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镜泠鸢想到再过几日，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她怕是就要离开了，看着对方的眼睛，话就此说出了口：“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直到裴君洛把饭菜重新热好，视线不由向下移动，她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脚掌，“你出门怎么不穿鞋子。”
裴君洛手里端着饭菜，低头一看，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太过着急是赤着脚出来的。
在镜泠鸢的催促下，将饭菜重新放到石桌上，这才转身进了屋内。
重新穿好鞋袜，脚底却忽然一疼，这才注意到脚掌因为刚才在地上的走动擦破了皮，有血渗了出来。
他也不想让镜泠鸢在外面多等，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出了房门。
这顿饭吃的很慢，裴君洛却觉得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
直到快临近正午，叶老太太才回来。
裴君洛第一个发现了，叶老太太的不寻常，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裴君洛直接开口问道：“奶奶，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今日怎的如此开心。”
叶老太太笑了的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几层，习惯性地抚了抚裴君洛的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够不到对方的头顶了，只得感慨道：“我们君洛长大了，奶奶我自是开心，今日是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裴君洛扶着叶老太太进了屋，叶老太太一边开口道：“今日媒婆找我与你说亲，我也正好想让你去试一试，毕竟我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裴君洛愣住，原本红润的脸色，一瞬间却显得有些苍白，眼神不由看向身旁的镜泠鸢。
镜泠鸢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适，转头也去看对方，正好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就听叶老奶奶接着开口道：“媒婆说，那姑娘是墨家的小姐，虽然以我们的门第许是不配，可听墨老爷的意思却是个不在乎门第之人，你现在在妖局府衙工作不久，或许取个门第较好的姑娘，以后对你的仕途也是有帮助的。”
“奶奶我……”裴君洛开口想要拒绝，他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又怎么会娶别家的女子，刚想要拒接，就被镜泠鸢用手，捏了一下。
裴君洛回头看去，就听镜泠鸢道：“答应你奶奶，我需要去一趟墨府，等到事情后，我会告诉你原因。”
裴君洛看了镜泠鸢良久，只把镜泠鸢自己看得心慌，叶老奶奶看着突然出神的裴君洛，连唤了好几声。
“君洛？”
“君洛？我说的墨家小姐你可觉得还行？”
“君洛？”
裴君洛这才回过神，移开在镜泠鸢身上的视线，应道：“没有，没有什么不妥，时间是什么时候，我会去赴约。”
叶老太太察觉到裴君洛的反常，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裴君洛嘴唇开口几次，想违心地说没有，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最终只得默默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叶老太太看到裴君洛这副摸样，心中顿时了然，“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会强求。”
镜泠鸢的心也是上下浮动，她心里明明知道了对方的答案，却还是想要对方亲口说出，却又知道，就算她不说让裴君洛去墨府，可之后的日常轨迹却是改变不了，因为最后的结果就是裴君洛娶了墨府的小姐，当了自己的妻子。
就算没有中间她地插手，之后事情上天之源，也会自动的把事情扭转过来。
过去的事情她改变不了，也无力改变。
裴君洛道：“奶奶，我是自愿的，没有不愿意。”
叶老太太摇了摇头，“罢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我虽然希望你能够有个人陪在身边，可到底是谁，你又如何决定还是你自己的决定，莫要让自己后悔就好。”
裴君洛没有说话，看着叶老太太出了门，屋里一时太过寂静，镜泠鸢有些不适应，想着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刚一开口：“那个，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君洛抱住，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边：“这一次我信你，事情结束后，你要告诉我关于你的所有。”
镜泠鸢眼神也从刚开始的吃惊渐渐变得柔和：“好。”
和墨家约定的日子也很快就到了。
裴君洛连着几日在妖局值守，几乎天天穿的都是衙门的官服，今日特意换了一身便服，比起以往严肃的穿搭，今日也随意了许多。
可镜泠鸢却越看越不对劲，不由开口道：“你这穿得是否太过随意了一些。”
一身的粗布麻衣，看着也太过寒酸，上面甚至还有几个补丁！
虽然却是很符合他穷家小镇的人设，可未免有些夸张的过头，这简直和墨府家仆的打扮也差不到哪里去，但不可否认就算是如此，人还是好看的。
镜泠鸢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眼睛是亮的，裴君洛就知道她实则是乐意的。
领着裴君洛来的媒婆看了裴君洛的打扮，也十分希望他回去换一套衣服，可却已经迟了，裴君洛早已经大步上前，扣响了大门。
媒婆见状也只得跟上。
开门的小厮见敲门之人，如此打扮就想要关上房门，媒婆连忙从还没有关严实的门缝中，探出头来。
连声道：“哎哎哎，小哥小哥，我们是墨老爷约见的，你家小姐不是要找郎婿吗？那这位就是。”
小厮这才开口，眼神在裴君洛的身上打量了个遍，直到媒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帖子，小厮见了，这才松了口：“进来吧。”
镜泠鸢没忍住，“噗呲”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裴君洛偏头看她，那眼神里明显说着：你在笑什么？
镜泠鸢故意逗他：“笑你傻，呆子。”
裴君洛也跟着她笑，嘴角勾起弧度。
媒婆和裴君洛被府内丫鬟，一路引着到了大厅，镜泠鸢以为今天只有裴君洛一人到墨家拜访，等开到大厅坐满的男子。
镜泠鸢一愣看向裴君洛，对方也看向她，两人想到一处了。
这招女婿，召的也太多了，墨小姐看不看得过来还是一回事。
这时的何管家正好到了大厅，光是安排人给谢长留治伤就花费了好多心力，更别说他即为墨府管家，府内一众杂事也都是由他接手。
迎面就和衣衫褴褛的裴君洛撞了这个正着，看到对方的穿着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刚想开口训斥，就被媒婆上前拦住，“何管家，这位是叶老太太家的孙子，如今是在妖局当差，今日来也是想碰个运气，让墨小姐想看一番。”
何管家听罢，看了看媒婆手中拿着的帖子，看见封面的样式还真的是墨府的，便也没有阻拦，随意的摆了摆说道：“我还有事，你们自己在这里随意。”不耐之意格外明显。
媒婆也没有在意，只连声应着：“好的何管家，何管家你慢走。”
镜泠鸢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这墨家找郎胥，叫的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他这样还不如直接开个比武招亲的擂台岂不是更为划算，也用不着让如此多的人挤到这一个屋子里。”
裴君道：“我总感觉墨府他这不像是在招亲，反而像是寻人。”
“寻人？”镜泠鸢地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裴君洛的脸上，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墨老爷要寻得人恐怕就是裴君洛吧。
裴君洛：“你在想什么？”
镜泠鸢这才回过神：“没什么？我在想谢长留现在在何处，想来他进府也有几日了，要尽快找到他才是。”
裴君洛却突然拽住镜泠鸢的手臂，拉着她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镜泠鸢手腕被拽的生疼，她就算再傻怕是也知道他生气了。
就听裴君洛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为何如此在意他，你要我帮你找他，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我……”镜泠鸢看着裴君洛的眼睛，犹豫着终是把话说出了口：“谢长留他…他怕是会死在墨府，我其实是想弄清楚他死因。”
裴君洛一下子愣住，谢长留会死，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镜泠鸢是为了这个，话也自然地说出了口：“所以你是为了救他吗？”
镜泠鸢摇头：“没有，我只要一个真相。”
话说出来她以为裴君洛会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怪罪她，既然知道了结局为何又不救，只要一个真相呢？
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理解。
但裴君洛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淡淡应了声：“好，我帮你找到真相。”
镜泠鸢两人一直在墨家大厅内呆到了晚上，期间一直没有见到墨清婉的影子，其中不乏忍受不了的人离开，但大多说的人还是想要攀附墨家的这门亲事，就算心里再不适的，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正好趁着月黑风高，镜泠鸢又和裴君洛干起了老本行，爬墙窥探，这墙头爬着爬着，她也就习惯了呢。
两人几乎把墨家的墙头都爬了个遍，就在镜泠鸢以为谢长留会不会自己偷偷跳出去后，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看容貌身形，好似是墨清婉，可看到对方鬼鬼祟祟的样子，她自己就连忙否定了这个镜泠鸢赶忙道：“前面的那个人影，我们跟过去看看。”
裴君洛顺着镜泠鸢手指的方向，看到人后交代了一句：“抓紧我。”
镜泠鸢赶忙拽紧对方的衣袖，风刮过耳边，很快就跟着前方的人影到了一个地方。
这处正是墨家下人的住处，而且还是男宿，裴君洛凌空一跃，看着那女子进入的房间，他也随之落到此处房檐。
掀开一片砖瓦，身子往下探去。
一个男子正在床上仰躺着，与其他住处不同，偌大的一个房间就只有他一个人。
镜泠鸢也随着往下看去，这人正是谢长留。
而对面站着的女子，就是：“你的未婚妻？”
裴君洛皱眉道：“你说什么未婚妻，我可从未和墨家小姐有过什么”
镜泠鸢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解释道：“不是，她不是墨小姐，但她确实是你以后的……”未婚妻。
后面的三个字镜泠鸢怎么也说不出口。
裴君洛道：“以后的什么？”
镜泠鸢摇头：“没，她与你什么都没有。”但见裴君洛还看着自己，镜泠鸢实在是受不住对方的视线，腰身被对方箍住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她传来，她只得错开目光道：“事情结束后，一切事情都会明了的，你自然也会知道，只是现在我不能说。”
听罢裴君洛没有再追问，这时屋内两人的对话也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你知道谢家出事时发生了什么对不对？还有你为何会到这里？我父母又在何处？”
鹿云璃看着谢长留嘴角勾起弧度，只是脸上还未消下去的红肿，趁着她这嘴角当真是有些难看：“谢公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一下子怎么全部回答得过来。”
谢长留身后，将手摊开露出早已经被他握得不成样子的纸条：“这个不是你让人偷偷塞给我的，你若不是想与我说这些，又怎会我这个。”
鹿云璃走上前抚上谢长留的脸，眼神痴迷，可说出得话却是无情的很：“我是要见你，可这也不代表我要告诉谢公子这些呀？”
“你！”谢长留甩开对方的手，正要退后几步。
鹿云璃又道：“谢公子别急呀，问题嘛，我还是可以告诉谢公子你一个，你选哪一个。”
“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鹿云璃打断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最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完全无视谢长留愤怒的目光，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原本也以为可以在谢府有个安身之处，可谢府的突变也也是没有想到，谢公子将我赎回府却每日都不愿见我，你可知我有多伤心，你们谢府的奴仆又是如何看我的！”
谢长留直觉对方脑子不正常，比他这个真正失了家的人怕是还要气愤，可自她入府后，他答应了鹿娘会善待她。对于吃穿用度方面自是没有亏待她。
他不愿见她，这还用他给她一个解释吗？换作是谁都不愿接受自己的接回家的心上人，忽然之间换了个人。
却听鹿云璃接着道：“如今遭到如此报应想来也是活该，我能活下来也是老天爷怜悯。让我逃过此劫，现在想想谢家的那场大火，恐怕谢夫人他们怕是也活不了，我呢就趁着那日的火势，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当时的谢夫人还帮了我呢，只不过谢夫人她怕是…”
谢长留听到自己的母亲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死死拽住鹿云璃的手腕问道：“我娘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