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啊

    “小姐,能请你跳个舞吗?”

    “抱歉,我不会跳舞。”

    “小姐……”

    “对不起……”

    ……

    在用同样的蹩脚理由,婉拒了几个过来邀舞的男士后,我缩到了一个角落,这下,该没有人会关注到我了吧。

    话说,这陆军总院不愧为当今中国最NB的医院啊!这手笔就是大。只是一场新年舞会而已,竟然请了一支管弦乐队来伴奏。不过,看看那些来来往往的军人军装上的星星、杠杠,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排场了。

    其实在我眼里,这所谓的舞会与大上海舞厅相比,形式都差不多。只是这边的场地宽了点、舞台大了点、人多了点而已。其它的,也就这个样。但是,中国人什么都赞同“数大就是美”。这么一折腾,比起大上海舞厅,这里显得气派多了。

    真无聊,要不是秀秀姐非要拉我一起过来,还美其名曰——不能让我孤单地一个人。我真的提不起兴致过来。

    可是,我和秀秀姐一进门,秀秀姐就被脱离了拐杖的陈伟大哥给拐走了,扔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望眼全是陌生面孔的地方。而这被当作舞厅的地方现在少说也有四五百人,我想找到他们两个,还真是有难度。

    唉!这已经是我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希望秀秀姐跟陈大哥之间能够谈清楚。要知道,陈大哥可是有老婆孩子的。就在我来到南京没几天,他那老实巴交的老婆就大老远地从山东赶了过来。看她那副以夫为天、逆来顺受的样子,真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

    因为在我看来,陈大哥和秀秀姐两个人的关系,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在这年代的绝大部分人的心里,有能力的男人家里有个二房、三房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可秀秀姐被我无意之中一个忽悠,竟然改变了主意,估计陈大哥要发狂了。

    虽然有点担心。不过,陈大哥的性格虽然霸道了点,可在这陆总的一亩三分地上,我相信他会有分寸,不会乱来的。要不然,被他们黄埔系的那位校长大人知道,他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我也可以放心地窝在这个角落里,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坐在灯光照射不到的昏暗角落,看着场中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不由有一种已经置身于二十一世纪的错觉。

    真是“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当汴州”啊。哪里看得出大家脸上,有半点国家正处于生死存亡、危机四伏的感觉。

    说实话,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于是,那婉转动听的歌声此时在我听来,也有一种别扭的感觉了。

    看看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舞台上优柔地唱着《夜来香》的美女;再看看舞池里的人,都停下了舞步,慢慢聚到台前,聚精会神地听着她唱歌。

    我咪起眼。

    嗯。长得很漂亮,嗓子也不错。

    看她这么受欢迎,应该就是女孩子们念念不忘的百乐门的台柱丽莎小姐了吧。

    只是——糜糜之音,不过如此罢了。

    百无聊赖地听了两句,我缩回了椅子里,打了个呵欠。

    其实,我心里知道,这个丽莎小姐其实是很厉害的,她声线非常好,感情也很投入。至于我为什么会对她不以为然,只不过是可笑的鸡蛋里挑骨头的偏见罢了。

    真是搞不懂!我歌唱得比她好多了,怎么秀秀姐这么不待见我,硬是把我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不屑一顾呢?

    郁闷啊!我再次吐出一口长气。

    将时光回溯到一个小时前。

    “秀秀姐,你还没听过我唱歌,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看着秀秀姐含泪的笑脸,我真想为她唱首歌。

    就唱那首“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什么的。

    “唱歌?”前一秒还在伤心中的秀秀姐突然神色一变,“糟糕,下班前听小吴说,今天请到了丽莎小姐来医院唱歌。咱们快去,去晚了连站的地都没了。”

    我呆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见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这会儿又兴致勃勃了。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更气人的是——

    “秀秀姐,我是说,我想唱首歌给你听。”

    “你想唱首歌给我听?”秀秀姐随口答应。“好、好、好!等我们听完了丽莎小姐的歌,回来的时候你想唱多少首都行。”

    她这分明是在敷衍我嘛!

    这下,我所有的感伤、痛苦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气闷。

    吐血啊,我是说,我要唱首歌给她听耶,想我堂堂大上海舞厅的首席歌星白玫瑰,能够只为她一个人唱首歌,可算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把这天大的面子放在眼里。

    我气死了。

    “哎呀,依萍,你倒是快点呀,再晚就来不及了。”秀秀姐见我一动不动,着急了。

    “我不去。”我半是赌气半是真的不想去。

    接过她递过来的冷毛巾,敷在眼睛上。

    “不行。”秀秀姐打开衣橱,翻找起来。

    “可是,我——”我困了唉。

    “没什么可是的。”秀秀姐在她那没几件衣服的衣橱前挑挑捡捡,“每年我们医院举办的新年舞会都很有看头,错过了很可惜的。”

    看来,秀秀姐是重新振作了。可我就悲催了。

    今天一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已经累坏了,哪里还有精神和体力去应付舞会上那些事。加上被她这么打击一下,整个人更是蔫了。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林致远和小蛮女。想到这两个人,我就觉得头痛。

    “但我没有参加舞会的衣服。”耸耸肩,这倒不是撒谎,这次来南京来得很是匆忙,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哪里想得到,会有机会参加舞会。

    “我们两个身材差不多,穿我的。”秀秀姐干脆得很。

    唉!我无语了。看她那劲头,说到这份上了,我还真不忍心说不去。

    算了,陪她去吧。随便见识见识她的偶像丽莎小姐到底有多牛。

    “诶,等等,别给我,我不穿。”看着秀秀姐手中的那件洋装,我吓得赶紧摇手。

    “为什么不穿?很适合你啊!”秀秀姐收回手,上下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洋装,不解地问。

    “呵呵,我除了演出的时候,从来不穿裙子的。”以我前世的观点来看,这年代的洋装款式实在是花俏了点,看别人穿还没什么。要给我穿?对不起,谢谢了!

    穿裤子多好!又精神又方便。

    “那,这件。”秀秀姐又递给我一件旗袍。我当然是坚决反对,并同时认真地告诉她,真想让我陪她去参加舞会,就不准勉强我穿裙子,要不就拉倒。她拗不过我,在我的提醒下,看看时间也的确晚了,只有悻悻放弃。

    我们两个,同时忽略了房间角落,被随手一扔的新衣和新鞋。

    于是,就这样,可怜的我,半推半就地来到了这里。却还是被秀秀姐放了鸽子,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真无聊啊!我掩嘴又打了个呵欠。

    “哗啦啦——”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这丽莎小姐的人气还真旺啊。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感谢丽莎小姐美妙的歌声。今天晚上,她还为我们带来了一首新歌,歌名叫做《一帘幽梦》——”

    “咳咳咳——”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老天,这首《一帘幽梦》是我来南京之前,才在大上海第一次唱诶?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南京来了。

    据说,全世界最流行的东东只要在欧洲、美国出现,不到一个月,就能在上海看到。而在上海流行的东西,不到一周,就会在各个大城市推广开来。看来还真是没说错。

    一曲歌毕。果然,又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雷鸣般掌声。

    嗯,这首歌这么受欢迎,我是不是该考虑收取一点版权费呢?我懒洋洋地边喝水边YY。

    “谢谢!谢谢!”在一片安可声中,丽莎小姐含笑致意,“下面,我将为大家唱——”

    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呼。原来,她手中的麦克风被人粗鲁地抢走了。

    不好!我一下子直起身,看向台上。只见陈伟大哥一脸怒气,右手紧抓住挣扎不已的秀秀姐,左手抓着话筒,铁青着脸,对着话筒嚷——

    “陆依萍,你给我滚出来!”

    全场一片哗然。

    哈?!啥?!我???

    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觉得莫名其妙。记得自己并没有得罪他啊!需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大张旗鼓地摆明车马,要跟我过不去吗?

    哼!我会出去才有鬼呢!

    “依萍,他神经病,你别理他。”秀秀姐娟细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陆依萍,你如果是个堂堂正正的人,就站出来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挑拔我和秀秀的关系?”哦,天哪!让我死了吧。我什么时候挑拔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依萍,他是个疯子,你不要过来。”秀秀姐一脸惶然。

    看来,我就是想不出去都不行了。

    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唉”,走吧!

    穿过骚动的人群,我登上舞台。

    “陈大哥,我来了。”

    “咔——”

    我呆住了。

    一支黑黝黝的枪口顶上了我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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