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

    自从重阳出游后,楚慕漓到清风阁去得更勤了,不过两人不知道喊对方什么好,都有些别扭。好在最后有了修齐从中调停,宋子谌喊楚慕漓窈窈,楚慕漓依旧喊他韩王。

    修齐端了两盏茶从门外进来,见楚慕漓手上抚着筝不得闲,便将茶一并放在韩王桌上。

    韩王放下书卷,嘱咐修齐道:“去把香焚上。”

    修齐过去拿香炉,韩王这时捧了茶盏品了一口,自语道:“怎么今日是君山银针?”

    修齐正登着高取香,笑答:“是柔婕妤娘娘宫里送来的。”

    楚慕漓手上一僵。

    她瞟了韩王一眼,见他依旧不急不慌喝着茶,似是毫无察觉,忙接着弹下去。

    韩王精通音律,自然是听出了楚慕漓的慌张,只是不想追究。他明白,楚慕漓于他而言,如同向晚流霞,稍纵即逝,他却只想将她这一抹流霞抓得更久一些。

    待楚慕漓一曲弹毕,整顿衣裳之时,韩王端起茶盏递给楚慕漓,笑言:“这茶倒是别致,窈窈尝尝。”

    楚慕漓掩饰住心中所想,接过茶抿了一口。

    “不错,是好茶。”楚慕漓放下茶盏,“只是这茶太金贵了,这么随意喝了岂非暴殄天物。”

    韩王一阵好笑:“茶就是用来喝的,难不成还要供起来?”

    楚慕漓自知惹不起,忙道:“是是是,韩王说得极是。”

    韩王有些纳闷,这么一说,竟好像是自己胡搅蛮缠了一样。

    修齐合上紫金小香炉的盖子,在一旁解释:“这茶也不算名贵。今年贡上来的少,所以物以稀为贵而已。”

    楚慕漓点点头,接着抚起筝来,又练了半个时辰方收手。

    楚慕漓收了最后一个音,愁到:“中间有一段,怎么也弹不好。”

    韩王笑道:“这也不难。”于是行至楚慕漓身后,握着她的手弹了一段。果然曲中意趣便跳脱而出。

    偏偏是首情意缠绵的曲子。

    情真意切。

    楚慕漓转身望向韩王,银丝玉兰步摇微微颤动,眼中含着一汪春水,荡荡漾漾。

    韩王目光避无可避,只得垂了眼偏过头去,却见手尚在楚慕漓春葱般的玉指之上,忙欲抽手,楚慕漓却反手扣住了韩王的十指。

    霎时间,两人的体温交汇到一处,万物噤声,不忍打搅此时光景。

    两人这才知道越了规矩,连忙各自收了手。

    修齐在一旁打趣:“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楚慕漓只顾慌乱,无暇顾及修齐的嘲讽,好在韩王心智尚存,解释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国土城漕,我独南行。”

    楚慕漓这才缓过神来,继续道:“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韩王笑着看向修齐:“既然你提了《击鼓》,往后一句,你可接得上?”

    修齐看书向来是一知半解,这么一问,顿时无话可说。

    韩王与楚慕漓双双松了口气。

    楚慕漓想,还是会背书好啊。

    九月过得倒也平静,众嫔妃还是日日到皇后宫中请安,自是不免又一顿唇枪舌战。

    吴顺仪这几日过得不大顺遂,南疆战事不利,她引以为豪的父亲又受了皇帝训斥。

    她心中愤懑,又开始找旁人的不痛快。

    “刘宝林这一有孕,可真是不一般了。如今皇上日日只去看舒小媛与你,后宫可真是你们姐妹的天下了。”

    “多谢娘娘夸奖。”刘宝林得意地抚了抚皇上新赏的碧玉簪,“还没来得及问,娘娘的父亲打了败仗,不知娘娘最近心情可好?晚上可还睡得着觉?”

    舒小媛朝她使了个眼色,刘宝林还不以为意,依旧是说完了。

    吴顺仪气得大叫:“你!凭什么说我父亲!”

    皇后眉头微皱,提醒道:“诸位姐妹,玩闹归玩闹,若是谈及政事,可就不应该了。”

    众妃嫔忙回:“是。”

    “刘宝林,你如今有孕在身,更要口下留德。”

    刘宝林神情略显局促,只得蔫蔫回道:“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柔婕妤居高临下看着热闹,心想哪里来的一对蠢货。

    楚慕漓暗自发笑,这吴顺仪和刘宝林,净会找些堵死人的法子。不过宫中向来等次严明,吴顺仪虽不得宠,位份可比舒小媛与刘宝林高得多,又有一女傍身,若是与她贸然结仇,将来落魄了,可少不了被她磋磨。

    周淑妃听了这些话,骤然想起小哥哥来信说西境战事倒是得利,皇上少不了又要到如意宫去,甚是烦人。

    舒小媛见刘宝林吃瘪,只得说道:“刘妹妹年轻不经事,顺仪娘娘是宫里的老人了,资历深厚,可要多担待。”

    吴顺仪听了,还不知道是骂她人老珠黄,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算是懂事。”

    刘宝林又道:“皇上虽不往陇翠轩去,娘娘可别忘了好好教导三公主。妹妹听说三公主为了烤肉吃,把《尚书》当柴火烧了,皇上还恼了好一阵子呢。”

    “呵,妹妹说得好啊。不过本宫好歹有个三公主,不知妹妹肚子里的是什么货色。”

    周淑妃听得烦闷,想回宫操刀练剑,直言道:“妹妹们不必争论了。二位妹妹身体康健,能为皇上诞育子嗣,已经是天大的福气。本宫于儿女分上无缘,不知有多羡慕两位妹妹。”

    皇后与柔婕妤听了,眼中都泛起泪花,皇后尚要维持威仪,柔婕妤已经拿了帕子拭泪了。

    皇后眼见自己也快落了泪,忙道:“今日若是无事,便先散了罢。”

    众嫔妃自是告退。

    请过安后,楚慕漓才随许嫣灵回了宫,含水就又叫楚慕漓过去领十月的月钱。

    “月钱晌午才发呢,这就把她推出去做什么?”许嫣灵不解道。

    “她呀,一会儿见我干活,又乱插手,帮倒忙。不如早些叫她出去,等晌午领了月钱回来,正到了用膳的时候,省得她磨磨蹭蹭,误了时辰。”

    许嫣灵这才恍然大悟,倚在榻上笑道:“她是怕你回来晚了吃冷饭,偏偏长了张刀子嘴。”

    楚慕漓此时已经开门欲走,听了这话又折返过身骂了一句:“是是是,含水不止刀子嘴,整个都像刀子做的,砍瓜切菜,好生厉害!”

    含水听了火冒三丈,“你才浑身是刀,你才砍瓜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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