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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夜凉如水。

    谢温看着身旁熟睡的少女,没有半分困意,戴上斗笠,朝屋外走去。

    “哟?”

    刚出门,黑暗中一道影子叫住了他,谢温转过头,墙角处果然站着个人,正是在唤他。

    黑影比谢温身材魁梧些,此刻就像黑夜里的一堵墙,谢温很快认出了他:“你出来得倒快,花了大价钱吧?”

    “别提了。”男人的声音低如沉水:“赤月囚那地方简直不是人住的,你不也蹲了四五年才出来么?要不是起了鼠疫,你能就这么轻易的出来?”

    一滴雨从房檐落下,落在眉骨处的疤,谢温抬手拭去:“不说这些了,此番过来,是又有何事?。”

    “不过是来叫你明日注意些。”

    男人说完,道了声保重,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虞晚起了身,理理衣裳便朝门外走去,正好碰上买完早膳回来的谢温,见他手里提着包子,她本还想笑他真是少吃一顿都不行,他却主动分了一个给她,也没计较昨日的饼钱。

    虞晚不是得寸进尺的人,接了包子,就一路朝洗剑庄的方向走去。

    出了城便是群山绕绕,行至庄门口,守门接待的小喽啰认出了虞晚,没多问就让人进去了,却一把将谢温拦住:“少侠请出示请柬。”

    虞晚这才发现谢温也跟了过来,一挑眉,有些惊讶:“还要请柬?”

    小喽啰明白虞晚不记事的性子,道:“一直都是要的,婚宴不收无派人士。”见虞晚的面色有些不快,小喽啰忙问:“大小姐,您可是认识这位少侠?”

    谢温扫一眼小喽啰,正欲开口,虞晚便点头道:“是,他是谢温”

    小喽啰立即目瞪口呆,连连放行。

    “我这番回来就是带给你们看的。”虞晚面不改色,径直拉过谢温的手,小喽啰见状不敢再拦

    洗剑庄处于群山之中,别具一股豪放之气,花草树木并无过多的剪饰,都茁壮地生长着,眼下万花开得茂盛,枝繁叶茂,春光明媚,众人走在林之中,染了一身的春意。

    “今日二位成婚,你就没什么感想”虞晚后知后觉地问起:“不难过么?毕竟不是亲爹?”

    谢温挑眉:“虞姑娘不也不难过?毕竟不是亲娘?”

    虞晚很欢快似地笑出声,看他一眼,又道:“我亲娘还在世,又不是不能去找她。”

    说完,虞晚觉得有点不妥,万一人家的爹已经走了,这样说岂不是很冒犯?

    “我爹也还在世。”

    虞晚松口气:“那好吧,大喜的日子,都不必难过了。”

    “虞姑娘心境真是宽广。”谢温夸赞,听不出几分真心,也听不出委蛇。

    虞晚顿然。

    越往里走,越是喜气洋洋,宾客接踵,美酒飘香,一派喜庆。

    “剑庄很热闹”谢温见状道:“此处的人应该都很好。”

    “过奖。”

    晚扫他一眼,没再多说,随即远处传来铿锵有力的钟声,响彻山谷,这是预示着婚宴即将开始。

    虞晚想起来,自己昨日外宿一事需要禀报,匆匆留下一句告辞,踏着满林春色离去。

    才一入座,周围的目光纷至沓来,宾客无外乎是女纨绔究竟是什么模样,在看到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时,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虞晚早就习惯,也不躲躲闪闪,干脆往榻上一坐,就吃起酒来。

    她的灵力有琼露瓶加身,一出生就注定了不会安宁。

    哪怕是作为一个凡人。

    如今少年初长成,无论仙门武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看。

    她偶尔也会想起覆雪,想起和他斗嘴却见不着面的日子。

    他们是双生花,同生共死,一枝二花,一株二艳。

    她已经快要想不起覆雪的声音,她也并未见过覆雪的容貌。

    “还知道回来?”

    雄厚的男音从身后响起,顷刻间,一道健壮的身影在身侧坐下,男子剑眉星目,眉眼间极尽英气,比虞晚稍年长些,她瞥了一眼,骤然直起身子,收下二郎腿,道:“堂兄。”

    “我是管不住你了。”虞暄的嘴角虽是勾着,却不见几分笑意,“前几日又去赌了?”

    场上人声鼎沸,碧蓝的天边掠过几道鸿影。

    “说话。”

    虞晚低声:“是。”

    虞暄的眉应声而蹙,皱得仿佛能挤死一只苍蝇,半晌,他继续道:“身上的银子呢?”

    两人交谈间,几个妇人悄悄探头看了过来,虞晚一眼横回去,妇人们又纷纷掩住团扇。

    “花完了罢?”虞暄的声音里多出几分可察觉的无奈:“你何时才能明理懂事?总叫长辈担心,眼下我们还能护你三五年,可日后呢?”

    “看着过吧。”虞晚拿起一颗枣子,眯着眼道:“我饿不死,家中宝贝那么多,实在不行高价当了,世上最不缺爱二手货的人。”

    “你…………”

    一通数落,虞晚被虞暄带出了席座。

    “说吧,这次又是谁家的公子?”她问虞暄,不必说,定是又去见所谓“门当户对”的公子。

    虞暄说:“龙隐镖局的二公子,你见过的。”他深知虞晚的德行,走着走着,眉头又拧成了山丘:“这位就算你不中意,也得拿出体面来,明白没有?”

    “明——白。”

    比武台设在山顶,矗于群峰之中,一片峦氲缭绕,数道峰峦有冲破天际之势,直逼云霄;此刻,看客们乌压压站成几排,全都在替台上的同门呐喊助威:

    “二公子打呀!”

    看仗势,这位镖局二公子还怪受人欢迎。

    没一会,场上爆发出阵阵欢呼,看众人的模样,应该就是那位“二公子”赢了这场比试。

    一阵攀谈,两家人双双入座,虞晚只看了那位二公子一眼,再没了兴趣。

    这位二公子比她足足大了十二岁。

    何况她下凡又不是来成亲的。

    婚宴只是第一日,含风寨被灯火点明,烧灯续昼,铺开满山的星火,满目明灭。

    从树上下来,虞晚有些踉跄地往回走。

    痴人最爱烈酒浇愁,一坛酒下肚,她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

    迷迷糊糊之间,虞晚忽然想起一件小事。

    那时她不过六七岁,刚好是开窍懂事的年纪,一日上学堂,几个孩子突然凑过来围住她,开口就说:“你为什么没有爹娘?”

    先前她从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这么一问,也想起来,身边的孩子好像都有娘带着,只有她,是被婶母叔母带着,甚至连“娘”这个词都没开口说过。

    她去问父亲和叔伯,他们只说不许乱问。

    后来,虞晚听到一些风声,说她娘亲和别人跑了,不要她了。

    他们说她是小野种,都喜欢在背后笑她。

    虞晚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笑,她见过阿娘,阿娘也对她很好。

    这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不止如此,整个庄都处于一种莫名其妙中。

    她只是贪玩了些,就被长辈追着戳脊梁骨,说她不学无术,纵情声色。

    “这破世道………”回过神来,虞晚嘟哝一句。

    晚风阵阵,虞晚被吹得清醒许多,许是在庙里着凉了,她冷不丁打了一声喷嚏。

    只是这一下,一声“窸窣”在林中响起。

    随之而来一股扑鼻的腥气,甜腻腻,热乎乎的。

    下一刻,一只短刃迎面飞来,只听见“咻”一声,虞晚感到耳畔一凉,随即削下一丝发,再回头,那短刃已直直钉在了树干上。

    “…………”

    动静之后,林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摸耳鬓,一截断开的青丝落在掌心,虞晚彻底清醒,林中遇刺,十六年来头一回;取出佩剑,虞晚朝着那短刃飞出的方向走去。

    越走近,林中的腥气越重,几乎野蛮地占据着鼻腔,不让其他气息有一丝停留的余地。

    月色溶溶。

    “好巧。”

    声音从身后传来,虞晚一激灵,才回眸,谢温的眼首先闯入视野,红得骇人。

    不,不止是眼。

    他浑身是血。

    虞晚感到嗓子发涩,“你在此做什么?”她的余光扫到谢温身后,是两个倒下的人,或者说,是两具尸体。

    “杀人了?”

    谢温俊雅的脸上还挂着笑,配上这幅场景,不免显得阴森,闻言,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像一只被人撞见作恶的鬼。

    血珠划过剑刃,虞晚淡淡扫去,“怎么?输了比试?杀人泄愤?还杀了俩?”

    说罢后退一步,面容在月色下清晰,还是那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姑娘误会。”谢温正色,像是在极力掩藏着心虚:“这是刺客,我并非误杀。”

    婚宴中竟还有刺客?

    “是吗?”

    “他们之前便受雇害了人,今日我若不出手,婚宴会闹出笑话。”谢温道。

    远处传来欢声笑语,在这甚至还能闻到酒味,更不必提山头那是怎样的热闹。

    “你母亲呢?”虞晚姑且没理这茬,想起他白日里的话,问道。

    “在山那边。”谢温沉着脸,手里的剑仍未放下:“今日你父亲迎她进门,你也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谢温冷冷道:“你父亲也在。”

    “哦。”

    虞晚没了兴趣,也不想再和两具尸体共处,也不想看人脸色,转身要走,才出去没几步,垂着的右手蓦然一紧,竟就这样被谢温从身后拉了回去。

    星月依旧,风弄草木。

    谢温的手指还沾着暗红,袖口也是,星星点点,像碎碎红梅绽上指尖。

    虞晚听到身后那人道:“虞姑娘该不会是误会了?”

    稍一低头,虞晚甚至能闻到残留在他指尖的血味,再一看,手在月光的照映下,白晰如玉,恍若初雪。

    虞晚回头,觉得有诈,只道:“不曾,我误会什么?”

    “误会是在下蓄意害人。”谢温的声音依旧清冽,月光洒下,映在他的发丝上,真像一个与佳人私会的柔情公子。

    她不是没想过,可他这样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虞晚推开颈上的手:“我为何要这样想?”她眨眨眼,势必做出几分无辜:“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何必胡思乱想?”

    “…………”

    谢温的眼底缓和几分,又流露出白日里的温和:

    “多谢。”

    谢温低声开口,他松了手,虞晚终于与他四目相对,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派的张扬明媚,白皙的颈间泛起一道浅红。

    二人一起走着。

    “我从前和母亲相依为命,常被人误会是小贼,所以自幼比旁人敏感,改不掉。”

    谢温叹气,二人身周冷冷清清,丝毫不像参加喜宴,倒像是苦情人抱团取暖。

    虞晚只觉得这人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就算是他杀了人,也是他们江湖上的个人恩怨,她才不会去掺合。

    神仙不管凡人私事,虞晚成了凡胎也是如此,从不管闲事。

    这样一来,连虞晚都不禁怀疑,那二人到底是不是他口中的“刺客”了。

    不过谁家奸人是谢温这个模样?虞晚觉得滑稽。

    白白嫩嫩,说话斯斯文文,别说什么喜怒不形于色,就他方才那副慌慌张张的模样,一看就做不了大事。

    毕竟,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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