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

    皇后一脸平静,仿若无事发生一般,只吩咐道:“不过折了个孩子,有什么可处理的。昨日皇上叫人送来了南召上贡的沉香,熏上两日去去血气也就是了。”

    红梅答应着去了。皇后扶着头卧在榻上,这边有人剥了葡萄递过来,下边有人帮着捶腿。这时红梅来回禀事情办妥了,皇后点了点头,红梅刚要知趣退下,却又被皇后叫住:“等等。”

    “娘娘只管吩咐。”

    “你把沉香包上些,叫荣杰亲自给周淑妃送去。”

    “是。”

    楚慕漓因为不必去跟着许嫣灵给皇后请安,任含水一个人把宫里收拾地妥妥帖帖也不用她,还总是见她做活笨手笨脚支她出去,便一早应邀到了清风阁。

    清风阁地处东南,倒是个清幽之地,竹林掩映,流水潺潺,青苔覆路,别有意趣。说是世外,不见荒芜,却是齐整有序;说是世间,不见雕琢,倒是别有洞天。楚慕漓常听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却不知其象,如今见了清风阁,才知这世间确有清雅脱俗之地。远远便看见韩王一身山矾色斜襟长衫,手握书卷安坐于阁前,桌上放着素色汝窑盖碗并一把半开的书画折扇。若是不细瞧,只觉得是和田白玉雕就的翩翩公子,那样温润,那样高贵,不入尘世,不染尘埃。

    “见过韩王殿……”楚慕漓突然想起宋子谌不爱听殿下二字,忙改了口道:“见过韩王。”

    “小宫女,今天倒是说到做到。”

    楚慕漓从宋子谌清冷的语气里读出一丝撩拨,轻轻咬紧了下唇。

    “小宫女今天想学些什么?又是学琴?”

    楚慕漓深思道:“昨日练了练,弹得也顺,可明明调子不错,总觉得不如韩王教我时弹得有神,且是练着多了,倒不如先时弹得好了,不知是怎么个道理。”

    宋子谌耐心讲道:“所谓琴棋书画,本为一体,不过是些悬腕之功,表征各异而已。你如今学筝,也是一个道理。学象容易,学神韵却是要悟。若要悟,必得先精,练过数以百千计,夫子曾言,‘不愤不启,不悱不发’,须得是那时才肯点拨,若是出来了,便了悟了。只是练的多了,虽说易精,却也易讷,而若要得其神韵,还需一个敏字。如今你涉世浅,也不必悟得过深,不过与你此时心境融为一体,便是难得了。”

    楚慕漓细细听着记着,想到不通之处,便问与宋子谌,宋子谌皆是细细道来,知无不言,倾囊相授。

    练上一个时辰,楚慕漓觉着琴艺长进了不少,宋子谌也从心里夸赞楚慕漓天资聪颖,又肯勤学苦练,竟是比自己当年学的还快上些。

    到了晌午,宋子谌留楚慕漓用午膳,楚慕漓记挂着许嫣灵,忙婉言辞去了。

    望着楚慕漓的背影,宋子谌嘴角挂着笑,啪的一声展开折扇,一边扇着风,一边不无可惜地感叹道:“这么好的午膳,你可吃不到了。”

    到了福安宫,却并不见许嫣灵,连含水也不见,楚慕漓心中一紧,轻轻蹙起眉头,思忖到:莫非是杨采女的胎不妥?

    楚慕漓拉住一个做活的宫女,问道:“小主呢?”

    “小主和含水姑娘往凤仪宫去了,说是杨采女册封时晕倒见红,似是小产了。”

    楚慕漓怕许嫣灵出事,刚想往凤仪宫去,却见皇上与许嫣灵从轿子上下来,有说有笑进了宫门,忙躲开做活去了。

    等皇上走了,楚慕漓才问许嫣灵:“杨采女可有大碍?”

    却见许嫣灵惊魂未定,含水也一副疲倦之态,只得先服侍着许嫣灵歪在榻上,又沏了碗安神茶与许嫣灵。

    喝了口茶压惊,许嫣灵才将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讲了。讲罢,舒了口气,说道:“好在皇上信我,并不急着定我的罪,不然,我与含水是有口也难辨了。”

    楚慕漓腹诽:人家周淑妃帮你这么大忙,也不见你感恩戴德,倒是皇上只是不治你的罪,你倒阿弥陀佛起来了,真是好生奇怪!况且这个宋知深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治你的罪多半是卖给周淑妃一个面子,顺便叫你感恩戴德,让你觉着他信你,是个明君。呸!周淑妃倒也罢了,可怜杨采女,头次做母亲,便白白没了孩子。倘若那宋知深真是明君,又怎会只叫一个宫女顶罪?不过就是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罢了。

    只是许嫣灵为主,楚慕漓为仆,再熟络亲密,仆人也不得议论主子。楚慕漓只得称赞道:“皇上也是明鉴了。只是小主莫要忘了周淑妃出手相帮,就是不备上厚礼相谢,也该亲自道谢几句才好。”

    许嫣灵一拍脑门,懊悔道:“亏漓儿细心周全,我竟忘了。含水,快将我素日珍藏的匣子里的好首饰挑两样上好的备下。等歇过了午觉,我便到如意宫亲自谢过周淑妃。”

    说罢,许嫣灵握住楚慕漓的手,喃喃道:“漓儿,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心安极了。你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轻诺必寡信,许嫣灵是她的恩人,她不想骗许嫣灵。无数个借口与托词从楚慕漓脑袋里闪过,只是沉吟良久,楚慕漓却只坚定地答道:“好。”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