？”
她没有注意到，握着自己手的女孩脸色有瞬间的变化。
隔着一段距离，她的目光怔怔，落在魏冠呈身上，似乎想把他看穿。
心底一股异样愈发的明显，几乎快要冲破喉咙，哽在嗓间，酸涩的要命。
会是他吗？
梦里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