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秀秀姐,谢谢你送我,天气冷,你快回去吧!”将头伸出车窗,我冲鼻子已冻得通红的秀秀姐摆摆手。

    “好。”虽然秀秀姐几乎是通宵未眠,可是,已经作出了抉择的她此时却显得容光焕发。“战场上见!”

    “战场上见!”我伸出手,与她打勾勾。

    看着秀秀姐挥手远去的潇洒身影,想起昨夜自舞会回去之后,我们两个都没睡。她谈起了她与陈伟大哥的初次见面、谈到了他们的情愫暗生、谈到了当看到陈夫人时她的痛苦与绝望。还有,自己断然放弃这份情时的释然与愁怅。

    而我呢!我则说起了我的同学、我的那些师兄师姐们,还有我们的抗日救国学生同盟会。当我提到,在春节过后,我们就要组织一支救护队前往战场,进行实地的战场救护时,我突然看到秀秀姐就象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恍若脱胎换骨。

    就在那个刹那间,她做出了一个对她来说足以颠覆她今后人生的大决定。

    辞去陆军总院的工作,到抗日一线去。

    我在惊讶之余,面对哀怨之色一去,恍如脱胎换骨的她,内心深切地体会到了,在这个年代,每个有志的中国人心中的梦。

    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千秋家国梦。都渴望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那种担负起国家、民族兴亡的使命感、责任感,让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我深受感染。

    于是,我们约定,一定要在战场上见。

    嗯,看起来那么柔弱的秀秀姐,都这么勇敢,我一定不能输给她。握握拳,我给自己加油。

    列车缓缓开动,举目望去,在送行的人群后面,我突然看到了拄着拐杖的林致远。

    远远地,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他的表情。

    可我能确定,那一定是他。

    遥遥看着林致远,过去的十几天,我仿佛经历了一场梦。

    该跳出来了。现在,是一九三七年,还有很多事我还没来得及做。个人的恩恩怨怨,在这大时代的风云变幻中,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也许是因为之前与秀秀姐有了一个豪气冲天的约定。此时此刻,我突然发现,我和林致远之间那些小情小爱的情感纠葛,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林致远——”冲动之下,用力地挥挥手,我相信,他一定是在看着我。

    “战场上见!”我合掌大喊,声音在风中清淅地送了出去。

    我看到,林致远向前走了两步,一个不稳,险些跌倒。还好,被一直跟在身边的阿成扶住了。

    然后,我看到了他握拳的右手高高举起,在空中用力地一挥——

    好!战场上见!

    做不成恋人,更不能接受做你的妹妹。可是我坚信,在抗日的战场上,你一定是所有中国军人都能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你的、能与你生死与共的战友。

    握握拳,我用力地一挥手,回以他一个同样的手势。

    做不成恋人如何?做不做兄妹又如何?我们就做战友吧!

    就这么说定了——战场上见!

    微笑着收回身子,十几天来的纠结,此时已释然。

    “依萍——”

    “依萍——”

    转过头,两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帘。

    “何、何书桓,杜飞!”我口吃了。

    ——  —— —— —— —— —— —— ——

    奇怪了,他们两个是怎么冒出来的?我纳闷着。

    “果真是你!”杜飞兴高采烈地坐到了我的座位对面,还不忘顺手将一旁的何书桓拉坐下。“书恒刚刚说好像看到你了,我还不信。”

    “是啊!”可不就是我吗?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他们两个。

    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真巧。”

    “好久不见,依萍!”何书桓嘴角抿笑。“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

    “是啊!很巧对不对?!”我回报以微笑。

    “没错,真是太巧了!”杜飞扶了扶眼镜,眼里充满了好奇。“对了依萍,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家伙,不愧为记者出身,什么时候都充满了好奇心。而且还那么不客气,什么话都敢问。

    不过,我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林致远受伤了,在陆军总院住院,我过来看看他。”我坦然以对。

    “哈?致远兄受伤了!”杜飞惊呼,又开始咋咋乎乎了。“他怎么受伤的?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怎么没通知我和书桓?哎呀……”

    无力地看着杜飞那一惊一乍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此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无奈。

    这个杜飞啊?到底有没有安静的时候?人家都一夜没睡了,好想睡诶!

    可是,眼看着何书桓麻利地站起来,与本该坐在我对面的一对夫妻换了票,我就知道,自己准备在车上补眠的打算泡汤了。

    不管怎么说,这火车可不是我家开的,人家爱坐哪是各自的自由,我总不能赶人家走吧。

    再说了,在路上有两个认识的人陪着,怎么也安全点,是不?

    “致远兄没事了吧?”何书桓关心地问。

    “死不了。”我随口说。

    “死不了?”何书桓说话的调调让我不禁抬起头,恰巧看到他挑起的两道眉。

    呵呵,说错话了。我摸头傻笑,赶紧将自己来南京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当然,和林致远之间那份不着调的情感纠结,就没有必要提了。

    “原来是这样!”费了我老半天口舌,两个好奇宝宝心底的那份八卦心思总算得到了满足。

    “是啊!”打开保温杯,一股咖啡的焦香味飘了出来,浅浅地喝了一口。

    真香啊,味道也很醇正。秀秀姐可真贴心,知道我一夜没睡,给我来杯咖啡提神呢!

    “我本来是准备昨天回去的,刚好陆军总院有新年舞会,就留下来见识一番。要不然,今天就碰不上你们了。”唉!要是昨天回去该多好,至于被人拿枪指着自己的头吗?想到昨晚那惊险的一幕,我的小心肝就“卟卟”直跳。

    还好,虽然被惊吓了一番,总算是有惊无险。只是那么轻易就原谅了陈大哥,我心里有点不解气,最起码,也得让我这个受害人出出气也好。比如说,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学狗叫、说一百句“我不是人、我禽曽不如”、或者是穿上女装演小品(还得是演媒婆)之类的。也好出了我这口恶气。

    (某云:这是什么烂招数?幼稚!)

    没想到,却被教务长大人三言两语给忽悠瘸了,豪爽地答应不追究。要不是张中将亲口表示欠了我一个人情,我简直就要羞愤得撞豆腐自杀了。

    “那更巧了。”杜飞拍了拍何书桓的肩。“我和书桓本来也是打算昨天回上海的,可何妈妈不舍得这宝贝儿子,硬要带我们两个去参加外交部的新年舞会,才改在今天的。”

    “是吗?好巧哦!”我恹恹地回应。

    “怎么了?依萍,你不舒服吗?”何书桓细心地察觉到了我的异状。

    “嗯!”我点头。“昨天晚上通宵没睡,有点困!”

    没办法,虽然我强打着精神,可实在是顶不住了。

    “那你休息一下吧!”杜飞热心地说。“放心,有我和书桓这两个保镖护着你,安全的很。”

    “那谢谢了!”我也不跟他们客气,从行李里掏出一个U型小枕头,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依、依萍!”杜飞结结巴巴,指着我。“你怎么连这个都带上了?”

    “很奇怪吗?”我反问。出门带个枕头,是前世出差养成的习惯,让自己的旅途能过得舒服点。当然,这个好习惯我也带到这里来了。

    而且,这个小枕头还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感觉特亲切。

    “有点!”杜飞的直率让我满头黑线。

    土包子。我郁闷地腹诽。

    不理他。从包里掏出一样黑色的东西,被何书桓拿起。

    “这是眼罩?”

    “对!”我继续掏,掏出一小团棉花,这是我昨天从护士站A来的。

    打量着手里的眼罩,再看看我手中的棉花和脖子上的小枕头,何书桓恍然点头。

    “很舒服,很有用。”呵呵,总算碰到了一个识货的。

    “喜欢的话,过几天我送你一套。”被杜飞气到的我心情大好。人也大方起来了。

    “真的!”何书桓眼睛一亮。

    我用力地点头。

    “那我呢?那我呢?”杜飞凑过头问。

    “一边去。”我还以白眼,顺手扯回眼罩。“不识货的人离我远点。”

    在何书桓的轻笑和杜飞的懊恼中,我戴上眼罩,用棉花塞住耳朵,往后背一靠——补眠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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