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大人，很可能还不如一个孩子，至少孩子乖好控制，从头教也容易，对这种脑子混乱的人，固执起来更难学明白。
姜多艺自从到了这里憋着一口气，镇定坚强着，知道这事突然有些破防，自己只是个幼师，不是神仙，怎么什么毛病也能让自己遇上。
“继续吧，注意脚下。”
忙碌使人麻木，姜多艺装作没事，往好了想想，他没用看着也有威慑力，自己以后出门遇到坏人不用那么害怕，多少也是有了个伴儿。
只是想到来欧年纪不小身材高大，遇到孩子自己还能心软包容，看到这么大个人就没有了保护欲，很难把他当成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姜多艺搁置心事，继续一边捡物资一边探路绘地图，标出大致路线和各处的实用树木，多亏这里曾经有人打理，有现成的路线可走。
“盐。”真让人惊喜。
但是惊喜不过几秒，姜多艺捡起来一看生产日期，又看保质期已经过了，而且这包盐已经开封，过期有半年多，应该是吃不了了。
姜多艺从没研究过盐过期的危害，不知道过期的盐吃了会不会危害很大，不要又可惜，吃了又怕人生病，在这里生活已经很艰难，不管是谁在这生病，只会让生活难上加难。
“怎么不走了，多艺。”姜多艺思考问题的时候，来欧一直在旁等着，直到等不及了才开口问。
姜多艺：……
“你还是叫我姐吧。”你这智商真的很难跟我平起平坐。
来欧问：“为什么？”
姜多艺不想解释。“让你叫就叫。”
他的犟脾气这时候倒是也没上来，很好说话地用不反驳表示了同意，只是会继续问不：“你看什么呢？”
姜多艺回：“想事情，别烦我。”
自己手里有的加工食品要是吃完，只能从这个地方找生食材，尤其是鱼类什么的，会很需要火和盐这两样资源，不然东西煮不熟，也难以下咽。
可是偏偏，这两样东西很难获取，家里只有半包盐半包火柴，自己之前在小木屋里翻出来的。
其实哪怕自己没想好要不要食用，也可以先拿回去，但是拿了回去也会有让他们误食的风险，还是别了吧，让人误食会出事的。
“走吧。”姜多艺把半袋盐放地上，自己站了起来。
来欧问：“这个要捡吗？”
姜多艺转身上路。不用。”
说完姜多艺走在前，来欧跟在后，两人开始保持距离，但是过了没多久，来欧一直往姜多艺身边靠，要不是他那愚蠢的眼神帮他证明了清白，自己应该会觉得他是个流氓。
来欧往她的身边靠近，姜多艺尽量自然地避开，一挨一躲，他靠近一步，她默默远离一步，再这样下去，两个人早晚会偏离正确方向。
姜多艺叫停道：“你属螃蟹的么，会不会走路，离我远点儿。”
来欧虽说看着就是一个犟种模样，但他倒是没有顶嘴，虽然他不一定完全读懂且理解姜多艺的意思，但是听口气一定程度上也受威慑。
他不情不愿的。“嗯。”
看他这么一怂，姜多艺反而还有些忍不住为感觉自己刚才态度不好自责，但是看到他比自己高了一脑袋的个子，感觉持续不了多久。
自他们住的地方往南边走，南边的左半部分已经摸索完全，捡了些不知道有用没用，什么时候会用得上的东西，实用的东西比如哨子。
两人走出树林，走到最南边的海岸双双累了坐在大石块上休息，来欧拿着口哨吹着玩儿，哨声和天上海鸥的声音融合一起，充满了生命力。
“嘘咻——咻——”
“嗷咕咕咕——”
但姜多艺明白，这只是一种错觉，有没有生命，自己和他们活下来还得靠实实在在的东西，吃什么喝什么，来欧他不知道愁，自己明白。
“我饿了。”来欧突然说道。
姜多艺自己也一样。“咱们忍忍，回家再吃行吗？”
来欧的食量是最大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傻人胃口好，他胃口好得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普通成年男人好，不控制养不起他。
现在吃了，也不代表他回去后吃下的东西会少，忍一时是一时，而且正好可以看看他忍耐力怎么样，锻炼一下，让他别那么随心所欲。
来欧不同意。“不行。”
“我也没吃，你忍一下，别闹。”
“不要，忍不了。”
脑子有问题的就是麻烦，没有克制情绪和胃口的能力，但他只是现在傻，要是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记仇怎么办，自己还是别对他太苛刻。
姜多艺忍痛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袋包装完好无损的压缩饼干，因为压缩过看起来小小的一块。
“给你，只能吃一包。”
来欧虽然比成年人少了一份深沉，但是表情正常看着样子不傻，他的想法也简单，看到吃的就吃，不管什么时候会什么时候会没。
给了他吃的，姜多艺自己还在坚持不进食，看他吃的时候在一旁碎碎念，分散自己对食物的注意力，随便也想让他真能听进一些话。
“要知道，我们的食物就这么多，除了你会饿肚子，我和小棉他们也会，大家住在一起还得互相帮助，食物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知道吗？”
来欧：“……”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可能是每个字都听懂了，但不一定理解意思，也可能他就是单纯的自私，装不明白，甚至吃完了只一句话。
“我还要。”
姜多艺顿时垮脸不高兴，合着自己刚才白费口舌说了那么多，他真一个字也没听明白，这才睡了一晚上，他已经这么不会客气了。
“不行，没有了。”
骗不了他，他看到了的。“还有，你放进去的，骗人。”
姜多艺：……
明明一样都是孩子，甚至他还是个有智力缺陷的病人，但是姜多艺对这个大块头的包容性一直高不起来，没那个心情哄着他，反正不行。
姜多艺站了起来。“那是小佑他们的东西，不是你的，现在我们走回去，先回去才能吃。”
“不，我现在要。”
姜多艺盯他。“现在你身无分文，是我们在帮助你、养着你，我还有你不知道的办法活着，你敢跟我不客气，就在这里等着饿死吧。”
来欧只是个头高，所以干什么也会让姜多艺感觉到威胁和压迫，从而激发自我保护意识，态度强硬起来，但其实他的态度根本没有不好。
“我真的想吃。”
甚至只是单纯撒娇。
姜多艺也想换个好态度。“听话，东西我们回去再吃。”
来欧只是紧皱着眉，没说反驳的话一般就是同意，但是不太情愿的同意，或许能坚持一段时间。
看他已经收敛，姜多艺装作看不到他勉强的情绪一样继续探路寻物，让他也忘了吃东西的事情。
姜多艺哄小孩一样。“注意脚下，别错过什么好东西。”
她走一步，来欧跟一步。
他只是工作情绪不太高涨，有东西他还是会看会捡，只是有些半推半就，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很明显反抗的情绪，这样的平静坚持不久。
姜多艺在一次由静转动，改变节奏和方向的时候，碰到了他，才发现有人对自己伸出了咸猪手。
一气之下，情急之下顾不得太多，姜多艺推了他一把又踹了他一脚，同时自己后退，两人拉开距离。
“你干什么！”
本还以为两个人没有保持好合适的距离才会撞上，可能是意外，但是自己现在看到他伸出的手，还有他已经偷到手里的一袋饼干。
细想一下，虽然不是占自己便宜，但也是在偷东西干坏事儿，品行不端，姜多艺手拿木棍距离末端三分之一处，用木棍指着他开骂。
“跟谁学的，怎么能偷别人东西，手脚不干净谁敢要你。”
他脑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似乎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简单，凭空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是你的，是我们的。”
姜多艺可真是冤枉。“就是我的，是我分给你们的，你不要睁眼说瞎话，我分享自己的食物还成冤大头了，你们一个个的别不知好歹。”
来欧只是没有什么是谁的意识，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想法，反正吃的不是自己的就不是，是她的就是，自己只管自己手里现在有什么，有什么吃什么，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看到他想当着自己的面打开赃物，姜多艺发出阻止警告，虽说他个头大，但是看他的低智样子看多了，也就不会那么觉得令人畏惧。
“别乱动，以后东西只能回家吃，把饼干给我还回来！”
来欧我行我素，不给她。
一气之下，姜多艺拿棍子吓唬他，结果正好遇上他一低头，自己又一手滑打到了他脸上，下手不重，但是棍子的表面不光滑，脸上的皮肤又薄弱，给人受伤很重的错觉。
来欧顿时，毫不吝啬他那委屈脸，很是指责地盯了凶手一眼，不等姜多艺给自己狡辩，直接气跑，那速度，给人一种有力量的感觉。
到底谁更委屈。“哎，你跑什么！”
姜多艺不是不想关心他，只是他那速度让人没有跟的欲望，本来跟不上，加之吃的东西全给他们霍霍完了，自己哪有那个力气追。
“烦死了，一个个的。”
可能他自己会回家吧，姜多艺只能这么想，虽然不是原路返回，但回去的方向是那个大致方向。
来欧跑了之后，本来该他负责拿着的那张网袋只能姜多艺自己拿着，而且里面还有东西，一破棍一破包一破网，看起来好不狼狈。
少了一个人后，先不说姜多艺现在手上拿着东西行动不便，因为和那傻子闹了矛盾的事情，哪怕自己破例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也不好。
自己自身难保，对找人没有办法也没有想法的姜多艺一直往自己需要探索的地方去，在忙碌之余还是忍不住分心会想来欧那个威胁。
担心他会不会太傻了，回不了家，遇到什么危险，也担心他会不会变坏，回去了也只会偷东西，自己跟他结怨，以后也管不了他。
“来欧！你回家了吗。”
“树林里有野狼！”
很可能他听不到，姜多艺偶尔也会试着这么喊喊，有时候在探路的路上，有时候累了坐下休息，休息好了会按照本来的安排前行。
其实想想，他的习惯不好，但是他智力有问题，没人引导有的只是本能，教他什么东西本来就比较普通人更难，现在结了怨以后更难引导。
恢复心智怕他坏，不恢复就是傻，横竖是个垃圾，自己为了他受这个气，他又不会体恤自己。
“嘘咻——咻——”
什么声音，哨声。
姜多艺才想起来，之前捡到的那个哨子还在他身上，心里腹诽过千万句，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会高兴，自己可不想背上个丢弃残障人士的恶名，尽管这事只有自己知道。
不过家里的孩子也会发现少了人，几句谎话可以骗过他们一时，也不可能永远遮掩事实，自己荒野求生还要考虑那么多道德感的条条框框，早晚自己要让自己给拖累死。
“来欧，你在这吗？”
姜多艺一步一步向着声源处走去，靠近之后声音大了很多，到了互相说话可以听得到的地方。
“真是你，你在这干什么？”
姜多艺看到他手上多了很多泥土，还有嘴边也是，坐着休息也没有累到，看到自己尴尬又拘谨。“……”
“是在叫我吗？”
看他看到自己不躲又淡定的反应，应该是了，生气也是没有再生气，可能他比自己想象得要脆弱，他没那个本事跟自己结怨赌气。
因为他害怕一个人，他只会想寻找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单从这个反应看，他的心理年龄比小野还要小，毕竟小野一开始敢跟自己对着干。
姜多艺：“……”
现在自己该对他的心里年龄有了个更细致区间的评估，这应该是好事吧，姜多艺过去示好。
“是不是不认回去的路了？不知道我是不小心碰到你吗，你还跟我生气，你是真不知道我为了养你们，干活最多吃得最少，容易么。”
来欧也不说话，只是坐着听训。
姜多艺走近他，看着他脸上的泥，用手蹭了蹭，继续问：“你干什么了，怎么弄的，摔了？”
来欧的反应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很淡定地从他的身后拿出了半个红薯，没啃完的。
姜多艺大吃一惊。
“这是……哪儿来的？”
来欧往左后方指，姜多艺拉着他，一起过去，在他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
因为这的杂草能有人高，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再往前走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坑坑洼洼或者蛇虫的危险，一般人看了应该就是打理的人没打理这处地方，而会选择走正常的道。
“这里没有路了。”
来欧指向一个地方，那片杂草有人压过的痕迹，痕迹自外向里延伸，看到那边还是有光的样子，说明这么往前走应该是有路的。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他歪打正着拱出一条小道进去的地方，看到那个比一般人形宽大的道，想象得到他进去的时候是怎么个破坏情况。
既然有人去过，应该可以走。“你从这里过去的？再走一遍吧，我拉着你的外套跟在后面。”
有姜多艺揪着他的衣服跟着，来欧倒是也不抗拒再走一次，两人穿过那片长得很像是芦苇荡的杂草丛，到了地方一看一片红薯地。
“真的有，还是一片。”
其实穿过那段路也只是看着可怕，距离不算太远，只是因为弄了点迷惑性的障碍，给人没有路的错觉，安全起见一般人不会贸然进去。
只有这个脑子不一般的人会去闯，也不知道他来的时候怎么想的，明知道没有路还要硬闯。
不想太多，姜多艺赶紧挖来看看，看看这片红薯地收成怎么样，可能因为没有人打理，所以不是很丰满，但是也长成了可以吃的样子。
“亏你还没傻到不知道这个能吃，看你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总以为你是傻到看到了红薯地，去啃红薯叶也不会挖红薯的地步。”
本能也没有定义，来欧：“……”
尽管红薯个小，但是这片量不少，也不知道有人种来干什么的，要是搭配其他辅食，自己手上的食物供大家吃上两个月没有问题。
重要的是，这东西是完全可以生吃的粗粮，既能饱腹，又解决了自己没有火源的问题，而且吃红薯还不用作料，淀粉丰富，味道为甜，解决了自己手上没有食用盐的问题。
更更重要的是，这种东西的种植，可以用它的根茎种出来，只要敢于尝试勤劳耕种，这片红薯大可以循环生长，不止能吃两个月。
“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你。”
以食物为计量，又多活了两个月，姜多艺不知道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以骂人的方式夸他。
而他那人的也不知道是优点缺点，好话坏话不往心里去，听了也活像是没听懂一样，拿着那像狗啃过一样的半个红薯吭哧又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