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京城,皇宫,承仪殿。

    听到派去京郊的侍卫回来汇报说儿子依然以身体需要静养为由不肯回宫,皇贵妃柳素素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案几上,沉声怒道:“当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竟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许嬷嬷见状忙上前劝解,“娘娘息怒,小心伤了自己,六殿下这次中毒确实伤了身子,太医也说需多修养些时日,听闻皇上年前赏赐给殿下的那处东郊庄子有一眼上好的温泉,您不妨就让殿下在那边好好儿将养些日子,待身子好些了,再回京不迟。”

    柳素素却并没有被劝慰住,一双美目横了许嬷嬷一眼,“你懂什么,因着近两年皇上对玄儿愈发看重,皇后那边早就坐不住了,这阵子明的暗的对玄儿使了多少手段,这次更是差点儿被害了性命去,你当皇上心里没数吗?这时候,玄儿就该顺水推舟趁着身子还没大好之际,多在他父皇面前尽孝卖乖,博取他父皇对他更多的怜爱才是,可他倒好……”

    说到这里,气儿愈发不打一处来,又狠狠拍了下案几,“真真是个蠢货,身体在哪儿不能养,非要跑去他父皇看不着的地方去养,再派人去,这次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凤栖殿。

    皇后一脸讶异地看向刘嬷嬷,“你说什么?张氏托人找你带话说想见我?”随即冷哼了一声,“没脑子的蠢货,难道她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本宫吗?鲛人珠这事本就被很多人怀疑是我暗中授意于她,她竟还在这风口浪尖儿上要与我单独见面,若是被承仪殿那边得知,不定又会到皇上跟前去编排出什么话来,本宫没事怕是也要有事了。”

    刘嬷嬷道:“奴婢也是这么想,已经回过她一回了,但她却又遣人给奴婢带话,似乎是有急事的样子。”

    “急事?她能有什么急事?”皇后疑惑。

    “您说……那张氏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刘嬷嬷迟疑着放低声音道。

    皇后一惊,但很快镇静下来,口气笃定道:“不可能,她绝无可能知道,最近定安候府的日子不太好过,想必是有事有求于本宫,不必理会,这个时候,本宫绝不能被人抓了把柄去,若是惹了皇上的猜忌,更是得不偿失。”

    刘嬷嬷忙躬身应是,“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遣人回了她。”

    皇后淡淡嗯了一声,“顺便探探她口风,究竟是什么急事,非要在这个时候见本宫一面。”

    两人正说着话,有宫女进来回话说太子求见。

    皇后原本阴沉着的脸立见喜色,急道:“快请进来!”

    话音刚落,太子滕世远迈着沉稳的脚步迈入凤栖殿,规矩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远儿快来。”见到儿子,皇后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母爱的柔情,招呼儿子落座后,又转头亲自吩咐宫女赶紧去给儿子上他最喜欢的茶点,细细交代完才转向儿子,柔声道:“近些日子你不都忙得很吗,今日怎的有时间过来了?”

    滕世远笑道:“便是再忙,儿子看望母后的时间总是能够挤出来的。”

    皇后被儿子这句话哄得心中十分熨帖,看向儿子的眼神愈发温柔,“你父皇交给你的差事要紧,待办完再来看望母后也是可以的,母后还能怪你不成!”

    娘儿俩说了些彼此关怀的话,期间小宫女将茶点一一摆放到桌面。

    滕世远端起茶杯,垂眸吹了吹杯中的浮茶,仿若闲聊般转了话题道:“对了,前些日子,东郊定安候家的庄子突然起了场大火,不知母后可曾听闻此事?”

    正聊得舒心的皇后,听闻此话脸上的笑意倏地僵了片刻,随即脸上这笑意逐渐淡了下来,“是吗,这倒是头一遭听闻此事,火事大不大?可否有人受伤?前阵子倒是听说过定安候的嫡长女被她那嫡母罚去了庄子思过,那丫头人没事吧?”

    滕世远问完那话就一直注意着母后的表情,尽管皇后脸上的异样仅仅出现了一瞬,也被他捕捉了个正着。

    心中不由一沉,想不到四弟查到的竟是真的,那场火事竟真与母后有关。

    就因为得罪了建平,为了给建平出气,就派人要那女子的性命?

    他的母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再想到前些日子的鲛人珠事件,很多人都觉得与母后有关,就连他东宫的幕僚,也是如此猜测。

    但却有一点说不通,因为如果她真想谋害六弟的性命,就该直接毁掉鲛人珠一击必杀才是,何必还要拐个弯子将定安侯府牵扯进来?

    而结果,可不就生了变数?

    也正是中间多了这么一个变数,明明看似与皇后有所牵扯的事,反而倒显得她无辜了起来。

    但说不清为什么,那件事后,滕世远心中总是有股莫明的不安,隐隐感觉这事与母后脱不了干系。

    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滕世远注视着母后的双目,回她刚刚的问题,“幸好火势及时控制住了,并没有人受伤。”

    对上儿子看过来的视线,皇后却立即移开眼,煞有介事地抚了抚胸口,“万幸万幸,无人受伤便好。”

    但她的演技并不算完美。

    至少看在滕世远眼中,从中看出了一丝心虚的慌乱。

    抿抿唇,滕世远将手中的茶盏置于桌面,没再说话。

    做为一个母亲,儿子的情绪变化,她几乎立即就敏锐察觉到了。

    皇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没来由的一慌。

    难不成,远儿发现了什么?

    心头正不安着,便听儿子开口道:“你们不用跟前伺候了,都退下吧。”

    一旁的刘嬷嬷立即明白太子殿下这是有话想和皇后娘娘单独说,于是向皇后及太子行了礼,率领殿中伺候的众宫女静静退出了大殿。

    殿中很快只剩了滕世远与皇后两人。

    滕世远在心里斟酌了番措辞,决定选择开门见山,“母后,东郊定安候府庄子的那场火,是您让人去做的吧?”

    猝不及防听到儿子的质问,皇后眉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很快强自镇静下来,故作惊讶道:“你说什么!这、这是打哪儿说起,那场火关我何事?”

    “母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皇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好一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府之女,我若是想要她性命,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而且还失了手吗?”

    滕世远没就这件事继续与母亲掰扯,索性那场火没伤及到简大小姐的性命,相信之后母后出于谨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手,四弟也说对那简姑娘加强了的保护,母后就算再有所动作,也不容易得手了。

    于是干脆转了另一个问题,“之前六弟中毒之事,是您做的吗?”

    皇后心头猛地跳了跳,立即佯怒道:“远儿!我是你母后,在你眼中,母后就是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吗!什么人看不顺眼了,就先除之而后快?那件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动的手,但你想想,就算我真是这种人,但我有这么蠢吗,会明目张胆做出如此容易落人口实之事?”

    滕世远忙道:“母后息怒,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担忧母后会为了儿子做傻事。”

    傻事?若什么都不做才是傻子!

    历代帝王哪一个不是踩着尸山血海走上位的,有些事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不做,她们娘儿俩早就被人啃成骨头渣滓了。

    偏偏儿子为人端方谦和,在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迂腐,这种性格真不像是在皇家成长起来的孩儿。

    这样的儿子,让皇后又是欣慰又是忧愁。

    为了儿子能顺利登位,她便是下地狱也心甘情愿!

    但她不想让儿子知道她为他做过的腌臜事,她不想再儿子眼中看到失望与厌恶。

    想到这里,皇后拿起帕子在眼角抹了抹,语气有些哀伤地道:“远儿,母后在这深宫的日子并不好过,虽是后宫之主,看似有着无上的尊崇,实际却如烈火烹油如履薄冰,你父皇本就对我不太上心,近些年沉迷于炼丹后,行事愈发荒诞不经,几乎不再踏足我这凤栖殿,使得不少小人活络了心思,暗处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没错也要寻出些错处来,但我知道,他们真正想对付的,并不是我,而是你!定安候府的事,母后不知你因何会怀疑到我的身上,但母后确实与此事无关,更没有想过要你六弟的性命。”说到这里,她顿了片刻,继续道:“要说母后对你六弟没有提防那是假话,眼看着你那六弟日渐长大,一日比一日优秀,你父皇更是对他喜爱有加,他那母妃也深得圣心,母后日日都担心有朝一日他会威胁到你的太子之位,但再怎么担心,却也不至于昏头做出谋害皇嗣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滕世远一时盘旋在心中的那点子怀疑与纠结,被母亲这番掏心掏肺真情实感的话压了下去,甚至还有些内疚起来,“儿子惶恐,不该疑心母后,是儿子的错!”

    皇后摇摇头,一脸慈爱地道:“母后怎会怪你,只希望你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被人误导与母后生出不该有的嫌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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