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是蝴蝶，只在夏日里活三天。」

    Leo，我偶尔会想起你。

    在艳阳的天，在下雨的夜，在大雪纷飞的周末。

    Leo，我偶尔会想问你。

    那天，你疼吗？

    ***

    空旷老旧的天台，鸽群在灰白的天空盘旋一周，最后停在属于它们的落脚点，连鸽子都有自己的家，可Lili偶尔却会有一种自己在流浪的感觉。

    自己有家吗？或许是有的。

    “Coffee or tea？”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Lili被逗笑。

    “我猜你肯定选Coffee。”

    修长的手轻柔抚摸着她的脑袋，又递了杯咖啡在她手边，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Ren，他走近她，最后站在她的身旁。

    Lili转过头。

    不规则设计的条纹衬衫搭配咖色长裤，Hermes经典款高帮白色板鞋，一身低调舒适的穿搭，就像Ren这个人。察觉到Lili在看自己，Ren开口解释。

    “换了身衣服，体育楼太脏。”

    Lili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伸出手指了指空中零散的鸽子。

    “其实有个发泄地，对Thyme来说挺好的。”

    Ren看向她，明明Lili就在他眼前，他却觉得，其实她离他很远，离他们，都很远。

    “Lili。”

    “Ren哥，我没事，也没对Thyme生气。”

    看，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对他们的想法了如指掌。

    “Ren哥，你说那天，他疼吗？”

    Ren怔住，下意识朝天台下望去，太高了，实在是太高了。再然后，他还是没能继续开口，他当然知道Lili在说什么，可他什么也没办法回答。

    不同于老牌的皇室成员，Caldwell家族在很早一代便从中分离出，又刚巧赶上了时代的风浪口，在亚洲各国皆留下不菲的产业。

    发展到Lili父母这一代，家族已经十分富裕，又回到泰国来定居，说是要像俗语里讲的那样落叶归根。

    Lili的父母亲都是纯正的亚洲人，父亲的中国血统偏多，而母亲是父亲在需要结婚的年纪爷爷奶奶为他寻找的一位门当户对的日本财团家小姐，他们好像并不相爱，但也一直这么过着日子。

    就如同许多亚洲家庭一般，而亚洲父母的爱也都很相似。

    他们的爱里夹杂着痛，让孩子喘不过气，这时候他们又放开掐住孩子脖颈的双手。

    他们说。

    “我是多么爱你啊，我都是为了你好。”

    Leo比Lili大三岁，他生在日本，三岁时父母带他回到泰国定居，而Lili就是在那时候出生的。

    从有记忆起，哥哥Leo在Lili的眼中便是完美的存在，是父母最完美的儿子，她最完美的哥哥。

    但Lili好像忘了，没人问过哥哥，想不想要这样的完美。

    母亲说，Caldwell家族的姑娘要端庄、要优雅。但哥哥却说，没人规定女孩儿必须要怎么样，女孩儿也可以勇敢，可以去冒险，所以Lili才会在幼时为了帮Ren拿回玩具小熊而跟大自己一岁的Thyme打架。

    父亲说，Lili多漂亮啊，女孩儿嘛，漂亮温柔就行了。但哥哥却说，只要有能力，无关性别，谁都能继承这一切，谁都能做自己的事业。

    Lili说不想按照父母的要求去走这条人生的道路，哥哥鼓励她，让她做自己，做自己的想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人，一切都有哥哥。

    可Lili没发现，从来没人问过哥哥想要什么。

    当她某次偷偷跟着哥哥溜出去，她才发现，原来哥哥也会有这样潇洒肆意的时候。

    在舞台上弹吉他，在小巷口蹲着抽烟，跟一群人喝到烂醉。

    Lili看见，这样的Leo，才是真正在笑着。

    她很为哥哥开心，她也希望哥哥能做自己，就在她以为会这么一直继续下去的时候，父亲母亲发现了。

    母亲在一旁痛哭，父亲则拿棍子狠狠抽打在哥哥身上。

    他们说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们说他真令他们丢人。

    Lili想上前阻止，却被母亲抱在怀里。

    他们说，你千万别学着你哥哥这样。

    他们以为，这只是青春期的叛逆，可对Leo来说，这是他痛苦紧绷生活中唯一的一点裂口，现在，连这也被堵上了。

    Lili总在想，他纵身一跃的时候，会后悔吗，会想念她吗，会…疼吗。

    到底有多疼啊，Leo的生活，才会让他无视掉下去血肉模糊的恐惧。

    Leo离开之后，Lili开始疯狂地做些事，她很少回家了，像是要把Leo想要的一切都替他完成。

    直到她在Leo抽屉里发现他的手稿，那是一只在胸前的蝴蝶，后来Lili才知道，那是一只青凤蝶，代表自由，代表死亡。

    或许是因为，死亡才是最大的自由。

    Leo，去寻找他的自由了。

    于是Lili在胸前刺上一只青凤蝶。

    Leo，去寻找你的自由吧，其他的，我来做。

    父亲母亲不再限制她做任何，他们说，只要Lili能够开心就好，能够活着，活着就好。

    可她好像已经没办法再拥有开心了，在Leo死后，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