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婆子死了？
桑榣想起来天香那时是去取了那碗味道古怪的汤。
“我上次去根本没见到狐婆子。”天香躲在桑榣身后，反驳道。
随后小声的对桑榣说道：“小姐，冬阴功是苍灵给我的，说是狐婆子一早就交代她热上的。”
桑榣微微颌首。
而和南濯同去那一次，桑榣也并未见到狐婆子，当日苍灵说狐婆子进山了，原来那时就已经死了。
桑榣平静的说：“这么说，是怀疑狐婆子是我的婢女天香所杀？将军也听到了，天香并未见到狐婆子。”
将士接着说道：“此事还待查证，狐婆子并非天香所杀，而是桑榣小姐的灵技。”
桑榣冷冷一笑：“怀疑我杀的？”
“属下不敢，也只是奉命行事，狐婆子身上确实有桑榣小姐灵技的痕迹，还请桑榣小姐不要怪罪，此事关乎妖族，为避免妖族百姓恐慌，还请桑榣小姐配合。”
“这么说来，我得跟你们走了？”
将士犹犹豫豫，还是开口说道：“待查明，城主自然会给小姐一个交代。”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只能得罪小姐了。”
桑榣正欲发作，桑八淮一脸阴翳出现在士兵身后，士兵动作麻利的让出一条道。
领头的将士拍了拍胸脯，长呼出一口气。
待桑八淮来到桑榣跟前，神色立即舒展了很多，淡淡说道：“桑榣，为父定会查明，若真与你无关，自会还你清白，配合调查，也是为妖族百姓求个心安。”
桑八淮的苦口婆心，人前的态度很是谦和。
桑榣神色淡漠，无动于衷。
门外，两位位须臾白发的妖族老者与一少年模样的年轻妖族匆匆赶来，不用说，这就是妖族参政的三位长老，这是在给桑榣施压。
桑榣静默片刻，镇定了下来，语语气微微谦和的问道：“爹，您打算让谁来彻查这件事？”
桑八淮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身份特殊，其他人来查，他们也有所顾虑，此事就由为父，亲自带队审查吧！”
而此时，三位长老已在门外。
桑榣目光冷冷，随即跨出霜影阁，徐步来到三位长老面前，说道：“三位长老的意思呢？”
想来刚刚的对话，三位长老定是听了去的。
妖族三位长老，基牙长老和葶苈长老已是白发苍苍，年近千岁，两位是都望舒城的土著妖族，对狐婆子的死定是万分上心，誓要水落石出的。
葶苈一早就对此事有所怀疑。
这怀疑起先并不来自于桑榣小姐，而是来自于那些外族的妖。
桑榣小姐在妖族中很得民心，地位超然，七十年的兢兢业业，为人和善温柔，对妖族有恩，怎么样他都不希望桑榣小姐是凶手。
可今日一早，城中各处留言四起，一夜之间，关于桑榣小姐杀了城南土著狐婆子的消息铺天盖地。
更有“妖族即将大乱，人族贼心不死”的言论不胫而走。
本该由妖族司法彻查的案件，一下子舆论上升到了无法掌控的地步。
涉及到桑榣小姐，确实也没有任何一个妖族能查，敢查。
两位长老，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随后就是低头沉默不语。
阎沐，也就是第三位长老，少年模样，来自天水之外的妖族部族。
桑榣望向少年模样的阎沐，阎沐就是外来众妖族的代表，是三长老之一。
只见阎沐望向瑶波殿的方向，身姿挺拔，不卑不亢，黑发随风扬起，眼神却晦暗不明，也不言语。
两位长老见状，异口同声的冷哼一声，皆转过身去，背向阎沐，言语神态间与阎沐似乎不合。
这一个月来，桑榣看完了“桑榣小姐”留下的所有笔记。
在望舒城，土著妖族和外迁的妖族就是两股难融的势力，这七十年间“桑榣小姐”大肆鼓励双方通过嫁娶来慢慢融合，虽大见成效，还是有一部分古老的部族，始终不愿意接纳外来者。
土著妖族主要以狐族，猿族为主，因着一百多年前的战争，外界形形色色不同部族的妖被驱赶至望舒城，让这座本来平静的城池提心吊胆了百年，又在七十年前签订的协议里闭关锁国，再未踏出过望舒城。
所以土著妖族对其他妖族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三位长老以身作则，积极推动响应桑榣小姐的和睦相处，积极融合的号召，素来还算是和睦，但是现在出了事，来之前应该有过交流，或许心中都有些怨怼。
“我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桑榣接着说道。
葶苈说道：“桑榣小姐，请直言。”
“南濯。”
“妖王南濯？！”葶苈和基牙震惊之余，异口同声。
没等任何人回答，霁月宫外传来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伴随着浑厚的呐喊。
“严惩凶手，赶出外来者，保望舒城安宁。”
“严惩凶手，赶出外来者，赶出外来者。”
声音远远传来，桑八淮闻言疾步往霁月宫宫门走，三位长老随行。
桑榣和南濯相视一眼，踏着缓步一起走着，天香和大队的士兵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城下妖族百姓举着横幅，头戴头巾，一副起义军的架势。
而最前面领头的，最为显眼，一身白衣，两条长长的辫子，雪白的霁月花在发间开的正盛，是苍灵。
苍灵眼神坚毅却难掩沧桑疲惫，眼下的两道暗影看起来倒像是几夜未眠。
苍灵的身后，一个简易的竹编席上，一只灰白的狐狸闭着眼睛，孤寂的躺在刺眼的阳光下，泛黄的牙齿微露，唇齿边一道干涸发黑的血迹。
尸体上一层薄薄的绿色光晕，这确实是桑榣的灵技，但是这个灵技比较特殊，桑榣只用过一次，很少有人知道，包括南濯也不曾见过。
桑榣回望苍灵，苍灵嘴角微扬，毫不掩饰的挑衅，与一个月前的天真无邪，热情熟络判若两人。
一个本该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此时眼神隐忍狡黠，锋芒毕露，除却年轻的面容，气质丝毫不像是一个狐族少女，反而像一头准备捕猎的狼。
桑榣略过苍灵的挑衅，看向三位长老，“三位长老对我的提议意下如何？”
桑榣再次发问，不容置疑的眼神等待着回答。
阎沐看向桑榣，淡淡说道：“我同意。”
“不行。”基牙和葶苈异口同声。
桑八淮的眼神从三位长老身上略微扫过，却出乎意料的说道：“我同意。”
“桑城主，此事还需再议。莫要把我妖族做成背信弃义之徒。”基牙长老劝道。
“是啊！望舒城难得的几十年平静，我们妖族自己家里的事，自己关起门来处理就好。”
桑榣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桑八淮，继而说道：“妖王南濯在妖族的威望，不输给任何一个人，护卫望舒城百年，把妖族看的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我想在场的每一位妖族都深有体会。由他来调查此事，绝无偏颇，他不会放过伤害妖族的真正凶手，我认为比谁都合适。”
“可是……”
基牙长老刚想说话，桑榣抬手打断，接着说道：“七十年前，人妖两族定下协议，妖王南濯永不踏出地宫，一个月前我曾到过地宫，有人对妖王南濯用毒，这本就违背了当初的协议，有人在试图打破这样的平衡。”
“用毒，这……”
桑榣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对比众人的惊诧，桑八淮神色波澜不惊。
苍灵远远看着，眼神复杂，气场却霎时收敛了不少。
这显然就是苍灵想要的结果，本想大闹一场，没想到会那么顺利。
桑榣鄙睨的扫了一眼苍灵。
不知什么时候南濯已经不见了身影。
“各位长老，动手吧！”桑榣说道。
地宫的结界由妖族各长老设置，本就没想是要困住南濯，大部分是起到警铃的作用。
只见三位长老手掐法诀，心念一动，瑶波殿几道灵力飞速撤回，飞檐上的檐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同一时间，瑶波殿自地底一股股强大的灵力喷涌而出，阵阵劲风呼面而来，震的人睁不开眼，周遭的建筑却不见半点摇晃。
所有人紧张的等待着，霁月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丈宽的烈焰自瑶波殿如拱桥一般一路燃烧至半空。
南濯一袭红衣，踏火而来，面上半张燃着火光的面具，高高的发髻束起，似瀑布散落，发丝在火光中飞扬。
半边天色已被火光染红，场面异常震撼，周遭除了风声，烈焰声，所有人安安静静，目瞪口呆。
妖王七十年不曾现世，如今这恢宏的场面，强大的灵力，惊呆了所有人。
“这出场威不威风？”一道灵音传来。
桑榣无语至极，“怕是有些过了。”
南濯微微一笑。
三长老齐声道：“参见妖王殿下。”
众妖族：“参见妖王殿下。”
放眼望去，场上除了桑榣和桑八淮，所有人都跪倒在地。
“起来吧！”南濯肃穆，颇有一国王者的风范。
南濯飞身至城楼，俯瞰着宫门外的妖族。
桑榣随着南濯的视线望去，见苍灵出神，犀利的发问：“苍灵，带着这么多妖族的百姓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南濯装作不知情，不急不缓的语调跟着说道：“是特意来迎接本王的？”
苍灵心下一慌。
虽然目的是逼妖王出地宫，可万万想不到妖王当真那么轻易就从地宫安然的走出来。
并且还是桑榣主动提出，说服三长老请出妖王南濯。
虽然目的是达到了，却让她的心有些忐忑。
苍灵很快镇定下来，跪倒在地，把准备好的说辞演了一遍。
“请妖王殿下做主，桑榣小姐背信弃义，杀我妖族。”
南濯问道：“你为何如此坚信就跟桑榣小姐有关？”
“姥姥的尸体找到之时，体内的月灵极强，并且尸体保存的完好，残留的木灵力提供了生生不息的能量，这个灵技属于桑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