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鹿娘见镜泠鸢窝着手中的纸条看了许久都没有出声。
不由好奇出声问道：“他到底给你写了什么？”
镜泠鸢道：“没什么？他让我离开。”
嘴上说着离开，可镜泠鸢却是又将手上的链子又绑了回去，重新套回了手腕上。
鹿娘在一傍看的又惊又疑，道：“可你这是做什么？既然她都让你走了，你好不容易挣开了锁链，你这是打算有回去吗？！！”
镜泠鸢没有回应，鹿娘见此却是不由想上去给镜泠鸢一巴掌醒醒脑子。
鹿云璃忽然呲笑出声道：“她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在步你和谢长留的后尘吗？”
鹿娘惊道：“你是想借此到皇宫寻裴君洛？”见镜泠鸢不出声，又道：“可你去了会死的，会死的！”
镜泠鸢垂着眼，却终是开了口，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是鉴定无比：“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死！但我还是要去。”
良久鹿娘都没有说话，鹿云璃却是忽然笑出了声。
“你们还真是一模一样，真不愧是好友。”
鹿云璃调笑的话语，鹿娘却是从中听出了别的意味，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鹿云璃笑够了，淬了毒的目光直直盯在鹿娘的脸上：“你说为什么？虽说谢长留是一个不善武功的风流公子，可他也不是一个傻子，可你猜这样一个人为何会被我害？”
鹿娘哑了声音，不受控制的问了出口：“为什么？”
“谢家出事那日，谢长留的父母早早将他打晕送出了府，也正因他整日游手好闲对于自己的处境是一点不知，就为了求一个关于他父母的结果，即便在镜姑娘提醒过去后，他还是毫不犹疑的吃了我给的毒药，而现在镜姑娘竟然也为了那个不知道会不会给她结果的人，也要只身犯嫌，你们还当真是痴情，痴情呀！”
说这鹿云璃最后反倒被自己的话语逗笑，连笑不停，就连自己嘴边沁出鲜血也不管不顾的笑着。
鹿娘浑身颤抖，心中烈火翻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谢长留的死也会有自己的一份，鹿云璃的笑对她却是魔咒，催命的魔咒。
“够了！”
一声惊呼，打断了鹿云璃的呲笑，也换回了鹿娘少许的神智，镜泠鸢抬眼看向一侧的鹿云璃一字一句道：“没情，如何？有情，又如何？！我既然在这世上一日便就随性快活一日，因为我想知道结果那便就去做了，就算是死我也是愿意，若是在这世上没有惦念之事，牵挂之人，怕也是很难独自一人活下去的。”
“你说这话时，可有想过你的姐姐。”
听到姐姐二字，鹿云璃原本狰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镜泠鸢又道：“你可知，你姐姐死时，心中所想的人一直都是你？而我从一开始帮你替嫁就是因为你姐姐的嘱咐。”
“我姐姐死了？”鹿云璃抖这声音问道。
镜泠鸢回答的坦荡：“对，死了。”
鹿云璃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彻底消失，口中却喃喃道：“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她答应过我回来看我的，我这么努力活着，那么努力活着，她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
镜泠鸢见她此种摸样，心中虽然思绪复杂，却也知道她如今的下场也是她自己应得的，事到如今她只得全盘托出：“你的姐姐因为自己命数不长，所以最后她救了我，幻化成我的样貌助逃离，她在死前对我的嘱咐就是帮你摆脱这段婚姻。”
镜泠鸢的话鹿云璃却是全然没有听进去，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牢狱外守着的府衙却是被她们几人的动作吵的不耐烦：“你们几个在里面干什么呢？又哭又笑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若是不想活了老子现在就送你们归西！！”
镜泠鸢转头想劝鹿云璃收敛一些，这一看却是瞳孔猛然一缩。
有血顺着鹿云璃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一点一点渗出。
她竟然七窍流血了。
看鹿云璃中的毒怕是和谢长留的毒一般无二。
鹿娘也惊道：“她这是！”
“她怕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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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局的马车一路行来，在土黄的道路上压住一道长长的印子。
镜泠鸢通过马车窗帘的缝隙，看着地上车轮印，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镜泠鸢才收回视线。
扭头看向身后早已经被她弄昏迷的鹿娘。
伸手入怀，镜泠鸢掏出裴君洛留给自己的信，却没有打开看，反手将信塞进了鹿娘的怀中。
“抱歉，鹿娘，要去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但我不能……”
“不能让我陪你一起去死。”鹿娘忽然睁眼，拽住镜泠鸢伸向自己怀中的手腕。
镜泠鸢惊道：“鹿娘，你是装晕！”
早在她们要被带往皇都的前一天晚上，镜泠鸢就单算自己独自前往，所以在她和鹿娘上囚车没多久，镜泠鸢就将鹿娘打晕。
没曾想她反倒被鹿娘给骗了。
她还在怔愣，鹿娘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别以为鹿云璃死了我心中就没有牵挂了，随说我们的相识是有些奇特，正经见面到是没有几次，可你帮我的那些我都知道，所以你休想自己丢下我，这次我要刚你一起去皇都。”
说着展开镜泠鸢揣入自己怀中的信，她一看封面就知道是那日在牢狱中裴君洛给她，鹿娘早就好奇信上写了什么，若说是情书，见那日镜泠鸢脸上的神情她是不信。
这才她竟然自己将信给了自己，想来信中，不止一句让她离开那么简单。
这便想着，手便不由打开了信封。
反应过来镜泠鸢想伸手阻拦却依然晚了。
“符咒！”鹿娘一惊，抬眼看向镜泠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裴君洛给镜泠鸢的竟然是个符咒，于是鹿娘有不信邪又低头端详手中信件。
这次，她看清楚这是什么符咒了。
“敛清符！”
敛清符，是唯一一种可以消除妖局牢狱吸收妖力的符咒，也不怪鹿娘震惊，这种符因为是帮助妖逃脱牢狱的符咒。
早在几年前就因该被全部销毁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裴君洛会给镜泠鸢这个符咒。
那既然给了这个符咒，就是想镜泠鸢逃出牢狱，想来李决对镜泠鸢说的话也不算假的。
鹿娘抬眼不解的问道：“他这个意思，不就是还想见你，怎么会让你走呢？”
镜泠鸢道：“这个。”说着又从怀中掏出半张纸。
鹿娘接过，看到上面赫然写的就是让镜泠鸢借此符离开的话语。
鹿娘这才注意到镜泠鸢原来是将信撕成了两半，而是给了她画有符咒的上半部分。
竟然都这样了，因着镜泠鸢给自己后勃颈来的那一下，她到现在脑子都还有晕乎着呢。
也不打算多问，直接道：“他既然给了恢复妖力的符咒，去皇都这一路怕是还要有些时辰，我们就趁此现将自己的身体恢复好，到时候若是遇到什么情况我们也好应对。”
镜泠鸢抬眼看着鹿娘，她与鹿娘上京走来的路上，虽不到一日，可所到街市关于裴君洛的话语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她耳朵里钻入。
就算她不想听都不行。
如今怕是全天下都知道，皇帝遗留在外多年的皇子终于寻回。
讨论什么的都有，裴君洛在小镇上生活多年，也不乏认识他的百姓。
说着他的样貌，说着他之前的家室，还说着关于他之前的娘子。
墨家小姐被妖怪假办的事情，传的人竟皆知，而现在真正的墨清婉成了人们口中待定的皇子妃。
最终镜泠鸢拉下车帘，全心全意用符咒恢复着身上的伤痕。
彻底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经过几夜的颠簸，镜泠鸢和鹿娘两人终于到了皇都。
此时，已然是到了午夜，云层遮住透出的月光，刚好给了镜泠鸢两人逃走的机会。
两人很快搞定身后的两个人，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换上了侍卫的装造，偷偷跟着巡逻的侍卫，很快混入其中。
两人在皇宫的士兵帐子中将就了一夜，因着裴君洛给她的符咒，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
劳累了几天，从镇上到皇都的这一路，镜泠鸢总是会在深夜惊醒。
心中藏了太多的疑虑，却无处解答，她只得看着囚车中头顶被包裹的密不透风的布帛发呆。
这一发呆就是一晚上。
有几次身傍的鹿娘也被镜泠鸢惊醒好几次，最终两人只得一起望着头顶的帐子发呆，却谁都没有说话。
鹿娘这次同样找到了，偷跑出来的镜泠鸢，坐在她的身边看着镜泠鸢的侧颜，见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头顶的星光。
鹿娘就也学着镜泠鸢的模样看着星空。
良久镜泠鸢开口道：“鹿娘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认识裴君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空，漫天的繁星，可如今又见到此番情景，我也终于到了他的住处，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他知道自己身份却又为何满我的缘由。”
鹿娘偏头看她，道：“我只愿你们两个不要再步我和长留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