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水山庄(十五)

    哪怕是闫渺踩在血水花中不可避免的发出“哗啦”声,沙发上那个瘦小的“人”都纹丝不动。

    鞋和裤腿被浸泡湿透了,冰冷的贴着肌肤,触感黏腻又让人恶心。

    这栋房子客厅里的家具屈指可数,一眼便能看完,像是刚装修完不久,墙壁光滑干净,家具款式也新,就是没什么活气——像样板房,没有住过人。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前挂了纱布质地的门帘,门帘的被风吹得不住晃动,随着闫渺不断靠近,沙发上的“人”的影子扭曲着印在血水上。

    离那个“人”只差两米不到的距离时,纯黑的人影像是屏幕雪花故障的电视机,花了一瞬,顿时变得清晰。

    是一个长得很像人的娃娃。

    娃娃的性别是男孩,短卷发纽扣眼,没有鼻子,嘴巴的位置潦草地缝了一条黑色粗毛线,身上的衣服裂开许多口子,断口整齐,像是被刀片划过数刀。

    闫渺往前走了一步,脚尖不慎碰到了什么,把她绊的歪了一下。

    沙发上那个娃娃的黑色纽扣眼在阳台光渗进来时微微反光,而此刻,它的反光面似乎有些变化。

    往闫渺这边偏了一些。

    闫渺站定,没急着伸手碰它,她看了那个娃娃一眼,娃娃的纽扣眼位置对应着的视线是——冰箱和她。

    她刚刚身体歪了一下,娃娃便偷偷往这边看了过来,因为她的动作?

    闫渺朝娃娃的方向走了一步,娃娃的眼睛却没再动过。

    她又移开目光,往后退了一步,娃娃的眼睛依旧没有变化。

    但娃娃的纽扣眼角度是实实在在的变化了,甚至连坐姿都偏了一些。

    这户人家的冰箱放在客厅的一角,旁边便是餐桌,摆放位置极其不合理。

    应该是许久没有清扫过,餐桌上已经落了一层灰,有一只倒扣着的玻璃杯和一个水壶。

    闫渺立马转向,大步走向冰箱,冰箱只有上下两门,打开冰箱。冰箱估计是早早停了电不用,长时间的封闭空间使里面有一股味,青菜已经干瘪变色,黏在底板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桶装方便面和一罐汽水。

    桶装方便面上写了保质期12个月,到期时间是15号,汽水的到期时间与此相同。

    冰箱的冷冻室没有放肉类食品,只有小半盒茶叶。

    闫渺揭开茶叶盒,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

    茶叶盒里的茶叶用一个袋子装着,色泽浓绿,没有坏掉。

    如果说这栋房子没有生活气息,甚至近时间段都没有居住过的痕迹,那么这盒茶叶便没法解释。

    茶叶盒虽然封闭,但是在冰箱长时间不通电的情况下,冷藏室的菜叶都变成了片装物黏在底板上,茶叶不可能毫无变化,更别提茶叶盒里面装着茶叶的袋子还没有密封住。

    袋子不密封,那么这小半袋茶叶就是吸潮的好东西,变潮、发霉、生虫,这才是这袋茶叶在不通电的冰箱里长时间放着的结局。

    大概率是这袋茶叶是被人用过之后才放进来。

    这个101房没有直接线索证明是那个汽车维修店的小男孩的住所,冰箱的旁边就是一扇房门,闫渺拧了一下,没拧开。

    熟悉的声音再次提醒了她:“该区域不属于副本内容,暂不对外开放,请勿随意触碰。”

    β3提醒完,闫渺便感觉背后一道视线如影随形地凝在她身上。

    转过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栋房子太怪了,似乎正常,但是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空旷和诡异。

    冰箱里再找不出别的东西,闫渺看似漫无目的地拿出那罐汽水和桶装方便面,背抵着冰箱门,单指扣住汽水罐上的扣,“喀啦”一声拉开。

    出乎意料的,手中的汽水罐并没有发出汽水开罐时会发出的声音。

    汽水罐沉甸甸的重量,轻晃一下能感觉到里面的液体晃动,所以闫渺打开了。

    她将罐口往下倾斜了一点,棕褐色的液体汩汩涌出。

    指尖沾了一点凑到鼻前,大概是这里的血腥气太重,覆盖住了汽水的香味,闫渺没闻出来汽水的味道。

    她把汽水放到了桌子上,转身侧对着沙发,又拆开了桶装方便面。

    借着侧过身的功夫闫渺看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沙发上的娃娃。

    只见本该对着冰箱方向的娃娃仿佛变换了一点角度,纽扣眼以肉眼可见地变化角度对准了闫渺的方向。

    闫渺神色如常,她动作不停地拆开桶装方便面,撕开盖,料理包、面饼,这个桶装方便面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

    她手掌托着桶底,在把面饼翻起来的一瞬间,便发现了这桶方便面的不对劲。

    面饼薄的像是被削掉了大半层,桶底简直厚实的奇怪。

    使点劲一摁,桶底仿佛里面卡了什么东西,不软不硬,但又摁不动。

    她拿着开101的钥匙,用力从底部捅了进去。

    底部的圆片顿时掉落出来,眼见着就要落进血里,被闫渺一把抓住了。

    两个圆片之间夹着一块厚厚的黑色东西,她拨弄一番,那块黑色的东西“滋啦啦”响了两声,一段有些模糊不清的对话传了出来。

    “喂喂喂,我是子刚,我是子刚,呼叫小庞!呼叫小庞!”子刚的声音从那个黑色方块里传出。

    “我是小庞,我是小庞,呼叫子刚,呼叫子刚!”另一道男孩的声音跟着回答。

    “你要不要……”子刚的话还没有放完,“砰”的一声闷响,一声锐利的惨叫声突然从黑色方块里爆发出来!

    声音猝不及防在耳膜炸开,闫渺一下子将它远离了耳朵,由于圆片粘在了这个类似小喇叭的黑色方块的两面,撕开后仍有两片牢牢的黏着两面,她只能在方块平滑的四周摸摸点点。

    应该是摸到了触碰开关,惨叫声戛然而止,但余音像是还未散掉的回声,隐约在耳道残留。

    阳台上推拉门前的门帘不飘动了——风停了。

    房子里安安静静,静的像是掉根针都能听见,闫渺听着自己平缓的心跳声,在心脏再一次有力的跳动后,一道微小的、类似于挠门的声音从那扇被β3列入非副本内容的门后面传了出来。

    不过两秒,又归于寂静,仿佛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注意力被短暂的吸引走,又很快回归,闫渺捏着那个黑色方块,猝然抬头看向那个娃娃。

    娃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沙发前,足有半人高的高度,它的纽扣眼直勾勾盯着闫渺。

    闫渺把那个黑色方块当着娃娃的面晃了晃,娃娃的纽扣眼跟随着黑色方块的移动。

    这个方块既然对娃娃来说很重要……闫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本该转身就跑的时机,她突然朝着娃娃走去。

    娃娃连连退后一步,由于头不能转动,又转过身体,往阳台的方向跑去。

    跑步的姿势机械僵硬,说是鬼上身不太合理,更像是被改装过。

    娃娃迈了几步,一双胳膊和两只脚便只能在空中无声的划拉。

    闫渺拎着它的衣服后领,毫不客气地把它拎了起来。

    看上去是棉花娃娃,结果手感很硬,像是一层棉花裹了铁。

    隔着衣服,在娃娃后背的位置摸到开关,闫渺挑下开关,娃娃的四肢顿时就软了下来。

    闫渺没有太多耐心,这个娃娃被改造过,没有鬼上身,那就只能说里面有监视器。

    她把娃娃的两个纽扣眼扯了下来,纽扣扯到一半,两根橡胶细线跟着扯了出来。

    撕开眼睛位置的布料,缝了两个纽扣的位置分别安置了一个小型摄像头。

    这个房子里唯一的一个房间被β3提醒无法打开,闫渺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思索着自己有没有遗漏掉什么地方。

    最后,她折回了先前绊到自己的地方,忍着强烈的不适与恶心,双手伸进血水里一寸寸摸索片刻,摸到了一根线。

    又是一根线。

    这根线在地上的走向很奇怪,在地上横亘一块,而后沿着墙角置放,闫渺顺着线的方向一路摸过去,站到了那扇β3提醒的房间门前面。

    她施加力气拧门把手,强烈的电流立马顺着门把手窜出,电火花一闪,尽管闫渺手撤离的速度快,但电流的速度更快,刹那间闫渺的整条右臂几乎都麻了。

    “违规警告!违规警告!β3在此贴心提醒您,请勿踏足非副本内容区域,听到请回复。”

    闫渺没说话,她看着那个门把手,在昏暗光线里,脸上神色不明。

    耳机内的警报声“滴滴”连响四声,紧接着是连锁反应,引发圈着手环的手腕倏然传来针扎了似的疼。

    闫渺看似不太在乎地低了一下眼,在眨眼的一瞬间飞快的掩盖掉眼底的情绪。

    她的神情又恢复了平平淡淡看似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随心所欲的状态。

    “知道了。”

    直到闫渺说出这三个字,耳机里的“滴滴”警报立马收声,手腕的刺痛跟着停下来。

    101已经没有了搜寻价值,闫渺没从正门离开,这里一楼,可以从阳台翻出去。娃娃眼睛里的监控看到了她的全部举动,正门出去,不知道会看到什么。

    至少在闫渺碰到阳台那儿的门帘之前,她是这样想的。

    在她碰到门帘时,准备掀开帘子的动作突然停住。

    子刚在她进来之前,嘴里说的“别去”,并不是无缘无故和没有道理。

    这栋房子的诡异之处就是在这里。

    子刚说了别去,说明这里有什么不可控的,或者说,非常恐怖的事情会发生。

    从她进门到现在,却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动静和事情,除了那个算不上恐吓的改装监视娃娃,太平静了。

    帘子因为闫渺的手抓住了,皱起来一小块,身后的大门没有打开的声音,却传来轻轻的趟水声。

    闫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不得动弹,她抓着帘子,一边听着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动静,一边复盘从自己进门到现在,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娃娃、冰箱、泡面、汽水、茶叶以及泡面里面的黑色录音方块。

    都是些稀松平常挑不出来毛病的物品,日期?都是15号过期,没法用来做什么。

    由于整间屋子里的地板都被血水泡了,血水直直淹到脚踝,身后的人或者东西的一步步靠近,血水便会从后荡出波纹,推到闫渺的脚边。

    波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俨然,身后的那个东西离她越来越近了。

    更为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尸体腐烂了的味道从背后飘了过来,令人几欲作呕。

    偏偏闫渺嗅觉灵敏,明明这么久没有吃过东西,她被这味道刺激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都被熏得白了几分。

    “你是谁?来……”身后那道声音粗哑难听,说的断断续续,像是声带被人切断又续上一般,出口的话时而顺畅时而卡顿,“我,家干,什么?”

    莫名的冷气扫过闫渺裸.露出来的后颈,吹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似乎是距离很近,那东西身上湿黏的液体“啪嗒啪嗒”掉进血水里。

    闫渺在脑海里把那些物品翻来覆去,最终脱口而出了一句话:“来给您泡茶。”

    那东西个子不算矮,但也不算高,吹气既然能吹到她的脖颈,那么就不会是那个杀了父母的小男孩,高度就不匹配。

    这个屋子所给的信息太少了,干净到没有一张照片或者什么信息能证明这间屋子里具体住了谁。

    冰箱里的新鲜茶叶被拆开,还剩半袋,说明被人用过,除了能泡茶,也没有别的借口能够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编出这一个借口,就要圆这个借口。

    只能见招拆招,就看身后这个东西的智商设定是多少。

    “泡、茶?”那东西一字一顿复述出闫渺的话。

    闫渺的身体由禁锢突然间变得一松,她似乎能动了。

    “对,泡茶。”她立马接下话,看也不看身后的那个东西一眼,转身走向冰箱,取出茶叶,拿起桌上的杯子,动作熟练地抓出一小把茶叶。

    “要浓茶还是淡茶?”

    借着问话,闫渺看过去,而后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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