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干行

    “漓儿如何得知?”许嫣灵从寝殿走出,她披着头发不着一丝装饰,阳光透过她的发丝,恍如观音般圣洁。

    含水赶忙说道:“小主才刚睡了中觉,身上正热,别遇了风。”说着,就把许嫣灵往殿内请。

    “唉呀,知道了。哪里就冻着了!”许嫣灵不情不愿走进寝殿,吩咐楚慕漓往榻上坐。楚慕漓只得推辞道:“小主待我好,漓儿感激不尽。只是宫中人多口杂,若是叫人撞见,难免会有口舌,到时岂不是给小主添乱?”

    许嫣灵只得把楚慕漓让到下手椅子上坐了,心中总觉得不舒服,暗自想道:为何漓儿总是如此分毫不错,瞧着她总是一副疏离之态,君子慎独固然有理,为人总该有血有肉有感情,若是在我面前都不放松,该是多累啊。

    “方才你说,已经知道杨采女的事了?”

    “漓儿路过陇翠轩,偶然得知。”楚慕漓依旧敷衍地面不改色。

    “那你可知此事缘何而起?”

    “还能有什么,仗势欺人罢了。”又说道:“杨采女处境极其危险,虽有了龙胎加持,却没有半分保全自身的本事。这福气于她,可不知是福是祸了。”

    “倘若是别人有喜,早在宫中横行了,偏偏杨采女被人欺负。”许嫣灵叹了口气,“杨采女是个良善之人,上天不会薄待她的。”

    “恕漓儿直言一句,在这宫中,良善二字最是要不得。不去害人已是不易,更何况,老天从不垂怜良善之人,只会将最沉的担子,压在最良善之人身上!”楚慕漓突然想起韩王,想起她的阿爹,想起她的小桃姐姐,哪一个不是良善之人?又有哪一个得了上天垂怜!反观宋知深,东征西伐,夺人国土,散人家业,四处引战,怎么就国运昌盛,子嗣绵延!

    楚慕漓眼含热泪,知道自己失态,本想嚎啕大哭,却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然后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小主刚歇了中觉,想是口渴了。我去倒些茶来。”

    一转身,眼泪再也不听使唤,狂风暴雨般砸下来。楚慕漓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异国他乡,连哭都不是自由的,可之前我也是有家的啊!只是因为宋知深那个暴君,自己才从尊贵的公主沦落到异乡为奴!楚慕漓狠狠地望向乾元殿的方向,暗自发誓:宋知深,你等着,我不会叫你好过的。

    等倒茶回来,楚慕漓早把眼泪全擦净了,对许嫣灵笑说:“这是皇上赏的碧螺春,含水才刚烹好的,小主快尝些吧。”

    “皇上驾到!”

    楚慕漓赶忙躲了起来,许嫣灵不疾不徐行了一礼,还没行完便被皇上搀扶起来,皇上打量了一眼许嫣灵,瞧她面带绯红,娇俏的样子,不禁伸出手来,拂起她的碎发别至耳后。许嫣灵更羞了,耳尖红红的,两只手没处安放,把手绢绞了好几圈。

    “皇上进来坐,刚好臣妾叫人烹好了碧螺春,皇上可不许嫌弃。”

    “灵儿的茶,朕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呢。”

    皇上说完,突然顿了一顿,想起当年太子妃与他赌书泼茶,用的也是碧螺春。

    “阿深,你输了!茶归我喝!”

    “我偏喝!”

    “哎呀,你瞧,争争抢抢的,茶都洒了!今天可该你洒扫!”

    “既是该我洒扫,不如多洒些!”

    “你!”

    察觉到皇上一顿,许嫣灵忙问:“皇上怎么了?”

    皇上掩饰道:“昨日沈太傅与朕说,想为女儿求个好姻缘。沈氏恭谦谨厚,为人温婉,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贤女子,如此一个佳人,朕想着,新科状元与之相配也不为过了。”

    新科状元?许嫣灵心中一紧,不会是……刑祯吧?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他要成婚了吗?他会同意吗?他一定会同意,这可是天子赐婚。他同意的时候,一定不高兴吧。沈氏是个极好的女子,有了沈氏,说不定哪天他就把我忘了。忘了也好,祝他平步青云,儿孙满堂……我与他各自成家,从此,怕是再无半点瓜葛了吧。皇上待我不薄 ,罢了,罢了,有缘无分罢了。

    许嫣灵也正了正神色,双手托腮畅想道:“是啊,才子配佳人,当真是极好的姻缘。不怕皇上笑话,臣妾待字闺中时,有时也会想起终身大事来,却没想过此生能陪伴在皇上左右。”

    “那朕可叫你失望了?”

    “皇上高风霁月,器宇轩昂,臣妾那时笨极了,哪怕用上毕生所学,也形容不出皇上的清俊潇洒。”

    “哈哈哈哈哈,朕的灵儿果然最得朕心。”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皇上便回了乾元殿批起了奏折,许嫣灵则命楚慕漓找出了文房四宝,含水磨了墨,在纸上挥洒一首曾经写过了无数次的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两小,无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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