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夜

    小向推门进来,表情怪异:“衣姐,他还在。”

    房间内端坐的美人,肌肤白皙胜雪,精致的五官如被人一笔一刻精雕细琢般。

    青山的眉峦蕴着清淡与悠冷,此时正没什么笑意的微敛,闻声才动了动,露出其下迷离的桃花眼来。

    抬起的眸子透亮,灿比星子。又像眸心处凝着一汪永远化不开的春水,眼波流转间,望人时永远的含情脉脉。

    长而翘的纤密睫毛于下眼睑处投落几簇根根分明的棱形阴影,眼尾自带的浅浅红晕上挑,似勾似引。朱唇轻启:“我不可能下去见他的,就随他吧。”

    却只道了句这样的话来,夹杂着几许无奈、怅然,与不甚在意,

    偏头望了眼窗外,那里正雾霭沉沉。

    对方侧面的鼻影正好投落到薄纱的窗帘处,随着泄进来的几缕风被吹动,飘飘忽忽乱起了褶皱。

    圆润的肩头瑟缩了下,小向赶忙上前两步,一把先将不知何时半敞开的窗户关住。指尖下拨,又阖紧了锁扣。

    一低头,瞧见身旁人顺着秀挺的鼻骨打个弯,其下的鼻头小而圆润。正是这一点,中和了她以上所有的过于瑰艳长相,反替她揉进了几分与之相反的无害。

    身穿洁白的婚纱,平静坐在那里。

    其上数十颗近十克拉的鸽子蛋钻石,也不过都成了无所谓的点缀,被繁星点点地装饰在她胸前腰际各处。

    但再闪耀,也不及她裸露出的胸口与肩部大片无暇肌肤,来得更光彩夺目。

    美人故作无事的理了理自己腰间裙摆,鼻梁中右侧的一颗不甚显眼美人痣恰巧露了出来,再为她平添几缕莫名的风情。

    这,便是近几年来娱乐圈里公认的最高不可攀第一位女神——念云衣了。

    念云衣唇角微抿,捏起一缕淘气的胸前长发,捻了捻。

    今晚只是最后一次试穿婚纱有无疏漏而已,所以及腰的长发还只是随意松散。待明日一早,这些,便都该被精心盘起了,撩到肩后。

    那边小向见状,犹豫了瞬,到底还是念着过去那么些年的情分,嗫嚅张嘴,迟疑对念云衣:“可是衣姐,外面,正下着大雨。”

    念云衣闻言,几度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因为不知该说什么而敛下,叹了声气回头。

    那边小向还在等待,念云衣无奈蹙眉的一瞬,凿人心的破碎感便扑面而来,分外惹人怜惜。

    她道:“我知道。”

    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就让人送把伞下去吧。别明天好好的日子,出了什么问题,总归不吉利。”

    温柔说出口的话,却透着异常的冷漠与无情。

    衬得对方头戴的本该奢华夺目钻石皇冠上闪过来的光,此时落在惊诧的小向眼中,也只剩了刺眼的冰寒。

    “就......就只是怕不吉利?”

    “不然?”

    念云衣终于最后的几分耐心也告罄,抬眸看着小向,一字一句,咬字坚定:“小向,明天,我就要结婚了。”

    她即将成为有夫之妇,又怎么好再跟旁的男人有过多牵扯呢?

    还是在婚宴前一晚这么关键的节点。

    更加,那位还算是她的曾经前男友。

    容他把伞让他自去,已是修养极好了。

    “可是......”至于还想可是什么,紧接就连小向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想来也确实,俩人即便曾经有过三年多的情分,但从分手以后的毫无瓜葛到至今,时间已又过去了一年。

    现在谈什么有情人不有情人的,不扯呢么?

    只是小向毕竟一路伴着念云衣他二人的感情看过来,事到临头恍然之间,两人竟走到这一步,她便多少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罢了。

    “那衣姐,我去给他伞,再劝劝他。”

    “嗯。”念云衣无所谓曲颈。

    她们的门本就没有合上,正好这时有一人含笑推门而入。

    来人懒散的中长发斜向两边背头后梳,五官深邃,狭长的眸子斜飞。眉骨鼻骨立挺,猩红的薄唇下,下颌线棱角分明,整体有股天然的邪气。

    又有种摄人心魄的妖异美,神秘而肃穆,让人不敢随便与之亲近。

    这便是京圈令人闻风丧胆的“九爷”了,生了副好皮囊,还权势滔天,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托大拿乔。

    小向与对方错身而过时,下意识恭谨地低头一瞬,见对方随意朝她轻撩了下眼皮,才又赶紧出去。

    念云衣抬头见是他,就着对方递过来的双手起身,掀裙转了个圈,笑容明妍问:“怎么样,好看吗?”

    一身价值几亿的贵重行头就被她这样轻漫对待,对面人也毫不在意。

    反而伸指,替她拂了拂蹭到面颊的洁白头纱至耳后,勾唇笑了下:“自然。我孚辰烨的新娘,合该天下最美。”

    怎么不美呢?透明头纱下正好自中间露出的那整张小巧容颜,垂坠惹眼的钻石耳饰与项链都无法掠夺她分毫的美,浓颜系的长相,却又气质清冷,妩媚与清纯矛盾的在她身上并存,是实实在在的纯欲系天花板。

    念云衣不过象征性问一嘴,如今却被对方这么理直气壮的夸赞,给弄得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转眼奇怪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婚礼前夜,新郎和新娘双方最好不见吗?明早就能来接人了,也不差这几个钟。

    孚辰烨侧眸瞥了眼窗外,意有所指:“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到底明天我的新娘,还在不在。”

    低头眯眼凑近:“毕竟你该知道,明天若有意外,我九爷,可丢不起那个人。”

    念云衣好笑:“放心吧。”

    只简短的三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更多解释,却比什么天花乱坠都管事。

    孚辰烨了然起身,看好戏的双手插兜,又朝外递了递下巴:“来挺久了?”

    念云衣无语看他:“你不是都知道?”

    既然人都来了,那就是早已经听到了风声,还白问什么问?

    孚辰烨掀唇一声轻笑,这上京圈里的人物不知凡几,也就包括她在内的寥寥几人,敢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偏偏他也没有生气,抬起一只掌心,念云衣疑惑地递过去。却见他牵着自己,脚步慢慢悠悠,转到了落地窗前。

    撩帘,将自己的身影让到他身前斜侧方的位置,松开的那只手转而又搭她肩上。俯身贴于耳边,两人的视线若有所感,统一向下。

    从外面看,那就像是个念云衣正被孚辰烨搂抱在怀的暧昧姿势。两人还亲密地耳鬓厮磨,在外面大雨瓢泼中站立,察觉一道屋内光线透出来正打在自己脚尖而惊喜抬头的邬玉,仰起脸来正看到这幕,一瞬间,眸光破碎,险些被绞得肝胆俱裂。

    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影晃了晃,好不容易才又强自稳住。

    孚辰烨声音自后方传来慑人的冷厉:“瞧他,多可怜。”

    念云衣下垂的眼眸中无一丝波澜,连声音都冷静的骇人:“所以?”她问。

    孚辰烨难得因她的出乎意料而语滞片刻,紧接便是对楼下人真的泛起深深同情:“你们女人,果然最是狠心。”

    念云衣眉眼弯弯的欣然受了:“多谢夸奖。”

    孚辰烨这才起身,望着被大雨冲刷的玻璃中,映照出的自己与对方支离破碎身影,难得心慈一回,眸色深沉:“阿衣,从此一嫁,你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到时哪怕真有一天念云衣后悔了,可顶着自己孚太太的身份,她也悔之晚矣。他的人,即便好聚好散,恐怕都没人再敢碰了,更遑论其它?

    所以,他最后再给她次机会。

    念云衣却闻言,柔了眉眼,浅声道:“九爷,您多虑了。”

    孚辰烨闻听,顺手拉上帘子,那便没什么好犹豫了:“既然如此,那阿衣,我们,便好人做到底吧。”别再给不该留有念想的人,留有念想。

    念云衣稍微思忖片刻,点头深以为然。

    于是外面的邬玉重新整理好自己心绪再抬头时,那方世界帘已拉,连灯,都关了。

    二人显见已歇下,刚从身边走进去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孚辰烨,至今没有出来。邬玉双唇颤抖望着那里面一片黑暗,头顶雨势消失,他没心情看替他撑伞的来人,视线只依旧死死盯着上方。

    良久,才鼓起勇气问:“他们......”可再之后的,却是无论如何续不下去了。

    小向却像是明白他想要问什么一样,那瞬间也狠了狠心替他补接到:“衣姐和九爷,经常这样的。”

    邬玉指尖被烫了下,不自觉的全部蜷起。

    小向又道:“衣姐先前跟九爷,一直都是在一起同居的。这一点,邬总,”咬唇顿了瞬,“你该也是知道的。”

    邬玉无力闭眼,知道,怎么不知道呢?

    先前他没记起时,就多有听闻那位清心寡欲的九爷,如今待他新晋的女友却十分青睐有加。为她还连多年洁癖都治好了,不仅主动想要黏在对方身边,发展到后来,干脆还搬一起同吃同住。

    想到这里,本就带着病气的脸上愈发血色全无。不仅苍白的可怕,还接下来更加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去。

    小向心内叹了口气,看他这样子,一边怪不落忍的,又一边觉得,也是他自己活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要不是那件事东窗事发,一年前哪怕是知道他失忆,估计她们衣姐,也是会耐心十足地陪他慢慢恢复的。

    可架不住......哎。

    只能最后再劝他句:“衣姐不会下来见你的,先前就不会,更别说现在,九爷还来了。”

    “邬总,听我句劝,你就赶紧回去吧。”否则再这样下去,恐怕他的身体,真会遭不住。

    邬玉却眼神悲戚,依旧没有动。

    小向还要再说些什么,邬玉先于她张了口:“她之前,知道了以后,还好吗?”

    没头没尾的,小向竟也破天荒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开始,是不太好的。可后来,衣姐也想通了,慢慢,也就都好了。”

    顺道又以此开导起了他来:“所以邬总你看,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时间,会带你淡忘一切。”

    “那就好,那就好。”邬玉只是说不上喜或悲的,胡乱点头。

    又一声惨笑:“我是过不去了,过不去。”

    怎么可能过得去呢?他亲手,把自己最爱的姑娘给弄丢了。

    说不清那一刻是心伤大于身伤,还是反之更甚,一瞬间天地倒转。小向口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天的尖叫,邬玉本就颓病的身体,终没能支撑得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不久后,闻讯才不慌不忙被佣人旁边撑伞下来的俩人,站到了晕倒者身前,居高临下将他望。

    望他脆弱的眉眼,念云衣:“这样也好,倒省了我们不少事。”

    小向受不了她到了此时还不痛不痒只管说风凉话:“衣姐!”

    孚辰烨掐了掐指:“你这小助理,关键时刻,还挺有脾气。”

    或许雨渐凉,小向下意识一个摆子不受控制地打出。

    念云衣知道他这虽然听起来像玩笑的语气,但其实已经在对小向心生不满了。估计从她先前在屋内劝说自己一通的那时候开始,就压着,一直攒到现在才发作,也实属不易。

    只得安抚:“多担待。小姑娘还小,让我给惯的。”

    其实只比念云衣小一岁的小向......缩了缩脑袋,没敢吭声。

    念云衣再朝她翻个白眼:“急什么?只要还剩口气在,家大业大的邬家,还能将他救不活吗?”

    “九爷,这便把他抬出去吧?”人估计,早在外头等着了。

    孚辰烨受用地勉强点头:“可。”

    于是邬家姑姑接到邬玉的时候,人竖着进去,如今竟是硬生生横着躺出来的,差点也跟着一头栽倒了了事。

    至于之后邬家又是如何一阵因此而兵荒马乱,这些,就不归念云衣这个今晚最好还是美美睡上一觉,明早起来的就准新娘管了。

    她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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