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因为裴君洛还要巡街，镜泠鸢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得妥协，又被他提回到了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商街小贩，镜泠鸢心里一直盘算着，估计过不了多久谢长留应该就准备好。
想来他既然心悦鹿娘，那替她赎身的排场一定是很大的，果然到了次日，镜泠鸢照常和裴君洛巡街，一直到了青楼附近的街道上，那里早已经堵满了人，有人就是专门来看热闹的。
鹿娘的名声在这一片早就传开，过来的大多都是男子，围在这里为的就是一睹鹿娘的容貌。
但让众人失望的是，鹿娘最后随着谢长留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和谢长留初见那晚的面具，让人根本就看不清她的样貌。
而因为来晚一直想要往前挤的镜泠鸢却一直被裴君洛拦着，也没能看清楚鹿娘到底是如何出的青楼。
但想来鹿娘能在各处都如此享有她的名声，就算是青楼女妓，也是别的女子艳羡的对象，光是样貌便是很多女子想求却求不来的，更何况竟然得了谢家公子的青睐，且不说所给的情是真还是假，光这层身份便可以保对方一世无忧。
镜泠鸢见谢家的马车要走，她隔得太远也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鹿娘一身明艳的红色裙摆，被谢长留牵着上了马车，镜泠鸢正要抬脚去追，却被一个手臂拦住。
“就算追过去，谢公子要的人也不是你，还是莫要看了。”
镜泠鸢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忽地一蒙，愣了下解释道：“我不是为了谢公子，我是为了鹿娘。”
裴君洛听到他的这句话后眼神却更加复杂：“……”
镜泠鸢看着对方复杂的脸色，一时也不知道裴君洛自己在脑补些什么，一时也顾不得解释：“走，我们再去一趟谢府。”
裴君洛也没有反抗，他现在不知道为何忽然也有一些想知道，镜泠鸢到底是要干什么，便任由对方拽着自己的手，又到了谢府的大门。
两人一路偷摸，再次爬上了房檐，到了鹿娘和谢长留所在的地方，镜泠鸢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到底是会如何发展，就在谢长留揭下鹿娘脸上面纱的时候一切都开始变了。
镜泠鸢看见谢长留望着对方的脸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对方的脸，镜泠鸢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她替嫁之人的脸。
镜泠鸢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她看的既然是她替嫁之人的记忆，那么过去的回忆中又怎么可能少了记忆的主人。
镜泠鸢脑子里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怕是都不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果然下一秒就听谢长留开口道：“鹿祈呢？你又是谁？”
女子笑了笑，“公子，我就是你花重金赎回来的鹿娘子呀？”
谢长留皱眉，眼看对方就要倾身靠近，他赶忙避开：“不可能！鹿娘人呢？我要见她。”
女子脚步被止，却也不恼只是笑看着对方：“公子所说之人，怕是很难得见了。”
谢长留却不愿再与她多说：“你出去！滚出去！”
镜泠鸢看着出了门的女子，又看向一手扶在桌案前情绪失控的谢长留，陷入了沉思，她原以为是这个谢家公子花心，与其他女子私下暗生情愫，没想到竟然是先被鹿娘给摆了一道。
直到傍晚，镜泠鸢又不得不随这裴君洛回去，这一夜和前天一样，照例是镜泠鸢睡床，裴君洛睡地板，但两人似乎都默契地忘了将她带回妖局的事情，就连裴君洛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过不可思议。
他与镜泠鸢也才相识了不过两天，他心里却没有初见时对她那么反感，就连着自己的床都被对方站了，他觉得不该，可又觉得似乎就是要这样，于是两人就在烦闷中入睡。
镜泠鸢闭眼一直到了半夜，完全没有睡意，直接干脆起身，穿过院门就这样直接出去了，一路到了谢府，来到今日见到的房间，一名女子突然出现在了房中。
镜泠鸢看出来是谁了，是鹿娘，和上次她抓她时一样的打扮，出现的也是十分的神出鬼没。
谢长留也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住了，等看清来人样貌他才不确定的出声道：“鹿祈？”话语里带了不确定，却明显带有一丝期望。
“谢公子不怕我吗？我是妖。这是世间你们人族最不能容忍的妖。”
谢长留愣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出声，就在鹿娘以为他不会有任何言语时，谢长留却冲上来抱住了她，鹿娘自己也愣在了原地。
此时在房顶看戏的镜泠鸢内心：好一出狗血大戏。
虽然她能够理解鹿娘身为妖的担心，但是隐瞒谢长留其实是替别人赎身的事情，却是鹿娘的错，谢长留生气也是应该。
但两人的感情进展却也是十分的快，在镜泠鸢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见面，一次许诺，或许谢长留的许诺其实算不了什么，因为换做任何一个富裕的贵公子，只要看中了鹿娘的容貌怕是也会答应给她赎身吧。
或许有时候两个人的缘分来的就是如此的莫名其妙，没有道理，但因为一些事情的纠葛回过头时你就已经陷入其中，有时情感的交付确实也只需要一瞬，但之后得背叛可能来的特别的快速。
“我不在乎，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份。”
镜泠鸢默默扶了扶身上立起来的汗毛，她现在在这里偷听是不是太不厚道，但想到自己既然都已经跟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总要看清事情的全部过程，知道谢长留的死因。
“你就是为了看着些？”
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吓了她一跳，扭头看去，竟然是裴君洛：“你怎么跟来了？”
裴君洛腻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是被你给吵醒的。”
镜泠鸢震惊：“所以你跟踪我？”
裴君洛被她的话语给气到了，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他虽然是跟踪她，但也是……
想到这里他自己反而愣了下，脑子里不由蹦出“担心”二字，他何时竟然如此在意对方，要在意也是因为她妖的身份。
没错，他是怕她在这里作乱才会如此的，才不是关心她，最终裴君洛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适当的借口，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镜泠鸢却看着别过头去的裴君洛，瞧见他又红了的耳廓，感到莫名其妙，干脆不再看他，继续盯着屋里的两人。
就听见谢长留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找一个别的女子骗我？”
鹿娘看着对方：“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其实我说的赎身，一直要帮的只有她，而我其实也就是一个居无定所的妖，并不是什么青楼的花魁，我与那位姑娘也只有一个相同的姓氏，她名唤鹿黎。”
“先前我因为被妖局的捕快追杀，意外躲到了青楼馆内，正好被她所救，我醒来后得知她是刚被拐卖来为青楼揽客，所以我为了报答帮她顶替身份，没过几日我的名声就此传开，为了帮她我开始招客，好寻到真心肯出钱为我，确切来说应该是为她赎身的公子。”
谢长留仍然执拗道：“可你也不应该骗我。”
鹿娘终于说出了重点：“所以我今日来向你道歉。”说着便俯下身子，朝着谢长留拜去，“也希望你能够接纳她，毕竟她与我有救命的恩情。”
谢长留看了鹿娘许久，鹿娘一直屈伸半礼，丝毫没有起身地意思，像是执拗的等对方一个答复，最终谢长留说了一句：“好。”
听到对方答应，鹿娘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的同时，又觉得心里不舒服，脑海里想起“你是不是动心了”，心里一惊，面上却十分的平静丝毫没有表露出来，直到她跨出门框。
谢长留又道：“你不见那女子一面吗？”
“不用。”鹿娘答道，又听对方道：“那我想知道，你我初见那夜，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鹿娘淡声道：“屋顶。”
屋顶？！
此时正在偷听的镜泠鸢两人被吓了一跳。
他们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就听鹿娘又补充道：“那夜你不是一直都躲在屋顶吗？”
“是，可你是……”
鹿娘直接打断道：“那就对了，是房檐上的灰尘掉落在地，我才会注意到你。”
镜泠鸢顿时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她被人看见了，原来是她多想了。
鹿娘斜眼看了一眼谢长留：“谢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此别过。”
房顶的镜泠鸢却比谢长留还要惊讶，看鹿娘的态度根本就没有对谢长留动心，可是花灯会时的一眼，她明明已经察觉到鹿娘的心动，还有结合之前鹿娘对谢长留的恨意，如若不爱，哪里会有恨。
或许她只是在嘴硬，或是她还未察觉自己的动心。
谢长留道：“三日后，我还会在桥边河畔等你，你若不来我便一直等。”
鹿娘身影已经早已经跨出门框，走的潇洒，走的不带一丝留恋，可其中真假又有谁能猜的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