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见

    回到教室后,徐栎知不停地在回想起昨天那个烟雨中雾气朦胧的白色背影,以及今天国旗下意气风发的少年。

    天马行空了一节课,直到下课,困意来袭,趴在桌子上。

    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聊乔沐白,条件反射似地抬起头,加入到聊天大队中。

    “那个转校生好帅。”

    “嘁,能有小爷我帅?”苏晓泷鄙夷道。

    “听说他成绩在市里也是第一。”

    “那又怎么样。”

    “他好像还参加过奥数,物理竞赛,都是第一。”

    苏晓泷打叉着:“一般般。”

    一个女生受不了了:“苏晓泷你能不能闭嘴。”

    “就是,你这就是羡慕嫉妒别人。”另一个女生也附和着。

    徐栎知一只手撑着下颚,安静地听着。

    一个男生也不服气了:“你们女生就知道以貌取人,肤浅。”

    “我们女孩子怎么就肤浅了?”这句话惹得所有女生不快。

    苏晓泷不屑的冷笑着:“呵,那怎么不见你们女生喜欢林勇。”

    林勇是班里的娘娘腔,满脸的青春痘,但为人乐观,跟所有人都相处的很好,大家经常拿他开玩笑,但是他也不计较,就像现在,他也只是乐呵呵地回了一句:“对呀!”

    另一个男同学拍手叫好:“泷哥,牛逼!”

    苏晓泷这句话惹到徐栎知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怼道:“胖子,照你这么说,那你干嘛喜欢1班的李姎姎,而不喜欢隔壁班的母夜叉刘淑涵。”

    女生们力挺徐栎知:“徐哥厉害。”

    “哼,你也知道是母夜叉了,难道你们女生就喜欢家暴男吗?”苏晓泷一说完,就有男生跟着起哄。

    “谁说母夜叉就会家暴,你懂什么叫家暴吗?”徐栎知使出自己的金钢拳,一拳砸在苏晓泷的胸口上:“这才叫家暴,懂不懂。”

    徐栎知这一拳打的他有点措不及防:“喂! 徐栎知,你来真的。”

    “谁叫你说我们女生肤浅的。”

    一个男同学不服气道:“难道不就是吗?从升完旗到现在你们女生的眼睛都快要长到1班了。”

    “我们女生这叫欣赏,懂不懂。”另一个女同学打抱不平。

    “干什么呢你们,上课了知不知道。”

    由于我们讨论的太入迷,以至于老师来了都不知道。

    徐国伟站在讲台上厉声斥责道:“一天到晚,闹哄哄的,干什么呢你们?”

    徐国伟扫了一眼台下,最终眼神落在徐栎知的身上,一副狠铁不成钢的眼神。

    感受到老爹的死亡凝视,徐栎知弱弱地低下头。

    徐国伟正是徐栎知的父亲,在学校任教物理老师,因为女儿刚上高中,所以特地跟学校申请来18班教物理。

    本来期望女儿能成大气,谁知道徐栎知不给气,身为老父亲的他也只能连连叹气。教书数载,手下优秀的学生无数,奈何女儿不在其中,也是很无奈。

    徐国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开始上课。”

    课上到一半,徐栎知跟大家一样晕晕欲睡,甚至有一些人趴下去了。

    徐国伟郑重地哼了一声,所有人都惊醒,上课继续着。

    ……

    今天升旗仪式上,乔沐白这么一亮像,恭喜他喜提了云港中学最佳话题人物奖。

    徐栎知昏昏欲睡了一整天,也听了一整天有关乔沐白各种各样的话题。

    什么从市一中转过来的天才学霸,拿过无数奖项,样样精通,才高一就已经把高中要学的所有知识点,差不多都学完了。

    还有说他是城里来的贵公子哥,衣着华丽,气质儒雅,是屈尊降贵来云港小镇体验生活的。

    不过也有人说是他家破产了,所以才被迫转来这里读的。

    反正就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版本都有。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乔沐白成功打败了学校之前评选出来的校草,成为了云港中学新一任校草。

    这一点,徐栎知也非常认同。

    ……

    岭南的盛夏,变脸变得特别快,昨天还是雷阵雨,今天就是大太阳,燥热无比,引得所有人都骂骂咧咧,教室的空调呜呜地吹着。

    不过,如果白天太阳很猛烈的话,那就意味着傍晚的时候,出现火烧云的几率就特别大,这是徐栎知最喜欢的。

    还有五分钟就放学了,这五分钟是大家都按捺不住的时候,尽管老师一再提醒,但也没有用。

    徐栎知已经收拾好书本,拿出她的小相机,小声地朝苏晓泷喊道:“喂!胖子,下课你们先回去吧。”

    苏晓泷小声地问她:“你干什么去?”

    徐栎知举了举她手中的相机,苏晓泷秒懂,她这是又要到楼顶上拍夕阳了。

    叮叮几声响起:“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

    徐栎知也没有着急着走,因为火烧云要晚点才能出现。

    幸好云港中学历史悠久,这个满经沧桑的教学楼,已经像极了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尽管已经修缮过多次了,但是依然掩盖不了它岁月斑驳的行迹。

    前段时间,教学楼这个老旧的大门又坏了,还没有来得急修,那也就意味着放学后,教学楼不会上锁,所以每次放学后,只要天气晴朗,徐栎知总会在下课后偷偷跑到楼顶上去拍夕阳。

    只是今天的楼顶,好像有点不一样。

    多了一个人——乔沐白。

    此时的天空已经略微呈现出橘红色,徐栎知一口气爬上了楼顶,扶着门柄喘着气,额间慢慢浸出了一滴汗。

    徐栎知嘴角的梨涡浅浅扬动着,拿出了她的相机,今晚的火烧云应该很好看。

    教学楼顶放着很多废弃的桌子,乔沐白随便选了一张桌子,坐在上面,双腿随意搭在另一张桌子上,眼眸微眯,眺望着远方,姿势慵懒,手中夹着一根烟。白色衬衫与晚霞相衬,是迷离的孤独,是暗淡的星光。

    徐栎知举起相机,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乔沐白,楞了一下。

    徐栎知被这白色的背影吸引住了,真是好看,长得这么精美,难怪被评为校草,如同晚霞一样美的无可挑剔,只是在背影看起来好落寞,他是不开心吗?

    乔沐白举起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徐栎知不禁惊呼了一声:“他,这是在吸烟吗?”仿佛窥见了神明的天光。

    学生怎么可以吸烟的,手指不小心按下了快门。

    乔沐白听到声音,慢悠悠地转过头,懒洋洋的像一只橘猫,仿佛一点都不害怕这个秘密被人发现。

    乔沐白眼眸轻挑,是她!

    是他刚搬来的第二天,出现在他家的那个女孩。

    那天徐栎知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上衣,一条有点洗到褪色的短牛仔裤,露出一条比直的小腿。双手抱着一个很大的西瓜,感觉比她两个头都大,站在门口,大声喊着:“宋爷爷,我妈叫我给你送西瓜来了,有点重,快出来接一下。”

    乔沐白在二楼的窗户往下看,眉发齐眉,小巧玲珑,虽然剪了一个男生的短发,但却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一个女生,因为她嘴角上有个浅浅的梨涡出卖了她。当时的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笑也是可以这么有感染力。

    乔沐白本来是在市里的重点一中读的,但是因为母亲生意失败了,照顾不了他,所以就让他转学到这里,由他外公照顾。

    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让本来就沉闷的乔沐白更加的沉闷了。但是自从徐栎知出现后,他每天在院子里就能听到隔壁传来徐栎知唧唧喳喳的声音,像什么呢?夏天的蝉也是这样唧唧喳喳的,刚好她也是这样。

    那一刻,好像他本该安安静静的世界,突然间有了声音一样。

    昨天下了好大的雨,他看见她一个人掌着伞走在路上,本应该停下来问她:“喂,要不要搭你回去?”可是这与他又要什么关系呢,对所有身外之物选择置之不理是他的本性。

    徐栎知只觉得很惊慌,窥见了神明的秘密,是要被神明惩罚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乔沐白缓缓的走过来,靠近她,仔细打量着她,最终落在她的梨涡上。

    徐栎知咽了咽口水,害怕地往后退一步,乔沐白就前近一步,最终把她逼到了墙角。

    乔沐白低着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眼眸犀利:“都看到了。”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徐栎知吓得语无伦次。

    乔沐白白皙修长的双手勾起徐栎知额间的一缕碎发,阴森森地说:“怎么办呢?一个三好学生吸烟被人发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栎知真的是吓坏了,举起双手:“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我发誓。”

    乔沐白讥笑着:“可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誓言。”

    是呀,神明可不相信什么誓言,因为神明本身就是誓言。

    “我是真的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放过我。”徐栎知欲哭无泪,天呐,我还不想死,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就凭我是一个好人,真的,大大的好人。”徐栎知特别诚恳。

    看着眼前快要吓哭的小白兔,乔沐白噗嗤一笑,鼻梁上的眉心痣邪魅极了:“怎么办呢,我也不相信好人。”

    徐栎知瞬间蔫了,眉眼一闭:“那要杀要剐随你便吧。”反正横也是死,坚也是死,我老爹会给我收尸的。

    乔沐白打量着这张小巧玲珑的脸,将所有的惊恐尽收眼底,看着那个浅浅的梨涡,突然来了兴致:“我不杀你,也不剐你,你笑一个,我就放过你。”我还想再看看那天那个满是亲和力的微笑。

    “啊?”徐栎知张开了眼睛,这个人有病吧!这种情况我怎么笑得出来。

    “考虑好了吗?”

    “我笑!”不就是笑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笑一下,能保住一条命,傻子才愿意干呢。

    徐栎知嘴角一弯,支起了牙齿,呵呵笑了两下,比丢了一百万还要难看。

    乔沐白吐槽道:“真难看。”

    徐栎知心中一万个草尼玛奔奔而过。

    乔沐白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我呢,在一次跆拳道比赛上,一不小心把一个人打进医院了。”

    徐栎知小心翼翼地询问着:“那,后来呢!”

    乔沐白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后来他住院了,我就不小心拿了个奖。”

    “哈哈……”你这不小心还真不小心。

    乔沐白拧了拧嘎嘎作响的手指,恶狠狠地警告着:“所以呢,你要是敢说出来,后果怎么样,你懂的。”

    靠,还是个社会大佬,徐栎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我这是招惹了个什么玩意儿。

    “懂,小得都懂。”想来我徐栎知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在云港也算横着走的,没想到裁在了新来的手上,真丢脸。

    徐栎知惨兮兮地问:“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乔沐白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她可以走了。

    徐栎知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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