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芙尔图娜丢掉了那套戗驳领西服,重新换了套衣服和妆容,车子行驶在返程的路上,公路旁的路灯照明效果不太好,一闪一闪,就像是黑夜中窥视的眼睛。

    开了将近三十多分钟,即将到达新门。

    新门地标正对着埃曼努埃莱大街,巴勒莫大教堂也在新门不远处,隔着一段距离,芙尔图娜隐约能瞧见教堂旁边,修道院的诺曼风格的屋顶。

    车子打了个转向灯,城门两侧饱经风霜的浮雕沉默的注视着这辆白色小车行驶进路口。

    空旷的街道上,芙尔图娜将手刹往上拉,白色小车突兀的停在了路中央,车窗外的黑暗攫住她的咽喉,仿佛系了太紧的领带,压迫呼吸。

    远处商店黑红色的灯光闪闪烁烁着,四下静悄悄的。

    这一刻,芙尔图娜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芙尔图娜捏紧了方向盘,凝视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直觉在脑内疯狂的发出预警。

    下一秒,芙尔图娜启动车子踩下了离合,倒挡后退的一瞬间,一枚子弹穿透了车窗的挡风玻璃,朝她的头部袭来,被她险之又险的偏头躲了过去。

    车窗玻璃瞬间裂成了蛛网状,冷风从弹孔处渗入车内,吹拂过脸庞,扬起鬓角的发丝。

    啊哦。

    看起来是事发了。

    芙尔图娜冷静的调转车身,也在这一刻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灯光。

    这个时间,南意地区除了酒吧和旅馆外,哪家商店会在半夜开门?

    那些黑红色的灯光,密密麻麻的都是好感度的提示色啊。

    拿着喷漆和手-槍的帮派分子从各处冒了出来,疯狂扫射着前方的白色轿车,轿车如离弦的箭猛地飞驰而去,引擎声划破寂静的夜空,街道刹那间喧嚣起来。

    封闭的车窗降了下来,晚风灌进车内,假发的金色发丝在空中飘飞舞动着,后视镜中,数辆汽车如猛兽般,对着白色的“猎物”围追堵截,穷追不舍。

    其中一辆车的车窗探出了一名帮派成员,对方将不知名的东西对准轿车投掷了过来。

    芙尔图娜把方向盘打到底,车子大幅度转向,躲开了那个不知名的抛物线,下一秒,一颗“凤梨”在车旁不远处猛地炸开,强烈的气流与声响鼓噪着耳膜,震耳欲聋。

    “疯了吧这些人?”芙尔图娜啧了一声。

    “凤梨”是黑手党们的叫法,实际就是手榴-弹,黑幫向来对手榴-弹情有独钟,各帮的弹药库都是来自东欧的“凤梨”,杀伤力和威力都很大。

    白色轿车的马力不及身后的几辆越野,眼看着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芙尔图娜将油门踩紧,轮胎和地面发出强劲摩擦,咆哮着扬起一地尘土,车子急刹摆尾拐进了老城区的一条街区。

    老城区的道路崎岖坎坷,普遍只能容纳两辆车并行,子弹打在车尾的后车厢盖上,叮当作响。

    “咻”的一声,一颗子弹打穿了左后方的橡胶轮胎,高速行驶中的车身骤然跑偏,剧烈摇摆了起来,身体受惯性影响扑到了左侧,芙尔图娜用力控制着方向盘,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因为街道狭窄的原因,这条路只能容纳一辆车跟在她的车身后,从坡度倾斜的角度望去,其余的几辆车宛如蟒蛇身上的骨骼,蜿蜒其后,狰狞欲噬。

    芙尔图娜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门,抱住头,从正在高速行驶的车上跳了下去,跳下来的一瞬间,芙尔图娜给自己套了个三分钟护盾,整个人被惯性甩到了砖石墙上,滑落在地。

    失去了控制的轿车撞上了道路前方的路灯,密集的子弹与“凤梨”紧跟其后,不堪重负的轿车倏地炸开,金属和玻璃碎片如子弹般向外扫射,空中蹿出烟火,油箱加速了火焰的燃烧,爆炸声强袭而来,回音不绝于耳。

    芙尔图娜奔跑在脏污破败的巷道内,幸亏她在出门前特地找里苏特要了张简易的地图,才不至于对这里的地形两眼一抹黑。

    靠着地图和好感度提示,芙尔图娜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几波穷追不舍的帮派分子们,老城区静谧的夜晚此刻被吵嚷的槍声、爆破声所打破,人们关紧着门户,房屋各处漆黑一片,大家都不想因为不合时宜的好奇心而给自己惹上大麻烦。

    错综复杂的老城区内缺少非常显眼的地标建筑,深入其中的人很容易在相似的僻巷内迷失方向,芙尔图娜借由地形逐渐甩掉了身后穷追猛打的帮派成员,来到一栋建筑旁,缓了缓呼吸后才有空观察下周围。

    眼前是一座由土黄色砖石建造起来的小型圣方济各教堂,类似这样的附属修院在巴勒莫随处可见,同名的教堂在意大利各地也非常的多,大多属于方济会。

    教堂的木门上有许多精巧繁复的雕刻,外头还罩上了玻璃以此来保护建筑,拜占庭式的穹窿拱门上方是古希腊式的山形墙,芙尔图娜从两侧微敞开的小门绕进了教堂内。

    一踏入教堂,就能瞧见红毯尽头处,十字架上的受难耶稣像,教堂中庭的屋顶带着点诺曼风格,底部坐落着一排排的木质长椅,两两相邻的多利克式的石柱正中间垂下的铁艺烛台上,各自点燃着十二支白色蜡烛,将嵌着彩色玻璃的柳叶花窗照得灯影朦胧,五彩缤纷。

    左右两侧的边廊是哥特式的拱顶,分隔的科林斯式的廊柱拱卫着一幅幅的炽天使壁画,增加了画面的纵深感,七大炽天使雕刻在石壁上,显得栩栩如生。

    “吱呀”一声,教堂外的小门被由外向内的打开,来人的皮靴踩在光洁的砖石地板上,传来咯噔咯噔的声响。

    芙尔图娜站在《圣米迦勒屠龙》的雕刻壁画前转过头,迎上文森·布里茨赤红的双眼,两人的视线相擦,交锋。

    ‘她的运气有这么差吗?在这种地方都能撞到?’芙尔图娜抿了抿唇,在对方投掷“凤梨”的一瞬间,闪身躲到了廊柱后,手榴飞到了中庭的长椅上,几秒后猛地炸开,支离破碎的木块纷飞,呛人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文森·布里茨脑袋上缠着绷带,喘着粗气,眼睛赤红,仿佛发狂的困兽,在肃穆的教堂内龇牙咧嘴的咒骂着:“你这个下贱的puttana!”

    “被你这种烂人说,真让人不爽啊。”她比起这些目无法纪的Mafia们,可以称得上是遵纪守法了好吗!

    黑手党们为了所谓的家族和个人的尊严,公然在居民区的街道不断地抛掷“凤梨”,肆无忌惮的展示着武力,企图震慑他人,也不去管那些丢偏了的“凤梨”会不会波及到无辜的群众。

    这些人的下限简直跟圆周率一样无解!

    文森·布里茨在教堂内疯狂的制造着自杀式袭击,芙尔图娜左支右绌的躲避着对方扔来的“凤梨”。

    …见鬼了,这人是“凤梨”批发商吗?!一个拉环至少要五公斤的拉力才能拉开,他吃大力菠菜了??芙尔图娜忍不住在心中骂道。

    「当一个人试图剥夺你的生命时,你同样也被赋予了相同的权力。」

    芙尔图娜努力平稳着呼吸,燃烧的木屑和漂浮的粉尘使她不时的咳嗽两声,剧烈的运动让她的苹果肌处升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她深吸了一口气,做着心理建设,掏出了M92F。

    “砰”的一声——因为有些紧张,射出的子弹刚好擦过文森·布里茨的颈背,吓得他瞳孔放大,满身大汗。

    这一失误激怒了对方,本就因愤怒失去理智的文森·布里茨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几近崩溃的他喃喃自语,指名道姓咒骂着所有人,双手拼命挥舞,仿佛想赶走脸上的蚊子似的。

    芙尔图娜握紧槍托,槍托粗糙,摸起来像砂纸,紧贴着她的掌心,小小的尖刺摩攥着她的皮肤。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弗兰克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开槍——

    【“芙尔图娜,你的胳膊要放松,但要稳。放轻松,不是松弛无力……用两只手。很好!亲爱的,就是这样!”

    “打开保险,扳起扳机,伸直手臂,合上右眼,用左眼确定目标,然后瞄准发射,很好!你做到了芙尔图娜!”】

    芙尔图娜深呼吸了一下,眼前的场景与小时候似乎有了片刻的重叠,她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再无犹豫。

    两根食指猛力扣动扳机,9mm的帕拉贝鲁姆子弹疾射而出,金属的弹壳砸落在地面,耳膜鼓胀跳动着,槍托的后坐力让她的手腕微微发沉。

    月光透过玻璃,将鲜血洒在地面上,左手秤,右手十字型剑的米迦勒壁画上,被天使踩在脚底下的巨龙身上也被溅上了一层红色的血雾。

    那片鲜红看久了让人觉得刺得眼睛生疼,大片大片,如同怒放的蔷薇,连续不断的绽放,蔓延……

    芙尔图娜不得不闭上眼睛,试着闭气,凝血的气味犹如铁锈,穿透了石膏墙面,混合着硝烟味,萦绕在她的鼻翼间。

    远处不断有帮派分子闻声赶来,芙尔图娜走上前,将对方的双眼阖上,又将散落在地面的“凤梨”和喷漆统统装进了背包。

    教堂的木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道火光穿透了罩着玻璃的木门,铅块、玻璃、木屑在空中到处飞舞,扬起尘土。

    芙尔图娜拿出一颗“凤梨”,拔掉了拉环,卡销旋转,对着人群投出,原本握住的保险握片被弹飞,撞针弹簧被释放,击针打击火帽,点燃了延期药管,“凤梨”的碎片像子弹一样四处散开。

    月光下,芙尔图娜戴着的金色长发宛如璀璨熠熠的流光,从火光和烟雾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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