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川咲错了。
大错特错。
她窝在沙发上，前面是正在播放的红白歌会，音乐声响彻整个客厅，却格外空荡。
她也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更别提感受节日的喜悦了。
绿川唯并没有真的完全失去消息，在今早还跟她发了消息，说是可以赶回来陪她一起迎接新年。
距离那条信息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现在是晚九点钟，距离新年还有三个小时。
“这就叫做独守空闺？”栗川咲若有所思地看着餐桌上还没有收拾的荞麦面，耳边萦绕的音乐声格外热闹，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小可怜。
刚收到消息后说不期待是假的，她甚至还打开冰箱兴致勃勃想要做一顿像样的年夜饭——虽然最后发现自己手残，只能做出荞麦面。
之前几乎从未做过饭的人初次尝试，没有炸了厨房就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相比之下，做出的味道平平无奇也不算奇怪。
味蕾上充斥着奇怪的荞麦面味道，随着时间流逝一直等不来人的气愤交织在一起，栗川咲现在觉得她快要炸了。
要不看看哪里有任务可以接吧。
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不错的想法，总不能用坏心情来迎接新年伊始。
不少人会选择在12月31日的晚上去寺庙等待参拜，人群聚集自然会产生些负面情绪，暴打咒灵会是放松心情的好方法。
但是，当栗川咲拿出手机准备查看时，才想起来自己早在去登记结婚的那天，就把新年期间的全部加班工作都给推掉了。
她不死心，想了想打电话给夜蛾正道。
响铃接近一分钟，对方才接起。
接通瞬间对面传来的电视声和说笑声传来，与栗川咲这边的音乐声相呼应，让她更加心塞。
夜蛾正道的声音从嘈杂中逐渐清晰，他语气无奈：“你这家伙，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栗川咲轻咳一声，将对打扰了夜蛾正道的心虚藏了藏：“我是来向老师你拜年的啊！”
夜蛾正道一听她的称呼，就眉心跳了跳。
栗川咲毕业已经很多年了，她突然喊回这个称呼，总让他有些不真实，又觉得她话里藏话。
“哪有人现在就拜年的！”夜蛾正道笑斥，说完他就听到了栗川咲那边隐约传来的音乐声。
夜蛾正道更加疑惑：“我记得你有工作安排吧，怎么在家里？”
“休——假——”栗川咲拖长声音，无所事事地瞥着电视。
“那你倒是享受假期啊！”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气，怀疑她就是故意在新年时分来折腾他的。
果然，在他说完这句话时，突然觉得电话对面的音乐声变得大了很多，直冲他的耳朵而来，甚至都要将他这边的音乐和说话声遮掩过去。
夜蛾正道：……
幼不幼稚啊！
“老师，我真的找你有事！”察觉到对方快要忍不下去她，栗川咲将自己的请求说出来。
夜蛾正道：“那你当时推了干嘛？”
栗川咲摸摸鼻子：“我这不是突然又想了吗？”
“别上赶着加班，好好过新年，等休假结束，你想做多少就给你安排多少。”
夜蛾正道没惯着她，淡淡说出这句判决，回祝了一句新年快乐，就果断将电话挂断。
不然他不敢保证栗川咲还会说出多少废话来。
栗川咲懵了。
被她刻意调高的电视声甚至让她耳边嗡嗡作响，栗川咲烦躁地丢开手机，揉了揉散乱的头发，憋屈得不行。
为了防止打扰到邻居，最后她还是认命将声音又调低了下来。
现在将近晚上十点。
还有两个多小时。
如果绿川唯就在东京，这两天不可能一次都不回来。
但如果他去了其他地方……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如果还没到东京，两个小时内是赶不回来的吧。
窗外公寓楼几乎户户灯火通明，突然有的人家打开了装饰的彩灯，在一众白色光芒中，分外引人注目，却没有给栗川咲带来丝毫的心里波动。
应该真的回不来了。
栗川咲环腿窝在沙发里，心口闷闷，她尝试去想一些别的事情。
年后学校的课程还没有接到通知吧，被她推掉的任务也不知道被哪个倒霉蛋接到了。
还有堂姐，叔叔婶母他们总不至于在新年还要耳提面命她的婚事。
哦，还有上次跟堂姐一起买的兔子挂坠。
栗川咲微微坐直，目光搜寻，最后在置物架旁的挂钩处找到了它。
挂坠静静地待在那里，灯光昏暗，兔子头低垂在阴影处，仿佛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可怜。
栗川咲：“……”
之前买的时候觉得兔子是绿川唯，现在看看，分明是她才对吧。
*
“这么着急？”
黑麦抱胸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前面的路，皱眉问道。
他们刚刚结束一个紧急任务，还没来得及休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几乎两天没有合眼的疲惫在一下子放松后都涌了上来，黑麦实在想不通苏格兰为什么坚持要赶回来。
如果说今天有什么特殊的话……
黑麦侧头，看着远处家家户户深夜还亮着的灯，试探询问：“在哪里过新年不都一样吗？没想到你还坚持这个。”
回答他的是苏格兰再一次踩深的油门。
加速带来的惯性让黑麦往后倾去，他皱眉再次看向苏格兰一如往常的平静，却敏锐察觉到了这平静之下的急切。
车窗被苏格兰下调到最低，外面呼啸的冷风钻进车子，让疲惫的神经无时无刻都处于清醒，黑麦脑海里灵光闪过，被他敏锐捕捉到。
他皱眉，没想到苏格兰会为了那个女孩而急匆匆地赶回来。
……
车子在深夜的道路上疾驰而过，绿川唯没有回答黑麦的探寻。
他视线瞥过前方不远处的灯火辉煌，突然想起什么来，减速停下车。
“怎么了？”黑麦坐直，目光一瞬间变得凛冽，看向绿川唯，以为是出了什么情况。
绿川唯露出一抹笑：“帮我一个忙。”
*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客厅没有开灯，仅有电视开着维持着些许光亮。
红白歌会在五分钟前就已经结束，此时正在直播敲钟仪式，气氛逐渐安静下来，整个世界都在为新的一年默默送上欢迎。
十分钟啊。
栗川咲心底最后一丝侥幸消失，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盘腿坐到沙发上准备迎接一个人的新年。
虽然有些失落，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栗川咲朝门口看最后一眼，刚准备收回时，莫名感觉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动。
“！！！”
门外是绿川唯的这种可能性几乎在一出现就被她否定了，栗川咲抿嘴藏起心里那隐约升起的侥幸，朝门外试探走去。
应该是小贼吧。
从外面看到的仅是这间公寓的昏暗，也许会被人认为主人外出参拜，想来闯个空门什么的。
很不幸，闯到栗川咲这里了。
她皱眉，心底的各种情绪全部转化为对门外小偷的气愤，想也不想伸手，直接将门打开。
门打开的瞬间，门里门外两人都愣了一下。
尽管光线昏暗，门口人的轮廓还是被栗川咲认了出来，她心里突然颤动，有些不敢相信。
“咲？”熟悉的温柔嗓音响起，还带着些气喘，拉回了栗川咲的思绪。
“啊，我在。”
绿川唯心里的忐忑突然平静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看到栗川咲背后的昏暗忍不住皱眉。
怎么不开灯？
电视里传来的钟声提醒了他，他回神过来，拉过栗川咲的手腕，和她一起进去。
栗川咲还处于震惊当中，她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腕，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离新年仅有最后几分钟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很抱歉失约了。”绿川唯将灯打开，适应完光线后就看到了餐桌上留下的荞麦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菜式，不由抿嘴抱歉。
本来答应要跟她一起度过这个新年的，虽然赶了回来，但是只是最后几分钟，也太敷衍人了。
栗川咲还没回答，绿川唯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这是……？”她愣着看他沉眼拨出电话，有些疑惑。
很快，疑惑感消失。
电视里钟声阵阵，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能将人的心灵洗涤。
而声声钟鸣也顺着电话传来，两方交错的钟声让栗川咲心里猛地一颤。
“这是……？”栗川咲抬眼看向绿川唯，却在他眉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却刹那即逝的温柔。
对上栗川咲的目光，绿川唯表情微收，解释道：“……我的歉礼。”
时间匆忙，他根本来不及准备其他，只能在看到寺院时，让黑麦帮他这个忙。
栗川咲眼睛微瞪，听着绿川唯手机里传出的钟声，脑子空空让她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绞尽脑汁最后才很煞氛围地问了一句：“是谁在录？”
绿川唯愣了一下，移开目光回道：“一个朋友，碰巧在寺庙等待参拜，我就请他帮这个忙了。”
他怕栗川咲再问下去，紧接着转了个话题：“希望双倍的钟声，为咲洗去烦恼，带来双倍的祝福。”
栗川咲注意力果然转移了，她惊讶：“这是唯君的新年愿望吗？”
“嗯。”
栗川咲抿嘴，心里气愤他这些哄人的招数，却更气自己每回都心甘情愿地中这招数。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绿川唯低声数着，在第一百零八声钟声响起时，面容带笑再次说道：“咲，新年快乐。”
栗川咲心跳阵阵，听着第一百零八声钟响的回韵，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喃喃回道：“新年快乐。”
至于算账，过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