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段嬷嬷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心里暗暗计量着，开口说道：“叶老太太去世的太过突然那，我们也是没想到，只是着回门定然是不能耽误的。”说着看向镜泠鸢：“毕竟我家小姐第一次出门，想必也甚是思念家人。”
不是我思家心切，而是你们想对我说什么，才如此着急见我，镜泠鸢心里想着，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
扭头看向身旁的裴君洛，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有明显的询问之意，你到底要不要回门。
镜泠鸢心领神会，上前说道：“段嬷嬷哪里的话，我既嫁了出来，之后自然也是要听夫君的意思，只是家中老人方才去世，后事的花销定是花费许多银两，既然父亲如此盼我归家，那这丧事若是父亲能过帮衬一二，我想也是很快的。”
段嬷嬷听出镜泠鸢的话中意思，就是要想墨府出钱，她心中隐隐觉得奇怪，这替嫁的墨小姐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正想着如何搭话。
就听镜泠鸢接着道：“嬷嬷不妨到屋里坐坐，我们也好唠唠家常，正好你也可以看望一下无奈的叶老太太。”
段嬷嬷一听，脸上血色不由白了几分，让她看望一个死人，绝不可能立马回绝道：“这…老奴还是算了吧，我还有回去将情况告知老爷。”话音刚落还没等镜泠鸢应答，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镜泠鸢看着段嬷嬷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回去吧，先把这身婚服换了。”裴君洛已经转身回屋。
因着裴君洛在院子并不大，一共也就一间卧室能够换洗衣服，而剩下的一间则是躺着的叶老太太，自是不能用的。
镜泠鸢先去换了衣服，看着墨府给她的嫁妆，那么大的嫁妆箱子，里面的东西却是少的可怜，真真是寒酸的很，但好歹还有几件像样的衣裙，许是怕的身份被裴军洛看穿，也是，有哪家王府的小姐两件像样的的衣服都没有。
换好衣裙，镜泠鸢看着铜镜里面的容颜，是墨清婉的脸，并不是她本人的，想了想，还是没有幻化出自己的真容。
等到裴君洛也换好衣物，两人一起到了一家棺材铺，商量这叶老太太的后事，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奸商的标志表情：“两位客官，你们是要买棺材，还是要买陪葬的遗物。”
“两个都要，尽量快一些，最好两天之内完成。”裴君洛却并未因老板的扮相有何退缩，直接开口询问道。
棺材老板笑了笑：“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这银两嘛。”说着比了个二的手势，意思是要比原价多一倍的钱。
想到裴君洛家里的贫苦景象，镜泠鸢刚想要开口拒绝，就被裴君洛抢先了一步：“可以。”回答的言简意赅，毫不犹疑。
镜泠鸢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等到老板高兴的去后店准备时，镜泠鸢靠着裴君洛说道：“你有这么多钱吗？你说让老板快一些，不会是因为我要回门的原因。”
“是。”
镜泠鸢道：“可我不是真的墨小姐。”
裴君洛一脸平静道：“我知道。”然后又加了一句：“可你还是要去的，你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
裴君洛说的是实话，她没办法辩驳，妖在这人间却是不被人族接纳，越少人知道的身份，她就越安全。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叶老太太的葬礼和小镇上的下葬一样，直至入了棺椁，埋入乡野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
墓前撒了许多得白色冥纸，地上三两成片的白茫茫中衬的莫名荒凉，裴君洛站在墓前站了许久，镜泠鸢叶也陪着站了许久。
镜泠鸢道：“与我们妖而言，死亡算是一种解脱，妖的一生寿命太过漫长，有时我们自己都会怀疑生活这么长时间的意义在哪，叶老太太看着你平安长大，想必心中是没有遗憾了。”
良久，裴君洛回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镜泠鸢突然想起一事：“你不会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叶奶奶的棺材本上了。”
裴君洛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见此反应，镜泠鸢有什么不明白的，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不会要喝西北风方吧，心中后悔冲动做出替嫁的决定愈发强烈。
她一定要想办法摆脱这段婚姻。
这时，裴君洛悠悠回了一句：“我会挣回来的。”
挣？镜泠鸢反应过来，这时的裴君洛已经过了弱冠，想来她在镇上当是有职位养家糊口的，不然单凭叶老太太奶奶年迈的身体，是不足以支撑家中经济来源的。
不由生出好奇之心，想到之前在过往记忆中裴君洛问她，他自己将来是干什么的？
镜泠鸢几步上前，和裴君洛并肩而行，问道：“那你怎么挣？靠什么挣？”
裴君洛道：“妖局这个月快到发俸禄的日子，剩下的这些钱够我们坚持到月底。”
镜泠鸢有些错愕，但细细想来，便也就明白了：“你是这小镇上的捕快，按照你识别妖的能力想来也是应该。”
转而又道：“可你在捉妖时，不会因为你奶奶的原因而心软吗？”
裴君洛道：“奶奶与他们虽是同族，但也不是一个人，好坏我自会判断。”
镜泠鸢听罢笑道：“所以你这就是放过我的理由。”
最终，裴君洛并未回答她的问题，镜泠鸢自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便也没有深究，但想到明日的回门，心中难免有些慌乱，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裴君洛听着床榻上的动静，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镜泠鸢知道自己怕是吵到他了，反问道：“你怎么也没有睡？”
“我也睡不着，并非你吵到我了。”
这人是有读心术吧，怎么心思比她这个姑娘还要细腻。
一时之间屋内寂静，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原本以为会辗转一夜的镜泠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醒来时，裴君洛早已经穿戴好，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镜泠鸢的脸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镜泠鸢一睁眼，两人瞬间四目相对，裴君洛明显也没想到，看着姑娘的脸出神，他怕是头一个。
最后强张镇定的扭过头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开口道：“你的衣服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侧身露出身后放着的衣裙。
镜泠鸢看到衣服款式，是和裴君洛一样的颜色样式。
果然，他才是个姑娘吧，如此细心。
收拾完，镜泠鸢坐着裴君洛不知道在哪里租借的马车，一路到了墨府。
想到身下是裴君洛不知道在哪里租借来的马车，镜泠鸢心情复杂，再次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把剩下的钱全部用来租用马车了。”
裴君洛看着镜泠鸢看向自己复杂的眼神，刚想要开口，马车已经停下，马车外传来一声轻软的呼唤。
“姐姐，你可算是来了，让妹妹我好等。”
闻声，镜泠鸢掀帘看去，目光触上了一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